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鸣响悠长,话音已毕,仍有回音在山中回荡,可见均是功力极高之辈。听了这话声,冯戈往后一跳,指着树林大叫:“是他们…是他们…”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喃喃道:“鹿使,狮使,蛇使,鹤使,这几人声音独特难仿,我死也不会忘记,就是他们灭的奉山!”
诸葛青心头大怒,也盯向树林深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与叶知秋大战一场,又祭了五行阵,华舍泉浑身脱力,连站起的力气都使不出,喝道:“苍山弟子,守住山路!”命令下去,早有几个二代弟子带头抢到树林前,拔剑以待。其后纷纷跃出数十名三代弟子,团团围住树林,严谨而视,只消林中走出一人,一下便是几十剑同时刺去。
等候半晌,树林中毫无动静,刚才那些话语如同幻觉一般。可人人都知道,此番来者才是灭奉山的真正凶手,谁都不敢大意,手心泌出了汗,死死握住剑柄。
忽听嗤的一声,一个二代弟子肩上中招,急往后飞退。后面三名弟子一起拥上,抓住那二代弟子,只觉那二代弟子身上传来的劲道大乎寻常,也被牵连的连连后退。又有五名弟子拥来,勉强止住去势,看那弟子肩头,原来中了个紫颜色的金镖。
树林中刷刷刷刷四声响动,众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便有数十个同门接连倒地,倒下的弟子正好空出一条通道。四个身着白装的男子缓缓走出林来,最前面的是个青帽小百结,腰里缠着一把银色长鞭,又因他衣服由上百个白色布片织成,乍眼一看,倒真像条蛇,自是蛇使了。
蛇使人如其名,嗓音也尖锐,嘿嘿笑道:“天脉城的‘蛇啐’威力如何?真正的蛇使不屑用毒,我也不用,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暗器。”抓来那二代弟子,拔出紫金镖,随手一拍,那弟子哼也没哼,当场毙命于他掌下。
华舍泉怒不可遏,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等情况下仍在忖度形势,己方弟子片刻间死伤无数,实不是这四人对手,自己和二位师弟也身负重伤,诸葛掌门呕吐鲜血,更不能战,眼下必须要稳住对手,稍后再寻良机脱难,冷冷的道:“阁下说真正的蛇使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真的,莫非是假的?”
蛇使道:“我们四人奉了阁主之命,本不该泄露身份,如今这座山上已无交手之人,你们早晚是个死,说了也不碍事。天脉城嘛,当然是假的,在下马马虎虎扮了个蛇状模样,你们就把我当成蛇使,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我们四人乃太渊阁的四法王,在下区区,人号黄泉。”
诸葛青高声道:“你们阁主呢,他要灭我们五山,大可堂堂正正的来,鬼鬼祟祟嫁祸于人算什么本事!”
黄泉笑道:“不过是五个小门派,阁主怎会看在眼里,他老人家百事烦身,派我们来已相当看得起了。诸葛青,你可知阁主为何要先灭奉山?”
诸葛青道:“五山之中奉山居北,你们南下中原,奉山自是首当其冲。”黄泉摇头说道:“错啦错啦,不说苍山鹤山奉山,先就岳山而论,虽无大才,但有王天宝那老不死的相护,阁主还有些忌惮,南岭近几年分崩离析,不攻自破,唯有你奉山,是五山之中最弱的,诸葛青,华舍泉白沙功力可都在你之上哦!”
诸葛青大骂道:“混蛋!”伏地起身,陡地牵动丹田真气,只觉天晕地转,扑通又即坐倒。
华舍泉道:“诸葛兄,莫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诸葛青道:“住口!”
黄泉道:“你看你看,这么容易冲动,我们不先找奉山下手找谁。”
四人中另一个魁梧大汉走上来,拍了拍黄泉道:“喂,我说…”只见此人左手提了个黑黝黝的宽厚铁块,形似铁钺,每走一步,地面都颤动几颤。华舍泉诸葛青脸皮不禁抽动,好大的怪力,传闻天脉城狮使便使了个此等兵器,这人扮的自是狮使了。
那铁钺少说也有上千斤,大汉浑若无物的举到肩头,对黄泉道:“我说白话恁许多干嘛,快快杀了给主人交差!”声音即响又粗。
黄泉回道:“别急嘛修罗兄,咱们筹划这么多日,若不给他们讲明拜山缘由,让这些人做个明白鬼,岂不失了乐趣。”修罗哼了一声,道:“就你麻烦!”
