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阳光总算出现了,空气中热烘烘地蒸腾着霉湿的气味。恢复气力的石榴在园子里瞎逛,优哉游哉,直到她遇见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人一声不吭,抢去了她手里长长的狗尾巴草。
“这人太无礼了!”石榴心里想着,瞪了一眼,扑过去,要抢回来。
那男人一个转身轻而易举避过了,石榴立脚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手被拉住了,踉跄两步,及时止住。
她用力一甩,甩不掉,那人的左手,宛如铁手铐似的,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石榴怒视着他,甩了甩手,示意他放手。
“你,叫石榴?”那男人右手挥动狗尾巴草轻轻拂动着下巴,像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石榴不明白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看他又轻薄又可恶,决定狗尾巴草也不要了,就当给小狗搔痒痒了。
她极力挣扎着,想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正当她急出一头大汗时,那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她瞬间呆若木鸡。
“我知道你的来历,你右肩膀上有一个蔷薇形状的疤痕。”
抬起头,她望着面前那双眼睛,不知何时,他目光内那种轻薄戏谑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怜惜与慈悲。
自从大病后失忆,她表面若无其事,甚至一派天真活泼,内心却惶然无比——我是谁?我爹娘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可还有亲人?这些问题,她曾经打着手势问过晴翠,晴翠只道她是自幼卖进府内的,应该父母双亡了,其他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就算她再鲁钝,也明白自己的身世另有隐情。
此刻,这个男人却明明白白说出自己肩上的疤痕,私隐如此,他居然能知道,他自然是自己很亲密的人。
“你是我哥哥?”她想问,可哥哥这个手势不知如何才能比划得清楚,一时之间,急得满头大汗。
他轻轻摩弄着她的手腕
石榴满是期待地看着他,甚至没有留意到他正摩弄着自己的手腕。
“我是你主人。”他低声道。
石榴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不是王爷吗?他又是哪一个主人?
“我是你真正的主人。你不会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任务吧?”
他的语气突然严峻起来。
石榴心头一阵慌乱。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任务——她完全不记得,她甚至不记得曾经见过这张面孔!
“傻丫头,看来你真的忘了。放心,改日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走啦!”
那家伙轻轻一抛,将狗尾巴草扔到石榴头上,狗尾巴草编织成了一个圆环,不宽不窄,正好套在她的脖子上,刺刺的,痒痒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抓,等拔出草环再抬头时,那个所谓的真正主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这人究竟是谁?
回到房间,只有晴翠一个人,低着头在整理摊了一床的衣裳。问起其他丫头,据说到林管事那里去了,裁缝来了,要为她们量身做夏装呢。
石榴考虑再三,觉得刚才的事情十分蹊跷,自然不能全盘托出,只比划在园子里遇见一个奇怪的家伙,怕晴翠不清楚,她用两只食指在左右眼角一撑,将眼角吊起来,提示他有一双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
“呵呵,那是王爷的兄弟北原王啦,他就是喜欢捉弄咱们丫头。”
那家伙也是个王爷?怎么看,都像个浪荡子。
不过晴翠提到的北原王喜欢捉弄丫头一事,让她放下心来。他刚才装神弄鬼,也许也是逗自己玩吧。
“走,量身做夏装去!”晴翠拉起她的手。
石榴满心欢喜,转眼忘记了奇怪的北原王。
不过,北原王是不会忘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