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沙陀坤遭到陈怡华貌似轻轻一击、却蕴含万钧之力的一招之后,心下大骇:这小子深藏不露,差点毁了老子一世英名!
沙陀坤何许人也?中原武林无人知晓,但在那大漠孤烟之地,却是名镇四方,打遍天山南北、大漠东西,从未失手过,今日进入中原试剑,一举击败三四名高手,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哪曾想才真正短兵相接一招,就尝到了其貌不扬、乳臭未干陈怡华的苦头了呢?于是,凭他久经沙场的江湖经验,立即抛弃此前的轻敌心态,振作精神,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这下,在场的群雄看出了端倪,心下凛然:都听说过九苍剑宗的名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就有这番身手,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自是非虚!
人群中,沈仲阳和王仙芝等人紧紧盯着场上的陈怡华,此时看到陈怡华出手不凡,一招就震退了沙陀坤,也为他松了一口气。沈仲阳心里当然清楚大哥的斤两——不仅得到了宗主李凝的绝顶内功真传,还学到了老宗主八卦游龙剑法的精髓,不久之前还得到了一些陈抟道长的独家心法,陈怡华的功力早已可以睥睨天下了。只是,今天看到这邪门的西域老者,觉得他出招狠辣、古怪,中原武林人士都难以获胜,主要是不适应他那独特的招数。
陈怡华气定神闲,不为一招一式的优劣所动,稳扎稳打,将八卦游龙剑法娴熟地展现出来;沙陀坤则聚精会神见招拆招,使出了自己已然独步江湖多年的剑法,也是应对自如。转眼,两人便已过了上百招,仍不见胜负。
但是,主席台上的武林重量级人物们眼看着陈怡华与沙陀坤的对阵,心里颇为奇怪,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能与这功力惊人的沙陀坤相持了上百招不分胜负,实在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心里想着——新的武林奇葩可能就要在今天产生了!
沙陀坤心下已经焦虑起来:这么年轻的毛头小子,我竟然拿他没办法!心里越是焦虑,手上的剑招就更加凌厉,运足了十分的力道,想尽快结束战斗。他的脸上逐渐潮红起来,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陈怡华自从上次在华山得到陈抟的指点,加上自己的勤学苦练、细心琢磨,将龟息大法逐渐转化为日常的运功调息之法,数百招连续作战,也是呼吸自然,丝毫不会凝滞、急促。有了这种气定神闲的基础,他更加是胜券在握了。他敏锐地察觉到沙陀坤已经心浮气躁、汗如雨下了,于是故意虚晃一剑,转身欲走,沙陀坤以为他功力不支,就势追击,陈怡华使出迅疾无比的一招“神龙回顾”,剑尖直刺对方面门,沙陀坤回剑阻拦已经来不及,强行伸出左手格挡来剑,哪想这剑锋如同沾了桐油奇滑无比,竟然无法捉住,情急之下只得挥掌硬接,电光石火之间,利剑切开了他的手掌,五指落地!
沙陀坤发出一声低沉而苍凉的惨叫,鲜血喷涌。整个朱陵洞前的天下英雄都惊呆了!
同一时间里,沙陀坤抛弃右手的宝剑,自己点穴闭住了喷涌的鲜血;陈怡华也宝剑还鞘,立即回身歉然地说道:“对不住,我……”同时,从兜里掏出金创药给沙陀坤敷药。沙陀坤羞怒交加,瞪着眼摇头,不肯接受。
此时,主席台上的紫阳真人站起来,飞身到了场中,伸手扶住沙陀坤道:“沙陀大侠请息怒,这小伙子也并非故意要伤人,请接受他的药物吧,这是我们中原疗伤最好的药粉。”
沙陀坤看了看紫阳真人,见他须发皆白,长长的白眉也飘舞着,一脸慈祥,甚是安心,便点了点头。
陈怡华将白色的药粉撒在沙陀坤手掌的伤口上,沙陀坤皱着眉头,显然是痛彻心扉。只见紫阳真人从地上拾起那已经削掉的半个手掌,拼接到沙陀坤手上,从长袖中掏出一块手巾包住,将沙陀坤按着就地坐下,将自己的双手一上一下覆盖在沙陀坤受伤的手掌上,开始运功。陈怡华似乎明白紫阳马上要给沙陀坤运功疗伤,更奇特的是,这已经完全断了的手掌能如此接上?
只见一股紫色的烟雾从紫阳真人的身上升腾而起,沙陀坤脸上的痛苦在逐渐减轻,汗水也不再滚落了,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紫阳真人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沙陀坤的肩膀:“沙陀大侠,你的手已无大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如此疗伤之法,别说是陈怡华,就是在场的其他江湖高手、老手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紫阳真人扶着沙陀坤走出场中。陈怡华仍旧等候在场中,要准备迎接其他人的挑战。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场下再也无人上场挑战了。之前宣布比试的衡山道士李山站起来,大声问道:“还要人要跟这位陈少侠比试吗?”
场下没有人答话,也没有人出来。
“那我宣布,今天刀剑比试的桂冠属于场上的陈少侠!”
场下的群雄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沈仲阳、黄巢、尚君长扶着王仙芝赶到场子中央,簇拥着陈怡华,大声欢呼着:“陈怡华,陈怡华!”
陈怡华此时也觉得蛮不好意思的,腼腆地向大家招招手,没有说什么,拍了拍沈仲阳的肩膀,然后问王仙芝:“仙芝,你的伤口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敷了你那金创药不痛了!”王仙芝笑了笑,“早知道陈大哥武艺如此超群,就不需我上场来出丑了啊。”
“诶,哪里啊,这是大家切磋的机会,也不见得就是我强多少,侥幸罢了。”
“陈大哥,你这是什么剑法,都看得我们眼花缭乱,难怪那沙陀都招架不了!”黄巢拱手称赞道,“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而我们跟英雄在一起吃住了一晚,竟然不知你身怀如此绝技!”
