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时候开始就被定义为一事无成的废物,因为我总是做不好周遭人所期盼的事,没有出众的外表也就算了,连内在也少的可怜。就连普通的积木玩具也搭不好,不会转魔方
,跑的也不够快,个子不够高,无法和身边的人处好关系,学不会友善,更不希望把自己的东西和别人共享,得不到老师的夸奖和小红花。
我把这一切理解为我没有足够的本钱,我想如果我天生就拥有这些,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因为实在无法做好,所以我开始困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寻另外一种解决的办法,比如做一个小丑,那种化着妆站在众人面前讨喜的小丑。
我觉得我真的很笨,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微乎其微。
我就像电影里智商只有75的阿甘,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魔方的6面都完整的拼出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完全看不懂的题目有的人也可以流畅的做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
有的人可以为比自己优秀的人谄媚鼓掌,我也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就像淹没在人堆里转个身就再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的蚂蚁,我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证明那些优质的,我不可能超越的人和事。
“跑!阿甘,往前跑!”
他一定是没脑子,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但他也跑得很快不是么?那么连跑都跑不快的我,应该怎么做呢?
那时候我相信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我一丝不苟认真的把周围人所交待给我的事情全部做完,乖得像条哈巴狗一样。
但我依然不可能成为耀眼的那一个。
即使是有人对我说:“布离,你知不知道泥巴也是可以吃的?”
我摇摇头:“我没有吃过。”
“那你试一试,我不骗你的。”
于是我把地上的泥抠起来,放在自己嘴里。
“哈哈哈哈..........看到没有,她竟然真的吃了!”
“我就说她是傻子。”
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只是按照所有人期望的样子做了该做的事,那时候我认为他们之所以笑话是因为喜欢我。
于是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周围的人却开始停住笑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真是怪物。”
“竟然还笑得出来。”
“怪物。”
他们从我身边慌张的散开,好像我会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一样。
我承认我真的很笨,就连做个傻子也做不好。
“布离,你爹呢?是不是因为看着你太傻然后吓跑了。”
每次我都乖乖的听着我妈的话,坐在家门口等她给我从里面把门打开。
路过的人都要带着鄙夷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小声的说:“啧啧啧,我就说,如果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还要叫自家孩子放风呢?”
“真是可怜,做这种事也不背着点孩子。”
“你不知道?她家布离本来就有点傻。”
“我看不至于,大概是想连着闺女一起培养吧。”
“嘿嘿,你嘴真坏,那么小的娃娃,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有其母必有其女,妈卖的话,闺女也跟着一起卖。”
“那要叫我家孩子离她远点,真是造孽。”
我不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听我妈的话,呆呆的坐在那等她开门。
直到门打开,我抬起头看着四下张望慌乱的跑出来的男人,他低下头看看我,蹲下身从包里掏出颗糖递给我,摸摸我的脑袋,然后笑着离开。
“妈,卖是什么意思?”我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妈坐在镜子前面梳头发。
我妈转过身来抱住我,然后低声的说:“就是可以给离离买肉吃,可以给离离交学费的好东西。”
“那我可以帮妈妈一起做的,这样我就可以有肉吃了。”
然后我听到了我妈的哭声,她就这么抱着我,哽咽的对我说:“离离,你要记住你和她们都不同,你要考好学校,赚大钱住好房子,别像妈妈这样一辈子只能缩在这个破地方。”
“你要知道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只有妈妈会对你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妈哭,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她要哭,我觉得我犯了很严重的错,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问她这么傻的问题。
我牢牢的记住了她说的话,我要考好学校,赚大钱住好房子,我要离开这个破地方,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我想我一定很傻,即使是每次玩游戏,我都是排在最后面认输那一个。
“布离,你来当坏人抓我们吧。”
“布离,你这么好,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跑快一点呀,傻子。”
这种时候我都能从他们的笑声里得到被认同的感觉,我必须承认我就是个傻子,当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起码我再也不用因为找不到同伴而苦恼。
我觉得我是他们里很重要的一员,虽然我从没有被邀请过去参加任何一个同学的生日会,我也没有尝试过躲猫猫时候做那个藏起来的人。
但我可以给周围的人带来欢乐。
每到这个时候,我妈就会气急败坏的抬着扫帚跑出来,一面将他们都打骂开,一面牵着我回家。
当时我心里总是苦闷的,我甚至觉得我交不到朋友的原因都是因为我妈。
