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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莫非

沈夕一惊,回过神来道:“我…我练的痴迷,竟忘记教主的一时辰之约…”

桓烟道:“你看得很快,时至现在尚没过一时辰。”沈夕大惊道:“怎么会?明明已有一天了!”桓烟朝暗阁中一指,说道:“教中禁地,自有它幻妙之处,当一个人潜心静坐,无暇顾外,这里时光便慢如止水,我给你一个时辰,便是允了一日时间。”

沈夕何时听过这等奇事,不由得呆住,再细想练功时的情形,确实如过一日。只听桓若卿又呼喊几声,两人走出暗阁来,桓若卿站在竹林边,神色颇为焦急。

一见桓烟,若卿顾不得教派规矩,奔上来道:“姑姑,宫外来了两名使者,是白随风的人!”

桓烟吃了一惊,只听沈夕喃喃道:“来时叶城主告言,要万分小心白随风,他来的好快…”桓若卿道:“我也担心此事,不过有姑姑在,那人再大胆子也不敢在鬼刹教折腾呢!”桓烟道:“白阁主号称天眼,可不是随随便便叫的。”若卿道:“可他得了霸无赦,指不定哪天研究出诡异厉害的招式来,万一…”桓烟又是一惊,道:“霸无赦?真的让他找到了?”若卿点了点头,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啊,叶知秋和白随风都看重得很。”桓烟道:“此物可不吉祥,既让他拿了,更是不妙…若卿,沈夕,咱们这就去前殿。”

桓烟三人回到圣火宫殿上,神罗无常天尊当先迎出门来,守在门侧。殿中地尊垂列两旁,居中站了两个灰衣人,向桓烟打量过去,笑呵呵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桓烟?教主安好?”“原来是个女流,鬼刹教声名远播,我还以为带头的是个凶神恶煞之人呢!”

桓若卿见此二人不行客礼便罢,态度言语更是狂妄之极,怒气顿炽,忽地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她以为二人是白随风遣来,必有过人之处,谁想两人全然不会功夫,第一掌便把左边之人扇了个半死,第二掌不由得收了力,也把右边之人打得遍地滚爬。

那人捂住脸颊,声带哭腔叫道:“鬼刹教什么东西,阁主让我俩来已给足面子,小心端了你这座山!”

桓若卿怒道:“让他来啊,谁会惧他不成?”

弑性道:“公主此举可有失待客之道,不妥,不妥...”上前扶起那人,笑道:“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出手伤人,阁下说是不是?”那人气愤难平,连连点头,正想瞧瞧这好心扶起自己的是谁,陡然后心一凉,整身衣服不翼而飞,唯有白色亵裤遮住下体,惊惶之下,破口大骂。

见此情形,桓若卿面色顿时羞红,忙侧开头去,却又忍不住暗暗好笑。

桓烟道:“白阁主是携书信来,还是让你们代口?”

那人转头四望,终于在人群后看到自己衣服,跑上去拾起,拿出一封信笺,呲啦呲啦撕个粉碎,叫道:“还看什么,不必看了!”

桓烟目光一聚,那些碎纸片离地而起,竟逐一粘合,不几工夫,又散飞开去,笑道:“原来一月之后在中原凌绝顶相聚,大家二十多年没见,互相参膜参膜武学,理所应当的!”

那人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再看地上,纸片已被吹得不知所向,张口结舌道:“你…怎能…怎能…”

桓若卿喝道:“就算撕成粉末,姑姑一样瞧得清,信已传到,带着你那同伴滚吧!”

