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舍泉姜舍心转过头去,见说话的是诸葛青,拱手道:“诸葛掌门也到了。”诸葛青淡淡一笑,抬手回礼。
沈夕跟随苍山三代弟子围居北侧,此时叶知秋三面环敌,面色自若,哪个方向也不瞧去一眼。
冯戈心念同门死时惨状,怒道:“叶知秋,人人道你是修真界的泰山北斗,却趁我们掌门不在派蛇狮鹿鹤四使偷袭奉山,如今又下这种没世面的破信,这等行径也算得上泰斗?我乃奉山第四代弟子冯戈,不敢请教,也要向你讨个说法!”说罢摆出一掌。
一些苍山弟子大声叫好,华舍泉暗想:“这小子好有魄力,敢向叶知秋挑战!”
诸葛青也微微点头。冯戈见到掌门人赞许的目光,勇气又增,踏上几步,呼呼两声,使出独门绝学正阳掌击打过去。
叶知秋道:“冯戈?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记住你了。”后侧一步,走了几个方位。沈夕见他所走方位乃玄功上乘心法中的“以逸待劳”,下一招必是惊天的回击,大惊失色,这招出手冯戈焉有性命,刚要喊叫,但见叶知秋轻轻挥指拂过,冯戈便被震退飞回,虽被远远送出,却平稳着了地。
沈夕松了口气,心中起疑:“冯兄这么骂他,他不恼么?”
冯戈呆呆立住,刚才那指看似平淡,实于瞬息之间点遍自己全身十六处死穴,若非对方有意为之触手即收,自己早已一命呜呼!
叶知秋道:“华舍泉,诸葛青,叶某要想踏平你们两山,可不必下什么威吓信,更没有让四使出城之理,叶某一人足够。其中缘由,你们可要仔细斟酌。”
奉山执事老昇道:“什么意思,你想脱罪?有本事干却没胆量承认,原来是个缩…”诸葛青惊声道:“老昇!”也不知是劝他别往下说还是警示其闪开,一道掌影拂到,啪然大响,老昇被打翻出去,左脸血淋淋一片,牙齿也脱落大半,眼睛瞪圆,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叶知秋仍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仰天道:“天脉城不说是天下第一的门派,实力也远在你们这些杂毛之上。脱罪?就算叶某灭了奉山,你们又能怎样?”
诸葛青怒不可遏,自量刚才那招自己也躲不过,对叶知秋又惊怕几分,他是奉山掌门,不肯示弱,当即道:“好,好,那你都承认了?”叶知秋冷笑几声。诸葛青高声道:“你是要与中原所有门派为敌吗?”
叶知秋朝其瞪去一眼,诸葛青只觉一股极强的威压逼来,不禁打了个寒噤。叶知秋转开头去,不再理他,对华舍泉道:“我来这是找一个人,名叫烟鬼,闻得是你们窝藏了他,只要交出来,叶某便不再为难。”
沈夕听这烟鬼名字熟悉,想了片刻,记起是在天脉城遇到的光头大汉,是他杀了鹤使韩千,叶知秋此行原来为他而来。
华舍泉道:“早说了本派没有叫烟鬼的人物,叶城主不要问了。”叶知秋道:“你们是不肯交了?”华舍泉大声道:“无中生有的东西,怎能交出!”
薛舍人隐约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叶知秋口气虽狂,倒不像恃强凌弱之辈,也不知他从哪听到的消息,认定那叫烟鬼必在苍山,其中怕有蹊跷,上前道:“叶城主且慢,可容在下说几句?”
叶知秋道:“说。”薛舍人道:“敢问那烟鬼属于哪个门派,何处之人?”叶知秋道:“西域。”薛舍人嗯嗯点头,沉吟道:“西域有鬼刹教,有奉天门,尽是些阴歹邪徒,烟鬼既是西域人物,我们藏这么一个魔头干嘛,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叶知秋白了他几眼,道:“难说的很,若是故交呢?”
薛舍人道:“叶城主这话可有些强词夺理,我们出家之人,早已将世俗放下,且不说不是故交,便是故交,那烟鬼惹了城主,我们也该协面相劝,化干戈为玉帛,怎有深藏之理,叶城主神功冠绝古今,眼力也能明察秋毫,在场之人,可有人面有谎色,欺骗于尊驾?”