没人愿意和我玩,没人愿意靠近我。
我怯怯的想要融入他们的圈子,告诉他们我可以继续当坏人来抓他们,我也可以吃泥巴,我可以把我所有好玩的东西都给他们。
但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他们打量我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
“贱种。”
“傻子。”
“和她妈一样。”
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为什么我是傻子,和我妈一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毕竟她那么漂亮。
那时候班上有个很耀眼的女孩子,就坐在我旁边,她头上的花卡每天都在换,她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净又精致。
班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有一次她们聚在一起玩一个叫敢不敢的游戏,游戏内容是看谁有胆子在老师的教科书上画乌龟。
大胆又耀眼的女孩子拿着彩笔兴冲冲的画了一个又一个,周围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崇拜和赞许的。
上课时老师气急败坏的盘问这是谁做的。
所有人都沉默,年幼的孩子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经不住老师的怒气一个个转头看向我们这桌。
这时候她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眼里都是哀求。
我并不知道要承担多大的后果,我只知道我又重新找回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像着了魔一样。
于是我站起身轻轻的对老师说,这是我做的。
我本以为我会得到像她一样赞许和崇拜的眼神,但是没有人这么对我,我只得到了请家长和元旦会上不能参加班级表演的惩罚以及老师怒不可遏的训斥。
但我心底里是欢喜的,即使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精致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站在队列最前方表演,她被众心捧月一般围绕其中,即使老师嫌恶的以打量坏孩子的目光瞪着我,只要她回头给我一个微笑,我都觉得心满意足。
我以为我收获了一份友谊,得到了一个朋友。
她请我到家里吃饭,给我看她所有漂亮的洋娃娃,不停的问我:“漂亮吗?是不是很漂亮?”
我总是由衷的点着头。
然后她从其中挑了一个破旧的给我:“这个就送给你吧,以后你每帮我背一次黑锅,我就给你一个好不好?”
我如获至宝一般捧着那个娃娃不停的点头。
她妈妈很客气的招呼我,像我妈妈一样温柔的叫我离离,给我做了好吃的。
晚上她撒娇的要拉着我和她一起睡,我看着她暖和软绵绵的小床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她妈妈皱着眉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然后笑盈盈的蹲下身哄她:“宝宝乖,你身体不好,离离身上很脏的,如果传染什么病就不好了知道吗?”
我身上很脏的,我甚至低下头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很脏。
最后她妈妈给我在她床旁的地上铺了床被子,我抱着她给我的洋娃娃,心满意足的听着她妈妈靠在她旁边给她讲睡前故事。
大概是因为被子太薄,半夜我开始发烧,呼吸也急促,不停的咳嗽。
迷迷糊糊里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怎么会发烧呢?快把她抱出去,传染到宝宝身上就不好了。”
我感觉有人把我连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然后搁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整晚我都无法再安心的睡觉。
第二天女孩没来学校,据说是发烧了。
“扫把星。”
“谁和她玩谁倒霉。”
我抱着洋娃娃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去谁家里。
即使我想要努力的融入周围的圈子里,我也做不到,不是么?
再长大一点,当我再看《阿甘正传》,看到弱小的阿甘即将因为75的智商被开除时候,他妈妈把校长请到了家里。
他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坐在屋子门前低着头等着男人走出来。
“先生,你是傻子吗?”
“只有做了傻事的人才是傻子。”
看到这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即使我是傻子,我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傻子。
我融不进去的圈子就不用再去努力了,即使是根本没有人需要我,我是个失败的小丑,我一直在做傻事。
我想阿甘根本不在意他一生做过些多伟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他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即使是最后他抱着巧克力坐在椅子上和素不相识的人说着他坎坷传奇的一生,没有人会明白
他心里的想法,没有人能透过他辉煌的身份来打量他做了一辈子傻子的感觉。
即使是最了解他的珍妮,最后也离开了他。
这种漫天而来的孤独感席卷了我心里所有积累起来的悲戚。
外表可以掩盖所有人对你的印象,我一直做那个刻苦,努力,默默无闻的乖孩子。
我跑的不够快,个子不够高,脑子也不够用,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除了听话,除了不对任何事物多问一句的听话。
但是为什么要听话呢?因为我要考好学校,赚好多钱,住大房子,离开这个破地方。
任何心底里萌发出来的情感都没有用,既然世界不给我,那么我也就不需要.........
我的心里越来越孤僻,围起厚厚的一堵墙,每一天我都在给它添砖加瓦,要盖的越来越厚越来越高才行。
我不再排斥我无法融入的周遭,我甚至想要周遭的一切都不要靠近我,兴高采烈的自己给自己筑墙,墙越厚越高,我就越觉得安全。
我就这么固执的依然坐在门口等我妈给我开门,我已经很明白村子里异样的眼光,我也不再是傻子。
直到一个男孩手里捏着打鸟的弹弓被三四个孩子簇拥着走到我面前来,我从课本里抬起头来瞪着他。
“傻子,你坐在这干嘛呢?”