那人呆立半晌,已知此地绝非善堂,竟不理会同来之人,套上衣服直冲殿外。

众人皆是大笑,笑了一阵,忽听桓烟说道:“白随风得了神物,莫非他能于一月之内参透出其中奥秘?若真如此,此人当真称得上天下第一,纵然修为不是第一,悟性也远远高出我等,所以才豪言作出此邀…”

桓若卿不屑道:“到时王道长叶城主他们也去吧?就算白随风有霸无赦在手,也未必能同时敌过姑姑三人。”桓烟道:“傻孩子,以多胜少之事,莫说姑姑不肯,王真人他们也断然不肯应允。这场相聚后,大家都已步入暮年,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人老气衰,心余力减,终会不及后起之辈的。”

桓若卿听她话语带有悲怆之意,忍不住低下头去。众人也皆不再言笑,殿中一时沉寂下来。忽然间,沈夕一声怪叫,往旁便歪。桓烟正在身旁,伸手揽住他。众人围合上来,纷纷道:“小夕怎么啦,怎会突然昏倒?”“是不是累了?还是多年未来西域,反而不太习惯?”“不会中了毒吧,那两人虽不会功夫,只怕有厉害的下毒之法,还好留下一人,我去搜解药!”

桓烟轻轻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在沈夕额头一触,向桓若卿道:“取些清水过来。”若卿焦急万分,不及应声便匆匆而去,端来一盆雪水放到跟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端端的…”

桓烟纤手探入水中,只见指尖雪水已被内功凝成冰针,扎在沈夕颈间,说道:“现在冰封住了他运功要穴,身体也被冰住,在此之间,我会带他去暗阁,他若有那潜质,短则两日,多则两年便会醒来。”

桓若卿大惊道:“他…他有没有事?”桓烟笑道:“你该为他高兴才对,从今以后,世间又会多个突破神通瓶颈之人。”

魔相一拍大腿,叫道:“害俺们惊心一场,原来这小子要踏足领域了,教主的领域是大空绝功,能让时间静止,不知这小子的又是什么。”

桓烟道:“突破领域虽属难能,却也是件凭缘之事,此间沈夕身体如往,灵魂早已不在躯壳之中,所以我用冰针封冻住他,助其一臂之力。暗阁是恰当之所,想来也没有别的好去处,这些****来看着,若卿,你便和鬼谷天尊一同照料教中,不甚紧要之事,你们同大家共同商榷就行。”

桓若卿点了点头,往后几日不能再见沈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舍,默默念祷:“沈夕啊沈夕,求你快快醒来,别让我等急了,咱们在一起没有太多时候,你醒来后,咱们就下山,去东海,去南疆,无论去哪里都由着你,一路游山玩水,再同骑一匹马,岂不很好?”不知不觉,两眼已盈满泪水。

桓烟抱起沈夕,回到暗阁中,一连十几日都陪坐在沈夕身旁。

沈夕灵魂流离,意识仍存,却全然不记得昏前之事,只觉身在一片虚无缥缈的白雾之中。在雾里缓缓而行,起初雾气甚薄,越往后走雾气越浓,全身如被裹住。呼吸难当,不觉就要张口大喊,怎奈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心道:“我死了吗?我在哪里?我…我又是谁?”

忽而面前浓雾顿去,空中黄色光芒浮现,从前方尽头横过而来,连成好大一片,坠于另一尽头。沈夕只手张来,往黄光中抓去,手臂登长数丈,直直窜上高空。这下只吓得他魂不附体,急忙缩臂而回,手臂回落,那黄光也跟随坠降。他大喊大叫,已然身陷黄光之中,双手挥舞开来,猛一动身,竟而醒转过来。

耳听身旁传来悉悉索索之声,侧眼瞧去,是桓若卿在为自己替换衣物。桓若卿给他套上内衫,自言自语道:“姑姑走了几日,特别交代,要好好保护你,你可别长睡不醒,让我一人伶俜在此。这暗阁我从没来过,有些时候连外面风声都听不见,那也罢了,你现在心不跳,气不喘,跟死人没有分别,倒是我害怕得很,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

沈夕暗道:“原来我没死,若卿一直在照看我。”只觉身躯有种说不出的轻捷,便似不是自己一般,问道:“教主走了吗,去了凌绝顶?”桓若卿点头应道:“是啊,一月之期将近,她答应了的事从不推延的。”沈夕道:“教主为人重情重义,着实让人钦佩,别人常说鬼刹教是魔教,是邪教,哪里魔了,哪里邪了,我看中原没有一家门派比得上!”

