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有花季的热闹,雨季有雨季的惆怅。恋爱是花季的瑰宝,离婚是雨季的毒菇。
这个春季,王甘大和王俊芳像遍地开放的鲜花,爱情的蜜汁滋润着他们的心田。王甘大以前的恋爱从来没有像与俊芳相爱这样,他得到了真真实实的敞开怀抱的爱,他的体内蠕动着青春的激素,使他不得不打破原来规律的作家生活。他像一个花季的少年,人们常常看到他和俊芳日夜相伴的影子。
这样的蜜恋大约过了半年多时光,王甘大觉得他的内心好像有了些许的宁静,那奔涌激荡的青春的梦少了些。他开始筹备结婚的事情了。他想,结了婚,一切就又会恢复到他原来的那般心境,因为这个梦早晚要成真,晚成不如早成,他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读书和写作。俊芳会是他的贤内助。
秋天吧,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人也变得成熟了,如瓜熟蒂落。王甘大于是就选择了秋分这天,作为他们的结婚日。他把这事儿跟俊芳父母一说,老两口喜得合不拢嘴,大包大揽,要一切由他们家来筹办,好让王甘大潜心写作。王甘大非常感激岳父岳母的这一番心意,但再三嘱咐一切从简,说他和俊芳相爱是有别于世俗的爱情的,他们两个都不在乎这些繁琐讲究,只要把乡里乡亲的请来吃上顿喜宴就可以了。俊芳父母说一切按甘大的心思去办,就是不用甘大跑里跑外。这二老都是明白人,甘大无父无母又没有弟兄帮助,只有他们可以承担起这么繁杂的婚宴,所以,他们就真诚地提出来了。甘大深感两位老人的通达,对俊芳一家更刮目相看。难怪俊芳这么通事理,有这样的父母,孩子耳濡目染,为人处事一定上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到了八月十五这天,王甘大应邀到俊芳家过节,俊芳父亲提出,能否延期结婚,因为他找算命先生看过日子,说秋分那天不合适。王甘大从不相信什么阴阳八卦,就说,这个也不要太在乎了吧?可是农村是有农村的风俗,俊芳父母执意延长婚期。王甘大于是只好同意,他们就决定找算命先生再看个好日子。王甘大反正不太讲究这一套迷信风俗,就任俊芳父母做主选个好日子吧。他吃过了晚饭,就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对结婚又失去了兴趣,感觉自己从前一个人没有这么多的繁事琐节,没有这么多的禁忌,现在办起事来就得看看这个的脸色,听听那个的意见,一些事儿就迟迟办不完。
他觉得一个作家似乎更适合一个人的生活,这样,他才能自由地安排他的生活,自在地写作。另外,多年的单身生活使他养成了独处的习惯,一下子要调和与岳父母及俊芳的关系,就使他有了些许的烦恼。恋爱的花季一过,剩下的就是现实中的种种繁琐的生活琐事,让他每天面对这些,他又怀念起从前单调而自由的独身生活了。他感觉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没有的,你是那么向往得到;而当你得到了,你又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并不重要。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恼不已,害怕自己又冒出了不结婚的念头,可这念头总在心头盘旋。他一边领略着俊芳的温存与体贴;一边又对今后的家庭生活感到恐惧与担忧。他有一种想离开此地的愿望。他常常感觉自己的写作源泉即将枯竭,如果再不踏入一种全新的陌生的生活领域,那他的写作生涯恐怕就会终止,他感觉自己的笔没有从前那么听话。从前,语言文字像灌在了墨水之中,随着墨水的流出,文字就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而如今,他总是写写停停,挖空心思地去想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节和人物,为的是让连载好得以继续。
这天上午,俊芳又来了,眼睛哭得通红,王甘大一看,吓了一跳,以为是俊芳的父母责骂她了。俊芳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可是到后来自己憋不住,一边哭;一边说:“医生说了,我怀孕了,可是离结婚还有三十二天,这可咋办?有个朋友建议我打胎,可是我害怕!“王甘大一听忽地站了起来,抱住俊芳就亲了一大口,他高兴地说:“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们结婚就是了。“俊芳一看甘大这么看这件事,就破涕为笑说:“那好,咱们提前结婚。我就不信什么阴阳先生。那个阴阳先生一辈子打光棍,他也不替自己算个老婆。“说着,就扑在甘大怀里撒起娇来:“你要给咱的娃儿起个名字,我想叫她花儿,你看怎么样?“甘大一听,这不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吗?就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女孩?“俊芳说:“我喜欢女孩,就感觉她是个女孩,那你要男孩?“王甘大说:“男女都好,生男生女都一样。“俊芳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泪花,她用手帕擦干了自己留在眼角的泪痕,一本正经地说:“甘大,你也是七八十的人了,虽然年轻了,可人家和你一般年纪的都抱孙子重孙子了。你说,咱们结婚的日子提前的话,定在哪天?“甘大没有什么禁忌,就说:“下个周日吧,咱叫上乡里乡亲的,还有几个亲戚,凑个三桌四桌的,你搬过来住就行了。你看,咋样?“
俊芳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笑了笑说:“那好吧!反正嫁妆我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