叶知秋哼了一声,一时间无话反驳,他性格极拗,向来只有别人向他认错,他自己绝无错处,忽问道:“出家之人?你出家了么?”
此番话一出,轮到薛舍人怔住,薛舍人二十年前因门中变故离开苍山,自此从未归回,以前出家,现在倒算不上出家人了。
只听叶知秋道:“我只找苍山掌门问事,其他人等速速离开,否则别怪叶某不客气!”冷冷的目光扫向南侧,对诸葛青等人道:“你们一样,都给我滚!”
诸葛青气得浑身哆嗦,他门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已不过十,奉山早已名存实亡,怎咽得下这口气,高声道:“华掌门,中原五山以苍山为首,鹤山其次,而后才是我奉山,少了哪一门派,中原五山都不能叫中原五山了是不是?”
华舍泉道:“既然并称中原五山,谁都少不得。”诸葛青道:“贫道素来独断门事,不屑与外派联手,可如今天脉城要连灭我们五山,若不齐心合力,怎还配得上叫中原五山!华掌门,我们一起领教叶城主高招!”
华舍泉和诸葛青并无太多交情,可同为郑天冲做事,多少了解他一些性格,若非形势所迫,诸葛青绝然不会说出和自己联手之类的话,哀叹道:“诸葛掌门肯赏见相请,华舍泉自当随陪。”
姜舍心也道:“还有我,咱们就一起见识见识‘秋刀’的厉害!”
三人一同走上前来,围成一个三角。姜舍心在东北乙木之位,诸葛青在东南戊土之位,华舍泉位居最中间,乃丁火之位。道袍鼓荡而起,今日一战事关门派名誉和生死存亡,每一人都祭出了毕生的功力。
见此阵法,叶知秋赞了一声好,说道:“玄门五行阵,只凭你们三人可无法发挥这阵法的最大威力。”
便在此刻,薛舍人忽道:“且慢!”华舍泉姜舍心同时侧头,脸现诧异。诸葛青道:“你也要上么?叶城主只找我们奉山和苍山,你已是世俗之辈,不必再趟这场浑水。”
薛舍人道:“诸葛掌门的好意,薛某心领了。华舍泉是我师哥,姜舍心是我师弟,便归于世俗,同门之情尚在,第一场就由薛某代师哥师弟接下。若薛某技不如人,拜下阵来,各位再行出马不迟。”
华舍泉道:“师弟你…”薛舍人点点头,说道:“我自有分寸。”从三人中间走过,朗声道:“叶城主,在下薛舍人,不自量力斗胆请战,倘若薛某胜得一招半式,城主可答应不再作难于苍山?”
叶知秋道:“胜得一招半式?只要能在叶某人手中走出三招,就算你赢,今日之事也即作罢!”薛舍人笑道:“那在下就捡这个现成的便宜,得罪!”一请手,疾飞纵上。
姜舍心叫道:“二师哥,千万当心!”华舍泉心想:“薛师弟出山前功力就已高过我们二人,他天赋最好,人也勤奋,匆匆数十年,功力一定更加精进,兴许早踏入了传说中的巅峰之境,这叶知秋忒也托大,以为薛师弟和我等一般,那就大错特错了!”
薛舍人使的是苍山回空掌,掌力一到,叶知秋便察觉出此人功力非凡,不敢懈怠,挥手错出,把他掌力卸到一旁。薛舍人原地打了个趔,右手陡然上劈,乃是回空掌的第三掌“扶摇擎”。
叶知秋道:“处不利先变招,好身手!”左手虚拿,趁薛舍人架招回防,右指闪电般在他臂上一拂,轻轻松松把他的扶摇擎化解掉。薛舍人两招不中,脸上毫无急色,足尖点地,退开数尺距离。
叶知秋道:“还剩最后一回合。”薛舍人道:“我知道。“双臂环了个圈,黄色真气凝现于胸前,缓缓推掌过去。这一招是薛舍人最近才领悟的招式,明看是掌,其实是以静制动,以慢打快的上乘防御招法。
叶知秋第一次看到这种招式,眼中微现惊色,刚要出手,一碰那掌力,陡然缩回,不理会他掌力打向自己身上何处,反抓他小腹。薛舍人掌力击中叶知秋右肩,正要催进,双臂陡轻,体内真气半点也发不出来。叶知秋抓住他道袍,挥手猛震,薛舍人得得得不住倒退,一路退到华舍泉身旁。
华舍泉道:“师弟,怎么样?”薛舍人摇摇头,脸上一片骇然,最后一招看似速度不快,其中凶猛却是先前的回空掌数倍,是他最得意的招式,没想叶知秋不仅一眼看穿,还能于瞬息之间找到反制之法,自己和他的差距有那么大吗?
