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一个身体稍有佝偻的人影走了过来。甬道那边一盏不明不暗的矿灯也亮了起来,堪堪地映射到牢笼的边缘。春皓天转头看了过去,是一个瘦瘦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提着个工具箱走了过来。
春皓天本能地谨慎起来,目光随着来人移动,直到这个瘦弱的中年人走到他的跟前。此人的颧骨特别长,两腮边的脸骨像是被重力作用往下拉扯,连嘴都合不上,眼睛也受到了这种畸形的影响,两边的眼角耷拉下来,毫无生气,面色枯槁发黄。他就是刚才和毒眼龙一起的叉佬!
他走到春皓天跟前,站住了。春皓天抬起头看着他,满腹狐疑地与他对视。叉佬看了春皓天一眼,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瓶还剩下半瓶的矿泉水还有一个面包递给春皓天。
春皓天有瞬间的一怔,没敢接,而是不可思议地看这个面目丑陋的人。他见春皓天有所犹豫,直接半蹲下来,把手中的水和食物压到了春皓天的胸口上,春皓天用手揽住,然后满头雾水地看着手里的食物。
似乎处在这个毫无人性的地方出现这么一个唱白脸人物让春皓天过于受宠若惊,所以迟迟没有对这个说出什么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叉佬见春皓天怔怔地看着食物发呆,他也没有说什么话,直接默默地转身要离开,这时春皓天才反应过来,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只是脑海里有太多的顾虑在脱口时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叉佬脚步一滞,就听到远处的毒眼龙喊自己:“叉佬,这边的电闸出了点问题,快过来修下!”叉佬朝着那方向看了看,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春皓天把面包和矿泉水攥在手心,虽然那人很丑陋,脸张得像驴,但他本人还是有些同情心的,至少比别的丧尽天良的人要好得多,但是如果就凭这点食物,把他从这些恶魔当中分离对立出来,未免太过于牵强,所以春皓天依旧保持着警惕心理,与此同时,心里多出了几分希冀。
模糊的视线里春皓天一点点地把矿泉水倒入口腔里,凉水从他的嘴唇,喉咙,食道一直到胃部,已经脱水的每一寸地方都缓缓地滋润过,春皓天第一次感到清水是如此的甘甜,整个人如醍醐灌顶,清醒起来。
缓回了些气力,春皓天开始慢慢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真没想到,这么个地狱里还有一个心存半点良心的人,不管叉佬是怎么想的,至少暂时度过了一个危险关。
春皓天靠着叉佬施舍的食物,又熬过了一天一夜。但是很明显,这一丁点食物虽然是雪中送炭,但是食物的分量相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可谓是微不足道,连个半饱都算不上,这还是叉佬吃饭的时候省下的。
这天,叉佬再经过春皓天跟前时,他习惯默默地把一瓶水和两个馒头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好放进了牢笼里。牢笼内春皓天蜷缩着躺在地上,地板的冰冷每一秒都在攫取体内的温度。
春皓天听到声响后,睁开眼,发现叉佬,一咕噜爬起来忍不住叫住了他。“叉…”春皓天开口时,总是觉得无比别扭,这么叫他,好像不太尊重他似的。
于是亟亟地过去,跪下身伸出右手拉住了他的裤腿:“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人好心,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并没有侵犯到这里的任何利益,我保证,出去了不会跟任何人谈论起这里的任何事情…”
叉佬面部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一直直视着春皓天,春皓天的手指抓住他的裤腿特别紧,勒得布料紧绷,陡峭地拉伸出几条皱褶。
叉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春皓天死死揪住他的裤腿手有些慌了,他开始左顾右盼,怕是这个意外的举动被其他人发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叉佬见春皓天死死不肯放手,脸愈发显得急躁和惊骇,他开始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去敲打春皓天的手。“老哥,帮帮我了…”春皓天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但还是不断地求他。
叉佬摇着头,表示无奈与抗绝,他不想被春皓天这样拉扯,耷拉的脸囧得跟个死蝎子似的。春皓天的手被那个铁皮工具箱砸到了,痛得他直嗷嗷叫,但是春皓天还是没丝毫放松自己的手,因为所有的希冀都放到了这个非敌非友的陌生人身上。
叉佬无动于衷。彻底被春皓天给懵住了,一时束手无策。“我知道,你不忍心看我活活饿死渴死,坚持偷偷给我送水送食物,您就好人做到底吧,只要放我出去,我定不会忘记大哥您的大恩大德的!”
