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禁惊呼出声,却见杨彩保一个后空斜翻,倒飞出了数丈,又一把抓住了长枪。他清啸回身,一记回马枪声势如雷,闪电般刺出。那大珠和尚正已赶上,见杨彩保来势迅猛,脚下往左一踩,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身法轻巧巧地避开了,用的正是少林绝技“弥勒步”。
“来来来,还有什么绝招赶快使……”大珠和尚大笑道,挑衅之意十足。杨彩保沉声道:“刚才一路乃是我杨家大花枪四十二式,现下却请你这莽和尚尝尝我杨家六合枪法!”身子忽转,再出手时招数已是大开大合,或奇或平,枪影如梭,矫若游龙!看得连一旁的苏雁都禁不住暗暗佩服,心想杨家枪法,果真名不虚传,其他人更是震天价地喝起了彩。
大珠和尚接得杨彩保数招,笑容竟敛,再无丝毫松懈玩耍之意,将手中念珠使得滴溜溜直转,已用上了他的得意绝学“无相功”,一串念佛的念珠在他手中似有了魔力一般,杨彩保暴雨狂风般地进攻,尽数被他封在了离身半丈开外处。
双方你来我往,转眼间已斗了百招,表面来看,二人斗了个平手,谁也占不了半点便宜,淮杨镖局众人还在为杨彩保摇旗呐喊,大是佩服他们的老大能与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恶僧斗个旗鼓相当,苏雁却看得暗暗摇头。
但见大珠和尚脚踩弥勒步,离杨彩保之身却越来越近了。杨彩保暗中已大叫苦也,他每出一枪,路数就收紧一分,因为他的枪一与大珠和尚的念珠一接触,便觉对方的无相神功之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拿捏不住枪。这一路斗下来,他内力敌不过,只能尽量避免以硬碰硬,枪法自然越使越死,杨家枪的神妙已完全发挥不出。
又过数招,大珠和尚已完全贴近了杨彩保之身,念珠拦腰劈出,笼罩了杨彩保中下各路要害。杨彩保一惊,忙使一招“燕子复夺窝”化解,忽见大珠和尚手一缩,却将念珠拉成了个浑圆的圆圈,径自掷出,朝杨彩保的头顶圈下。
杨彩保愕然,急抽身后退,忽然身子一麻,大珠和尚竟徒手径自将他那铮亮锋利的枪头抓住了,大珠和尚的内力排山倒海地通过枪杆直涌了过来,震得他七荤八素,浑身酸软。就这一停顿,大珠和尚的念珠已圈在了杨彩保的身上,紧接着大珠和尚松开枪头,一把抓住了念珠,使劲一拉扯,便将杨彩保牢牢捆住了。
大珠和尚看着杨彩保错愕的表情,很是受用,挥动着那只抓过枪头却仍完好无损的大手,笑道:“他奶奶的,你连少林金刚不坏神功都没听过吗?”
“大伙儿一起上,救总镖头……”众趟子手发一声喊,再也顾不得许多,一齐抄起手中的家伙,纷纷攻上。章恨笑叹了口气,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苏雁,道:“你既不想帮忙,我们也不用看这热闹了吧?”苏雁却淡淡一笑,道:“淮杨镖局真正的高手还未出手,哪用得着我。”
大珠和尚见众人蜂拥而上,面不改色,一把抓起杨彩保,将杨彩保身子当做肉盾,呼呼地绕着身子舞了一圈。众人正自从四面八方招呼上去,忙硬生生的将武器收了回来。大珠和尚一手高举着杨彩保,一手叉腰,好不得意,道:“来啊!砍死和尚我之前,先砍死你们的总镖头……”
那有点娘的小个子号“缩地虎”,使一对短刀,最善腾挪闪躲的功夫,他趁大珠和尚得意洋洋之际,已悄悄地绕到了后面,短刀轻轻递出,无声无息地刺向了大珠和尚的腰眼。
眼见要扎入大珠和尚的身体了,缩地虎心中一阵狂喜,却见大珠和尚象腿般粗的腿向后一勾,后发先至,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胸口,他人如断线风筝直飞了出去,撞在镖车之上,口里鲜血狂喷。
“‘小娘们’,就凭你那点微末功夫,还来偷袭和尚我……”大珠和尚头也没回,似是后脑长着眼一般,已经知道了是谁偷袭他。“你个穷书生定是淮杨镖局四把手酸丁李了?却看你将你们老大酸不酸得死!”大珠和尚冲着当先冲过来的那个穷书生笑道,手下不停,将举着的杨彩保向前一扔,竟直接扔给了酸丁李。
酸丁李不由愕然,虽知大珠和尚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将杨彩保放了,其中必定有诈,但仍只能双手变招,来接杨彩保。杨彩保身子不能动,口却能言,叫道:“不可!”话声未落,酸丁李的双手已触碰到杨彩保的身子,他只觉一股刚猛无比的力道袭来。“咔嚓”一声,酸丁李承受不住,一声惨叫,双手手腕竟是径自被杨彩保的身子碰断,倒在了地上。
大珠和尚似一座会飞的肉山,没等杨彩保摔在地上,又跃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心,将他的身子舞成了一个人棍,逼得又想上来群起攻之的众人连连后退。大珠和尚连声叫道:“来啊!且看看还有哪个‘英雄好汉’上前……”