只听诸葛青叫道:“四人到齐,结五行阵!”原来薛舍人退后开来,站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东向丙火。薛舍人没从叶知秋手里走出三招,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自己苦练四十年,莫非是妄度年华,白费一番工夫?转念一想,此等高手平生再难碰上第二个,输了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打不过,也要逼其使出全力,想到此处,不由得精神大震。
诸葛青在最左侧,浮尘前挥,右手接引华薛姜三人的真气。此时真气化形,宛如一条金蛇在四人之间穿梭。叶知秋起掌护身,疾进数步去抓丁火位的华舍泉。忽然右臂一阵剧痛,被浮尘扫中,白袍扫下一大片来,抓向华舍泉的手也不禁收了。
诸葛青击中一招,往后撤开,华舍泉上前奋出一掌。叶知秋出掌相抵,只觉华舍泉掌力无比浑厚,已逼玄功巅峰,心头大震:“这老儿竟有如此功力!”堪堪震回他掌力,姜舍心又赶上来,左手在华舍泉肩上一搭,掌力陡增。
叶知秋瞧向后方,薛舍人虽未出招,可神色严凛,青袍飞扬而起,原来阵法十之八九的威力由他所发。翻手拿住华舍泉手腕,往姜舍心脸上掴去,纵身跃出,劈手抓向薛舍人。
诸葛青道:“变阵!”薛舍人闻言收住真气,往戊土位跨出,诸葛青霎时间赶到,浮尘往前疾扫。此时叶知秋停在半空,折身转到左侧来,仍是抓向薛舍人。诸葛青道:“壬水回纲!”真气由浮尘传出,全都归到薛舍人身上,华舍泉姜舍心也传了功力过去,只见薛舍人身躯往西北陡晃,正巧避过了叶知秋迅疾的一抓。
叶知秋身在阵中,见四人功力都大幅增长,速度也无比之快,已明白此阵的发动玄机,阵法威力不是四人相加,而是相乘,站住戊土位,朝右侧推过一掌去。诸葛青华舍泉姜舍心三人无不大惊,慌忙收力,薛舍人离得最远,收力不及,被叶知秋一掌打在真气链上,四人同时大叫一声,仰天后倒,姜舍心诸葛青功力稍弱,口中喷出血来。
叶知秋道:“五行阵乃玄门禁阵,发动起来固然可以制敌,一旦被人破解,你们也会受到波及,修为要倒退好几年。叶某今日是为寻人,人未寻到,偏又和你们打了这场没来由的仗,好生无趣。”他以法阵方位破解五行阵,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不太光明,见四人倒地不起,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说道:“这是天脉城的百草丹,不能恢复功力,勉强能疗伤。华掌门,叶某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再为难苍山,若有烟鬼踪迹,劳烦各位相告一声,那人我是绝不会放过的!”把瓶子放到地上,转身走开。这时山下围了数名弟子,叶知秋大步走过,那些弟子竟无人敢挡,眼睁睁看着其飘身远去。
华舍泉姜舍心面面相觑,皆不作声。诸葛青瞧向叶知秋远去的方向,气恨之极,朝前猛砸一拳,伤势加重,又吐出血来。蓝行乌道:“掌门人!”上前扶起诸葛青。老昇见那药瓶摆在不远处,奔过去去拿,不待走近,噗呲一声响,身子直掼出去,撞在一块山石上,脑浆迸裂。
众人大声惊呼,诸葛青怒道:“叶知秋,赢便赢了,怎又回来!”
树林中一个沙哑模糊的声音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是天脉城干的吗?”另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本来想看场大戏,谁知叶知秋性子这么古怪,饶了你们几条狗命,没办法,只好我们来收拾残局了。”又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以我们阁主的名头,犯不着让天脉城背黑锅,嘻嘻,看来还是赚到啦,没有叶知秋,我们也不好破那什么五行阵啊!”最后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苍山奉山的狗崽子们,今儿就是你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