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那日,楼家主亲自操办,办得轰轰烈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轰轰烈烈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凄凉.
一个正逢双十年华的女子,却要嫁给一个可能永远再也醒不来的夫君,一辈子给他守活寡,这如何不凄凉.
花轿也是轿夫直接抬入府的,仪式再简单不过,比起纳妾,唯一不同的也不过是轿子是从前门抬入的,其他的,几乎相同.
仪式都结束过后,萧雁便坐在了喜榻上,榻子上空落落的躺了楼鱼一人,连交杯酒的程序也省了下来.
萧雁安静的自己拿下了头上的喜帕,起身点好龙凤双烛,之后安静的从自己的袖筒中取出自己那根从不离身的羌笛,端起笛子放在唇边.
新娘子的妆容很厚重,单单是嘴唇便是贴了数次红纸的,红艳得耀眼,不过是拿起羌笛微微擦过了唇,便在笛子上留下了红痕.
萧雁安静的看着笛子,半晌才缓缓吹起曲子.
折柳曲.
楼鱼喜爱听的曲子.
她安静的吹着曲子,曲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整齐,但却清脆而好听.
她安静的望着楼鱼,他还是闭着双眸,肤色与唇都苍白得很,毫无血色,满脸的病态.
萧雁一向不爱连续吹同一首曲子一遍以上,于是她在吹完第一遍之后便放下了笛子,把它放在桌子上,同时起身,拿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之后前去净室内,卸下了妆容,再褪去了全身的衣裳,换了一件素色寝衣.
她素来不喜太过艳丽的衣色,也向来不穿,嫁衣是何眉戚亲自为萧雁绣好并且为她穿上的,当萧雁穿上一身红衣时,何眉戚大为惊艳,问她为什么一直不肯学穿艳色的裙子时,萧雁摇头,回答说,不喜欢.
当萧雁换好寝衣回来后,却见楼鱼仍旧毫无动静,眼里不由的出现了些许迷茫.
何眉戚说我穿上嫁衣很好看,那么,楼鱼,你呢?
你会不会也觉得好看?
待到萧雁回过神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限靠近楼鱼的睡颜了.
她眉目微带了苦涩,静默的轻声喃喃:“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的眼底现在压制了泪水.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无人回答.
静默得想屋中安然燃烧着的龙凤烛一样,只有烛底下安静流逝的烛泪,才能证明烛的存在.
萧雁,这个一向从未在人前表露过情绪的人.
终于也哭了.
她的眼里有泪水安静的溢出,一滴接着一滴的滚落.
“楼鱼……“萧雁声音带了干涩,“楼鱼……“
此句之后,再没有后话.
桌上的龙凤烛仍旧在燃烧着,很快,便在烛泪渐渐堆积中,过去了一个夜晚.
萧雁安静的卷着一张被子蜷缩在角落,低着头,抱着双膝,右手手心,安静的握着她的羌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