此刻淮杨镖局四大镖头,老大杨彩保被擒,老二华长海晕迷不醒,老三在厨房就已被杀,老四酸丁李也已受重伤,一时群雄无首,可说已是全军覆没了!淮杨镖局从开门至今,从未遭此大难,众趟子手早没了神,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手足无措,不敢再有异动,只不停的围着大珠和尚慢慢转动。
章恨笑都看得有些沉不住气了,道:“你不是说淮杨镖局中有个了不起的高手么?他却在等什么……再不出手,恐怕‘淮杨’二字得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了。”起初在大堂那神秘人对杨彩保的密语,也只苏雁听到了,章恨笑并不明白其中究竟,所以此刻很是怀疑苏雁的话。
苏雁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蹙,纳闷道:“我也没搞懂那人在等什么,别急,我们且再看看……”
“苏兄,久仰大名,和尚适才有点忙,失了礼数,切莫见怪!”大珠和尚看大体已是制服了淮杨镖局一众人,将杨彩保放了下来,忽然转头冲苏雁双手一合十,说道。苏章二人都是一愣,万没料到,大珠和尚竟会跟他们招呼,言语间还颇有礼,一时惊疑不定。
苏雁淡淡一笑,道:“原来鼎鼎大名的大珠大师也认得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大珠和尚哈哈大笑了几声,往前迈近了几步,但他抓着杨彩保的手仍未放,道:“‘孤雁北来,搅动沧海’,谁人不知呢?大和尚我不会拐弯抹角,且要与苏兄做个买卖!”
“哦?买卖?苏雁身无半文,又不喜听人差遣,却不知能与大师做什么买卖?”苏雁不动声色。大珠和尚道:“适才在大堂里,漠外三怪装神弄鬼,几乎搞得淮杨镖局全军覆没之时,却是苏兄在千钧一发之刻救了他们!所以……”
“所以什么?”苏雁知道大珠和尚也错当是他出手制住了托木疆,却也不急于否认,问道。大珠和尚侧身一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辆镖车,道:“苏兄想必与我的目的一般,是为那个来的吧?所以大和尚一出来,便当先为苏兄料理了这淮杨镖局剩下的一众喽啰,送这份见面礼给苏兄!”
苏雁奇道:“此话怎讲?却与我相救他们有何干系?”一时也猜不透大珠和尚在打什么算盘了。大珠和尚咧开血盆大嘴又笑了起来,道:“苏兄收拾了漠外三怪,不就是不想与那三个怪物共享这镖车中的宝贝儿么?所以和尚要与苏兄做这买卖了……说实话,并非和尚要来扰你雅兴,只是和尚得到消息后,也跟了淮杨镖局半个月了,恐怕比苏兄都先到一步吧?刚才又出了一份力,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你看——这宝贝儿就你七我三了,怎么样?”
苏雁听了大珠和尚这样一席话,不由哑然失笑,又是意外又是惊奇,但他所奇怪意外的并非大珠和尚要与他“分赃”,而是没想到如此一个在武林中恶名昭彰、武功高强的恶僧,刚才对付淮杨镖局是何等威风!现下却不但对他万般客气,还心甘情愿委屈占个小头,把大便宜拱手相让,显然对他已忌惮至极了。
苏雁如此想,殊不知凭他初入江湖就有了“一剑破青城、十招败西魔”的战绩,而后两次在幽泉门的围攻中全身而退,江湖之中,此刻有几人能见了他不忌惮三分?果然,大珠和尚见苏雁竟然笑了,只道他是对“三七分”感到很可笑,慌忙道:“当然,苏兄有更好的想法,和尚我也是洗耳恭听!”
“贼秃,我杨彩保落在你手上,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死之前,你就让我与众兄弟死个明白吧,我们镖物里有大宝贝这消息却是从何处传出的?那又是什么宝贝儿?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大珠和尚竟径直商讨起了如何瓜分赃物,杨彩保再也听不下去,对着他怒目而视,义愤填膺地说道。
大珠和尚横了杨彩保一眼,一把将他扔在地上,道:“哦哟?死到临头,还给和尚嘴硬是吧?那我便问你两个问题。第一,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会买这一十八车木头,请动了你堂堂淮杨镖局老大亲自押送?第二,区区几车木头再名贵,用得着你派出三个人探路么?”
大珠和尚说这两点,也一直是苏雁心中所疑惑的。杨彩保还未回答,忽听一个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大珠和尚与苏雁扭头一看,却是那耷拉着手,靠在屋前台阶上的的酸丁李所发出。大珠和尚喝道:“臭酸丁,你笑什么?手断了还不够,要断脖子才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