这时只听林中传来几个年轻道童的声音,叫道:“那白衣怪客下山去啦!”“那是咱们打赢了?还是掌门人厉害!”“我看薛师叔功力更强!”闯进来的正是守候太清观的四代弟子。
华舍泉面露惊色,四代弟子是他刻意安排在道观的,若门派遭遇灭顶之灾,也可保留一脉香火,怎如此冒冒失失冲了过来。
黄泉道:“还有些黄毛小道啊,正好一起收拾。”说着就要抽鞭,修罗早已挥动铁钺,只见一道狂风呼啸过去,赶来的四代弟子瞬间倒下一排。
其余弟子大喊大叫,四处奔散。修罗身后的一个髯须客道:“若让他们跑掉,机密岂不泄露出去?修罗,你功夫够狠,心肠还不够狠啊!”霎时间倒飞而出,判官笔在众四代弟子中横扫挥击,尽皆削去头颅,提了几个折身回来,叹声道:“修罗,多学学本王,你才能成就大事啊!”
此髯须客说话高亢,声震耳膜,偏偏下手如此狠辣无情,在场众道无比动容。苍山门内数二代弟子学艺最高,可能传承苍山道法的却是年轻的四代弟子一辈,眼见被髯须客屠杀个干干净净,华舍泉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霍地站起身来。
黄泉道:“呦,被叶知秋破解五行阵还能行动,华掌门好了不起!”
华舍泉听他言语中颇有讥讽之意,倏然挥出一掌,此时他与黄泉有二十多丈距离,掌力怎能及到,未到半途,掌力果然消止。黄泉笑吟吟道:“华舍泉,你就这么点本事,阁主可高看你了。”
姜舍心也愤怒难当,拉了下华舍泉衣摆,示意去一个眼神。华舍泉眼望南向,根本没瞧见,心想:“莫说四法王,便是太渊阁阁主白随风在这里,辱我苍山,我等也要拼个同归于尽!”右手一起,又是一掌推送过去。
黄泉道:“还来,你这老不死的,年纪一大眼睛昏花了吗,看不清当前…”话音未完,华舍泉的掌力已及面门,其势犹如排山倒海。黄泉料知华舍泉重伤之下,使不出原本功力,全然没有提防,此刻来掌既快又猛,想躲时已经躲不开了。忽地侧方穿来一柄钢叉,掌力击到钢叉上,钢叉弯去半截,掌力也就此消遁。
华舍泉回头望去,是薛舍人站在壬水位传了功力过来,才发挥出如此威力,又羞又愧,再往前看时,那出叉者是个北极胡番,褴褛上印了个鹿头,扮的是天脉城的鹿使。
鹿使道:“地藏杀人如割草芥,手段够硬,修罗能舞万物,力量大出我们数倍…”髯须客和修罗听了连连点头,髯须客自是鹿使口中说的地藏法王了。鹿使接着道:“唯你黄泉,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最马虎大意!阁主让你做法王之首,偏偏由我们救场,如何让人信服?”
黄泉欠身道:“广兄教训的是,既是这般,今日就由你带头,小弟甘愿随你之后。”
北极胡番号称四法王中的秦广,嗓音沙哑难听,若不是他功力强横,说话真气充沛,别人还真听不出他说的什么。只听秦广道:“带头倒不必,这些人命格已尽,天数当归,他们也再用不出那五行阵,黄泉,地藏,修罗,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语毕掰住弯掉的钢叉,信手捏成一团,成个铁棍,提步奔上,朝最近的诸葛青砸去。
蓝行乌护在诸葛青前,举起监斩牌就要抵挡。诸葛青道:“退下!”左掌拍开蓝行乌,浮尘卷向秦广棍状的钢叉。秦广捏钢叉时如捏轻铝,浮尘卷上,那钢叉竟硬若磐石,咔嚓一声,浮尘齐柄断裂。秦广劲道未半点消退,仍猛点诸葛青颌下三寸,诸葛青抬臂上格,又是格巴一声,臂骨被击得粉碎。这两下应变极快,秦广不禁赞道:“有点本事,下一招你用脑瓜子挡么?”钢叉直垂而下。
华舍泉姜舍心同时闪身过来,一人抓向秦广手肘,一人去救诸葛青。华舍泉见秦广以气聚力,修为深不见底,也不敢去挡那钢叉,反捉他手肘制其行动。秦广收回手来,左腿横扫而出,华舍泉见招拆招,翻手下拍,使出了苍山绝技回空掌。秦广神情一凛,左腿不停,右足在地上飞点,人已跃到华舍泉头顶上,两指插其双眼。华舍泉双手齐推,把他指力推挡回去,下盘终于中了他一脚,倒跌飞出。
姜舍心救回诸葛青,眼见师哥被打了回来,环臂上绕,将华舍泉平稳接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