桓若卿嗯了一声,陡然跳跃而起,脸上充满惊惧之色,在阁里不断张望。

沈夕道:“若卿,是我在说话,这里没有别人。”

若卿回过头来,才见沈夕坐地而起,激动万分,上前搂住他脖子。沈夕闻着她身上体香,不由得耳根发烧,只愿能一辈子与她长厮在此,再不分离。

桓若卿分开他,漆黑的眼珠在他身上不住打量。沈夕也呆呆的看着她,说道:“若卿,你…好美…”桓若卿道:“美吗,你倒说说,我哪里美?”沈夕挠了挠头,不知如何作答。桓若卿啐骂道:“笨蛋,夸人的话都不会说。”眼中泛出喜悦的泪水,又紧紧抱了他几抱,于这刹那之间,两人都动了情,双手相触,嘴唇欲接。

忽听阁外一声乌啼,若卿陡地推开他,俏脸红晕,低声道:“这里是鬼刹教圣地,不可乱来,有祖宗们看着…”沈夕见她此刻换去公主身份,宛然一幅小姑娘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强制克制自己的****,问道:“我是怎生晕倒的?”

桓若卿便把他如何昏倒,桓烟如何封印住他,如何守护他十几日,自己又如何陪伴他几日一一说了。沈夕兴奋不已,喃喃道:“我突破到神通了吗?我突破到神通了吗?”若卿道:“现在什么感觉?快把你那神通技使出来看看!”

沈夕翻跃而起,呼呼打出几拳去,并未使力,一摇头道:“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速度快了些。”

桓若卿道:“那不对啊,姑姑说晋入领域便会领悟神通技,况且你昏迷这么多日,真的只是身手变轻捷了?你昏迷中都看到了什么?”

沈夕侧头细想,无奈怎么也记不起其中之事,便似一场梦,醒来便忘却了。

桓若卿道:“记不起便罢,速度快了也好,至少神州之内已无几人是你对手。姑姑已经走了两日,也不知到没到凌绝顶,白随风为夺定沧生,在死谷内大开杀戒,如今得到霸无赦,指不定又干出什么歹事来。虽说姑姑王道长不逊于他,始终觉得难安,咱们一同望望去?”

沈夕道:“他们几人修为何等高强,你我怎能插上手。”若卿笑道:“你不去,我一人去啦?”沈夕只愿和她长相厮守,哪还顾忌其他,遂道:“咱们这就下山。”

两人出了竹林,绕道下了圣火宫,刚及山脚,却见神罗无常二人一左一右,挡在去路中央。

桓若卿道:“两位天尊在这做什么?”神罗道:“公主别来无恙,沈夕也醒啦,再好不过。”无常道:“教主有命,此间十日,不许任何人出宫!”

桓若卿笑道:“原来二位是堵截来着,我们不过想出去转转,并无他心,还请两位天尊让一让。”

神罗道:“并非我们不愿,只是有命在身,公主,回去吧,莫让我们为难。”无常横过身子,右掌一竖,祭出玄天尺来。

若卿眼珠一转,说道:“两位的本事我自然晓得,不过想去外面看一看而已,值得动手吗?这样如何,我到山下买些美味,回来做给二位吃,就当承个情。”

神罗道:“公主请回吧,这些日教中无一兄弟下山,都谨遵教令,公主可不能破了例。”无常道:“你做的饭菜,哪有美味可言。”

桓若卿哼了一身,双手叉腰道:“那就是不肯让路了?嘿嘿,沈夕可要和我一块去,就算以两位合手之力,能拦得住他么?沈夕,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神通!”

神罗无常均知神通技非同小可,像教主的大空绝神功,王天宝的天剑,白随风的天眼,哪个不能把自己一招制倒,沈夕闭在禁地数日,此番而出,定是领会了那传说中的神技。既期盼他显露一手,看看到底是何领域技,又怕难以抵挡,有损天尊脸面,两番心思之下,不约而同退开数丈,神罗祭出存星芒,无常的玄天尺颜光更甚,已是全力接战之态。

沈夕道:“若卿,我真的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况且要和自己人动手,更加不行了。”

若卿跺脚暗骂:“这笨蛋,佯装做势不会吗,谁让你真的动手了,只需挡住他们,咱们突围而出,以你的轻功,谁能追得上,笨蛋,笨蛋!”