“过誉了,过誉了!”
说着,很多在场的人都围上来,要近距离一睹这少年“剑圣”的风采,吴子陵、王杰、楚良三位也挤进人群来,与陈怡华认识、攀谈。闹哄了大半天,主持大会的李山道长又开始发话了:“大家肃静,肃静!”
“按照惯例,紫阳真人要给今天的获胜者陈怡华颁发纪念品!”众人退出场外,陈怡华也要下去,但被沈仲阳等人拦住,让他留在场地中央。紫阳真人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起身来到场中。
“年轻人,恭喜你!你的资质和机遇实在难得,才有今天的成就,但让老道我欣慰的是,你不仅有过人的剑道,还有很多人所没有的为人之道。”
“谢过真人夸赞!怡华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跟前辈们学习!”陈怡华诚恳地低头鞠躬。
“这是‘剑道’徽章,专门颁发给刀剑比试获胜者的,另外老道我还要送你一件礼物,今晚到朱陵洞来,我赠送于你。”说着,紫阳真人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手掌般大小、金光闪闪的徽章,上面刻着“剑道”二字。
“谢谢道长的嘉奖和馈赠!”陈怡华恭敬地双手接过锦盒,转向四周,向在场的群雄鞠躬致意。
夜晚,用过道士们分发的晚膳之后,陈怡华就要赶到朱陵洞去拜见紫阳真人,沈仲阳、王仙芝四人则跟到洞外等候。
朱陵洞的大门缓缓打开,在一位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道士的指引下,陈怡华进入洞内。烛光照耀,洞内如同白昼。随着道士左弯右拐,到了一个石室之外,道士敲门,门内传出紫阳的声音:“请进。”道士推开石门,请陈怡华进去之后,他便推上门离开了。
紫阳真人自己盘腿坐在地上,正在打坐练功的样子。陈怡华拱手施礼道:“真人,晚辈打搅您来了!”
“无妨,请坐下吧!”紫阳真人扬眉、招手,“年轻人来自九苍剑宗?如此说来,也算跟我们道家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了。”
“是啊,晚辈来自长安,确是剑宗传人。”
“你今天使的是什么剑法?”
“晚辈使的是八卦游龙剑法。”
“哦?看来,你是得此剑法真传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而且你已经领悟了这套剑法的精髓,的确不同凡响。”紫阳真人一顿,然后说道:“老道我今天就送你那套你所看得的疗伤之法,这是我独创的‘紫阳神功’,可以助益功力,同时也可用于治疗创口、伤痛。”
“真人,如此大礼,晚辈不敢……”
“不必谦让,日后你应该多行善事,为江湖、为天下谋福。”
“晚辈谨记真人教诲!”陈怡华说着就跪到了紫阳身前。
紫阳真人独创的紫阳神功,本为不传之秘,除了衡山未来掌门之外,按理说他是不会轻易传给其他人的。但是,今天在陈怡华对阵沙陀坤的整个过程中,他惊讶于一个年纪如此之轻的少年竟然有着高深的剑法造诣,更是惊叹他有着深不可测的内功修为,与绝世高手对招差不多二百招,也丝毫不会气喘、流汗,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就算有八十年内功修为的人也是决然做不到的。如此武林奇才,百年难遇。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自己修为差不多百年了,也是不会相信的。正是见到了如此奇才,他才更是异常珍惜,希望陈怡华能更上一层楼,锦上添花虽然并不会有太多的用处,但却期望这个奇杰的晚辈能承载更多的江湖责任,造福更多的人。
不出一个时辰,紫阳真人就将紫阳神功的基本功法教给了陈怡华,要他日后勤于练习,凭借他目前的功力,自然会很快就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了。
陈怡华出来之后,沈仲阳他们还在紧张地等着,担心他出了什么状况,一见陈怡华红光满面走出朱陵洞,高兴地迎了上去。
第二天,是进行枪棍和其他武器的比试,在枪棍组的比试中,沈仲阳一举夺魁,毫无争议地成为新加冕的“枪神”,赵家神枪法在他的手上也得到了印证。黄巢、王仙芝、尚君长三人对沈仲阳也是刮目相看。一路上山、食宿的两兄弟竟然都加冕了“天下第一”,实在让他们三人觉得此行有幸,能够结识到真正的高手、英雄。陈怡华、沈仲阳也结识了各门各派的一些高手以及一些没有门派的豪杰,满载而归。
“山东物产丰富,百姓热情好客,豪爽得很,陈大哥、沈大哥,跟我们到山东去游历一番吧?”王仙芝对陈怡华和沈仲阳提出了邀请。黄巢也表现出了异样的热情。他本出自富裕之家,父亲组织人们贩卖私盐,从中渔利不菲。但自己却与父亲的行为大相径庭,偏好诗书、武艺,崇文尚武,追求文武兼修、创造美好世界的理想。能够结识陈怡华、沈仲阳这样武功盖世的兄弟,当然心下高兴,诚恳地邀请二人到山东走一趟。
“好是好,不过,我们离开长安已有些时日,想回去看看。同时,心里一直惦记着襄阳那血案,如今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回到长安或许还能打开突破口。”陈怡华说道。
“大哥就是这样,心怀天下,我们也想多走几个地方,但是过一段时日,我们再去濮州找你们三兄弟!”沈仲阳说道,“还有,我师父研制的‘巨鸟’也应该完成了,我曾经答应他要陪他一起试飞,急着回长安一趟是非常应该的。”
会飞临九天的器械?这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王仙芝等人惊奇万分,但却无以知晓。问了半天,沈仲阳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