叉佬面无表情,他从骚动不安逐渐变成愤怒了,他不仅仅用铁皮箱敲打春皓天的手,而且还打算抬脚踹他。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叉佬把春皓天的手背都砸出血来,但春皓天还是死抓着不放,他差点没有脱掉裤子就跳走了。
似乎是春皓天在铁笼内跪着,苦苦哀求,叉佬砸了一会觉得也是心有恻隐,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这般模样了,就停止了敲打,而是左看右看,不过四处都没有人经过。
“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吧…”春皓天手背的血沿着手腕滴到了黑魃的地板上。春皓天跪着的脚下,是那个用黑色塑料袋装的矿泉水瓶和两个面包,沾满了污秽。
叉佬终于停止了任何动作,而是冷冷地看着春皓天,他的脸部表情本就是瘫痪,唯一能表态的就是他的眼睛,只是春皓天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信息或者读懂什么。
须臾的僵住,叉佬的这个安静,似乎给了春皓天极大的希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与祈求。僵持中叉佬突然点了一下头!
春皓天大为欣喜若狂,却是不到几秒钟,叉佬陡然变脸,突然大发脾气来,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用铁皮箱狠狠地砸在了春皓天的手背上,而且毫不留情地用脚将他踹翻在地。
“叉佬!”这时,从甬道一端走出一个人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毒眼龙。毒眼龙一路气焰嚣张的走来,一声不吭,一到了叉佬跟前就朝他踹了一脚,叉佬直接翻倒在地,铁皮工具箱磕碰到铁笼边缘上,扣子被磕坏了,里面的修理工具撒了一地。
“真******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刚才是不是跟他在交流什么?是不是打算勾结外来人,协助他逃出去?”毒眼龙两手叉着腰,居高临下瞪着叉佬,仿佛抓到了某人把柄后便是得理不饶人,直接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春皓天听完不禁暗暗吃惊:“糟了,刚才我拉扯叉佬说话的时候肯定被毒眼龙发现了,这下被揭穿,如果毒眼龙知道这些天都是叉佬偷偷送食物送水给我,那么不但我要直接被打死,还要连累叉佬…”。
一寻思心里的所有的希望即将完全破灭,春皓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叉佬慢吞吞地爬起来,毒眼龙还想一脚踹去,叉佬这时说话了:“你看走眼了,我没有跟他说什么,是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从铁笼里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裤腿……然后…”
春皓天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不禁睁大了瞳孔看着叉佬的脸。叉佬膘了春皓天一眼继续说:“然后他就抢我手中的食物和水,我不依,用铁皮箱打他,还踹了他几脚。”
毒眼龙眉头一蹙,将信将疑,弯着腰俯视里面的春皓天。发现春皓天的手背都是刚刚出现的伤痕和血迹,再看看四周,还发现了一瓶没有被打开的矿泉水和两块完好的面包。
春皓天和叉佬这时都没人说话,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毒眼龙身上。毒眼龙疑心挺重,不太相信叉佬的话。在这个地下室里,所有人的关系似乎从来就没有彼此之间的信任,每个人都是阴险狡诈,虽然叉佬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不跟其他人来往,不计较争执,但叉佬的话还是让毒眼龙半信半疑。
“你小子,是不是想死啊,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今天不好好给你上上课,你是不会明白什么叫真理啊?…”毒眼龙肆无忌惮地羞辱,想把春皓天内心的创伤拉扯得更大,最好是让春皓天无地自容一头撞死在这牢笼里。
“你别欺人太甚!”春皓天怒得嘴唇咬出了血。“哼,小子,你不是说看比谁先死吗,对了,之前那个小美人记得吧,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要你身上的那张皮,把你的整张皮剥掉,然后缝在我的床单上,天天垫着睡,至于你的身躯,就留到黑豹那边想主意怎么‘改造’你吧。”
“你把那女人怎么样了?”听到毒眼龙谈起那个女人,春皓天突然不安起来。“那个小美人胚子啊,我猜她三分之二的尸体大概被斑鬣狗吃了,还有三分之一的残骸被拿去做蜡像了,胸腔和头颅都被用蜡灌满了,不知道放在哪个架子上,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娘们,这么可惜的没了,本来老子还想爽爽的呢,哈哈哈…”毒眼龙得意地说。
“你这个变态,变态魔,她只是个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还有么有人性了。”“人性,哈哈,我是变态狂,变态魔,哪来的人性呢,现在我就让你领略什么叫变态狂!变态魔!”
毒眼龙掏出牢笼钥匙,拿了一根铁棍便吆喝叉佬做助手。铁锁打开后,春皓天对毒眼龙早已恨之入骨,直接扑了上去,但是长时间的囚禁以及身体机能得不到补充早就让春皓天手无缚鸡之力,身材魁梧的毒眼龙一只手就可以控制春皓天。
春皓天很快被掐住脖子顶到了铁栏边缘上,然后利马又挨了一膝盖打在肚子上。此时的春皓天完全靠着憎恨的力量与意志支撑着的,毒眼龙趁热打铁:“妈的,你的翅膀还真硬啊,看这回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