然而,不可否认,她也从未见过一人剥得如此优雅,仿佛跟秀才们写字画画似的,慢条斯理,却行云流水,每一步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与他方才掏野鸡蛋一模一样的作派。
他将那枚剥得干干净净的果肉奉到她面前,道:“吃吧。”
从没有一个人,这样用心地对自己。
香气如羽毛一般轻轻拂动着鼻翼。她红了脸,从他手中接过果蒂,挨到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冷冰冰的,仿佛石头一样,她差点将那果肉掉在地上。
她低下头,慢慢将那枚果肉放进嘴里,比刚刚那枚自己亲手剥的,还要甜。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不可抑止。
她有点慌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然而,他并没有看自己,只是擎着一枚枇杷,若有所思。
她放下心来,随之浮起的却是疑问:“洛夫人呢?她怎么不出来吃枇杷?这枇杷真的好甜呢。”
她是这样想的,不留神话已经出了口。她瞪大眼睛望着王爷,怕他生气,怕他说这不是自己一个小丫头应该问的。
然而,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她累了,歇着了,吩咐我招待你多吃几个枇杷。”
“那我——能拿几个回去给晴翠姐姐她们吗?一二三……”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八个行不行?”
她并不知道在京城,这时候新鲜的枇杷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枇杷还是今天早上宫里头快马送过来的。
“都拿去吧。”郭澄挥了挥手,一个转身,快步走进了重重帘幕中。
回到住所,晴翠她们也听说今日洛夫人进食了,纷纷向石榴贺喜,说往后一日三餐只怕都要陪洛夫人用膳了,再看见一篮子枇杷,不由欢呼雀跃,说好大的恩宠,现在京城里能有几个达官贵人能吃上新鲜成熟的枇杷。
果然,第二日清早,洛夫人那边又来召她了。
奇怪的是,王爷居然不在。
她并不知道,每逢初一十五,郭澄必定到城郊的永梅庵前磕头等候,恳求在庵中闭门修行多年的亲生母亲何贵太妃能打开庵门,见自己一面,整整十年,从未间断。只是,何贵太妃从未打开过庵门,从未接见过儿子。
洛夫人正窝在窗前的软榻上,围着松软的玄狐裘,缩成小小的一团,越发像个孩子。她招了招手,示意石榴近前。
石榴知道洛夫人待自己和善,没有了初见时的惊诧与拘谨,轻轻走上前,坐在旁边的绣墩上。
洛夫人和她闲聊,让她说些乡下的趣事。
旁边的侍女担心不已,出言劝阻。洛夫人叹息道:“我这个身子,还能熬几日?你们不许我欢喜欢喜?”
此言一出,房间内一片静寂。
石榴知道她身子不好,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自听见病人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石榴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如何说起,情急之中,只看见洛夫人温柔的目光,听到她问:“你以前在乡下最喜欢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