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云瑶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楚长风,神色之中透出了一股冷厉。
楚长风看着云瑶华,清冷含笑的容颜华美如霜月,他脑海中想着的确实昨夜那执笔泼墨风采绝伦的少年。
眼前一个是她,脑海中的那个也是她,对了……还有当初所见一席黑色女装的她更是一身娇媚妩媚的女人味。
“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的气息有些乱了,心似乎也随着刹那的迷离乱了。
撩起白玉晶莹容颜旁的一缕青丝,他的眼神流光溢彩,似乎眼前的存在是世间最绝对的珍宝引诱出他内心的贪婪,然而又存一点迷离,遥望着可望不可即的美好。
明玉堂中梦花颜,珠帘云景两相送。
然而他的梦没有送到她的眼中心底,清悦的声音终究是打破平静:“王爷,您过分了。”
“不解风情的女人!”一瞬间,楚长风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
“王爷,东西备好,只请姑娘着上了。”少女明珠美玉般圆润的声音欢快的响起,换回楚长风刹那的失态。
“端进来。”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
侍女端着盘子,盘子上珠簪碧玉华服艳锦,饰品工艺精巧,华服布料珍惜。
云瑶华看着,便明白了这人唤她来的意义——他想看她盛装打扮的模样。
心头说不出有什么滋味,她若是如年少不曾千帆过尽,只怕任何一个逾越她都要自认受辱,可是如今的她不是年少的她,不再轻狂不再傲慢不再自以为快意恩仇。
她分明见到这个男人看向那些东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纯粹期待。
期待什么?一个如他想象那样回眸一笑媚色生的绝代佳人,风华盛世的娇俏立在他眼前。
她有着绝世的容颜,而女子拥有了极美的容颜,只要愿意便可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看着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一丝丝恳求和期盼:“穿上吧!”
她分明是可以冷漠拒绝的,可是她动摇了。她分明是可以冷笑讥讽的,可是她并没有。
世间爱她颜色之人无数,她也曾对当世一等一的绝世郎君心动过,虽说最后心冷成灰,但毕竟还是懂****为何。
这个看似风流天下的男人,分明是对她动了心。
也许只是因她花颜如梦,可这因皮相而轻许的最初心动,也是真的心动。
你有浮生如梦的繁华风流,我却千帆过尽心已成空。
一刻也是永恒,迷离转信之后,她再无刚才因他目光柔软而生的心头柔软。
眼睫低垂,青丝如墨,为君着我华裳,可惜心隔银河两岸。
她知道,对这个男人来说美人永远是权势的点缀,少年时期远遣他乡做质子,身为西楚先皇的嫡长子,却错失皇位,空有绝艳惊才却只能付诸风流,冷眼侧目众生……同有不可告说的沉重过往,所以她懂他的冷漠。
曾有惊鸿志,却得空余恨长长。
那一瞬间的温软,不过是惊见世间美好,忘却红尘的惊艳。
他看着她穿上华服,看着她绾上青丝,看着她被明珠美玉点缀,卸去易容时略显刚硬的菱角,露出真容的她无比娇柔,然而眉目一道似清冷似宁静的韵味又把她衬托得无比灵气。
真真是仿若神仙妃子……楚长风的眸光微微一暗,只觉得呼吸乱了,魂魄乱了,神思也乱了。
她清冷的无意斜飞来一道目光,一瞬间让他忘却所有。
云瑶华看着男人无比深沉又无比火热的目光,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看完了,想做什么?”
“姑娘,还请不要这般冷待王爷,您身上这些东西,可是王爷多日登船前便备好的,就是为了姑娘。”从那盛世美颜中回过神,领头的侍女明珠声如其人,即使有不满,那圆润如珠玉的声音说出的话也似娇嗔。
云瑶华因自身坎坷更能明白女子在这世道中多有艰难,因而她待女子总是多了几分宽容,楚长风忍着不愿将目光移到侍女明珠身上,刚想发作,却见她也同样瞧着明珠,目光中是他求而不得的安静无奈。
这个目光他看过,是她看着她曾经那个调皮机灵的小宫女身上的时候。
他历人间风尘无数,自然明白世间诸多事是求而不得的,可是他却总想试着要到手,比如……她!
云瑶华听了明珠的话,本想对着楚长风冷嘲一番,可是看着少女为自己主子叫屈的目光,她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解下挽发的玉簪,脱下华丽的衣裳,轻声说:“那有如何?我的夫婿,定然要视江山如画,不及红颜如花。”
楚长风正为她如泼墨般的青丝着迷,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有些出神,却猛然的被这句话冲击到。
江山如画,不及红颜如花……他眼中浮现一丝苦涩,他自恃潜龙,有朝一日定要龙腾天下,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千秋大业?
“为我做一画可否?”他站在窗边,看着船外碧波起伏,幽幽问道。
她看了他一眼,终究是生出一份不忍心:“容我换回衣服。”
“好。”
执笔挥浮生,公子少年郎。鲜衣怒马过,一朝沧桑变。
其实云瑶华在年少的时候,是见过楚长风的,当年天凤王朝还富盛强势,大东和西楚还只是天凤的属国,她追随父皇派遣的使者去过大东,见过尚在大东为质子的楚长风,当年他年少不得志,也无如今的风流,却被人称之为天风公子,其风姿皎皎,风华盛盛。
人间世事无常,当年她不也是自以为玲珑剔透,看得清人间起伏?然而终是看不清。
画由心生,她画得人是站立窗前墨发随风的风流王爷,可是绘得却是风姿皎然的当年少年。
他知道她在画他,他想回头望她作画的模样,昨日粗布麻衣的男装之时便风华让人折服,此时此刻女子艳色之时会是何等风姿?可是他不敢,怕一回头乱了她作画的专注,也乱了自己本来冷硬如磐石的内心。
良久,他听见她说:“画完了。”这声音清淡,可是却如石子投入碧湖,撩动出他内心层层波动。
他凝了凝眼眸,垂目轻声:“那你就走吧。”此时此刻初心动,他正是想把一切一切的美好都给她的时候,他这时候做不出强留下她以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
也许未来因这点痴恋成狂,他会做出强取豪夺之事,然而却绝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