神罗奇道:“你…竟没能悟出神通?”沈夕如实答道:“我也不知悟没悟出来,反正还是老样子。想想也是,教主王道长他们均是世上难得的奇才,我怎及得上他们,就算悟到,恐怕也要耗去好几十年。”

神罗无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失望之色。只听桓若卿道:“沈夕,快抱住我,从旁边冲出去。”沈夕道:“可是…”若卿叫道:“磨磨蹭蹭什么啊,等所有人赶来,再逃出去可就难了!”

沈夕见她出山心切,不忍回拒,当即伸手环住她纤腰,纵掠而出。神罗无常从左右夹攻而来,直抓向他肩头。便在此时,忽听山上一人高喝道:“给我站住了!”

沈夕本就不想和神罗无常动招,听了喝声,缩身退回。桓若卿见来的是鬼谷天尊和普字辈四位地尊,心道:“完了,完了,单神罗无常已然难以对付,来了这五人,谁还逃得了。”不由得心灰意冷,情绪低落。

鬼谷等人奔到近前,一瞧形势,忽而哈哈大笑,笑道:“臭小子,出来了吗,出来也不去看看我,倒和鬼丫头私奔,长本事了啊!”

桓若卿听他胡言乱语,张口骂道:“老鬼,你说甚么!”

鬼谷侧头斜睨,嘿嘿笑道:“鬼丫头,你再怎么张狂,最后还不是让我儿子收了,这是要私奔去哪里啊?”若卿脸热心跳,抓起一把石子直掷过去。鬼谷笑声不绝,一一让了开去。

沈夕道:“我们要出山,被二位天尊拦下了,既是教主之令,这便回去。”鬼谷嗯了一声,说道:“教令虽不可违,然而关乎我儿终身大事,老鬼岂能坐视旁观,神罗天尊,臭无常,是你俩在作梗么?”

神罗道:“教主走前,郑重交待我们守山一事,当时你也在旁,应该明白教主话中的分量。”无常道:“鬼谷,你到此匆匆,原来图个胡搅蛮缠!”

鬼谷不以为然道:“听自然听到,然而命令一回事,守不守又是另一回事,你俩怎如此固执,给老鬼个面子,放他们条去路如何?”

无常喝道:“岂有此理,你也是堂堂天尊,怎能逞己失众?”

鬼谷哈哈笑道:“老鬼的天尊之位早晚是要丢的,站着茅坑不拉屎,教主她不说,老鬼也愧其盛意。今日话放在这,有何责咎我一并担了,大不了降为地尊,降至罗汉也成,你们俩速速让开!”

无常面色冷峻,连声道:“好,好,好…”说了几声好,身形一晃,已欺到了鬼谷的身前。鬼谷道:“老子几年前不是你对手,现在已能和你一较高下,看掌!”呼的一声横劈过去。无常单臂挡开,直抓他胸口,鬼谷一侧身,闪过他这抓,鬼谷六拳源源不断施展开来。

桓若卿一拉沈夕,低声道:“事不宜迟,快走!”沈夕双眼注视场中,见鬼谷无常两人身形忽起忽落,出招毫不留情,甚是担心,不肯离去。桓若卿道:“他们一直这样,这样的吵斗已成家常便饭,不必理会。”沈夕点了点头,随着桓若卿奔出。只听神罗天尊道:“凌绝顶在东北向,距此二千余里,还有三天时间,应该来得及。”沈夕一呆,不由得缓下脚步。桓若卿道:“你怎知我们要去哪里?”神罗笑道:“教主就是这么说的,你的心思她还能猜不出,快去吧!”

桓若卿感激于心,笑道:“来时给你做好吃的,不吃也要吃啊。”快步飞奔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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