我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他往前又探了一步,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门缝里看,然后凑到我耳边讥讽的说道:“哪天让你妈也来我家坐坐呗?”
身旁的男孩都笑了起来。
我不搭话继续瞪着他。
他有点不乐意:“嘿,傻到连话都不会说了吗?你是聋子吗?是不是听不到?”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其他男孩的怂恿下扬着头踢了踢我身旁的书包。
“我和你说话呢?!喂!是不是听不见?!”
他扯着我的衣领,把我的书包踢到一边。
我就这么直直的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拉不下面子,转头去地上捡石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识相.......”
没有一个人拉住他,他就这么倒退几步,然后把石头架在弹弓上。
他的手在发抖,把弹弓对上我的脸,直直的对准我瞪着他的眼睛。
“打呀,打呀,打呗。”
周围的人不停的起哄,他用余光瞟着周围的人,然后倒退着看着我。
我能看到他双腿都在发抖,然后终于闭上眼睛,把脸撇向一边,弹弓上的石头弹了出来,打偏落在了我额头上。
我捂着脸低下头,脑袋都在嗡嗡的响。
他吓得弹弓也掉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身边来。
就在那么一刻,我捏紧了手里的笔,狠狠的扬起手在他脸上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周围的孩子都怔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一条细血线开始,越来越多的血流了出来,他捂住自己的脸,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起来。
我捏着带血的笔,依然恶狠狠的瞪着他。
哭声引来了很多人,从这一秒开始,我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讥笑变成了嫌恶,带着那么一点恐慌。
谁能想到一个小女孩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但恶毒的是我吗?
我没有一点愧疚的感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贱种!不要脸的臭婊子!”
“你妈贱你和你妈一样贱!”
“自己做了还不准别人说了是不是?!”
“滚出去,赶点滚!”
随着他的哭声,一个大耳刮子印在我脸上,滚烫的,连着五指的印记,火红火红的印在我半边脸上........
我就这么抬着头恶狠狠的瞪着所有人........
无论何时我都觉得心底里涌出来无尽的黑暗冰凉,睁开眼睛身边是泥潭和沼泽,我越挣扎,越容易被藤蔓拉扯着慢慢陷下去。
也许我天生就是个怪物。
没有人站出来伸张所谓的正义和公平,没有人觉得一群男孩欺负一个小女孩是件错事,因为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应该被这样对待的人。
没有人对我张开双臂,施以同情。
直到我感觉到有人伸出手为我擦掉眼泪。
我大口的吸着气从梦里睁开眼睛,眼眶旁湿漉漉的痕迹依然清晰地挂着。
然后我看到了陆白的脸,他用手杵着脑袋躺在我身边:“布离,你做什么梦,怎么哭了?”
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知觉,从我记事以来,就没有哭过不是么,为什么会哭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背帮我把眼角的泪珠抹掉:“来月经这个东西呢,说明你长大了,这是好事,没有必要哭的。”
我想起昨晚看着血从腿肚上流下来惊慌的抓住他的手臂时候的样子,慢慢的清醒。
他侧身起床给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面前来:“如果你觉得肚子痛的话就把它喝了。”
我身上穿着平常在学校穿的衬衣,掀开被子起身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完全光溜溜的,陆白抬着水杯看着我眨巴着眼睛。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急忙裹住被子,脸上却已经滚烫一片。
我像条毛毛虫一样将自己完全缩在被子里,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凑过来把杯子硬推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坏笑:“别遮了,反正都看见了。”
我的脸越来越红了,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挤进脑子里。
“聪慧过人的布离小朋友怎么会连自己来月经了都不知道,除了语文数学总要有一点生理常识吧,你生物课都在梦游吗?”他无奈的放下杯子。
“拜托你别这么瞪着我好不好?这种突发情况我还能干什么?就算是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啊。”
“好心没好报,亏我大早上就爬起来给你烧水。”他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些:“我裤子呢?”
他瞪了我一眼:“不是帮你洗了吗?挂在院子里还没干,如果不是你非要跟着我去洗裙子,我也就不用再多洗条裤子了,唉........怎么就没人帮我洗洗......”
我这才回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当血流下来的时候我确实是慌张的大脑空白,就这么无措的紧紧拽着陆白的手。
然后他朝裙子下面瞟了一眼,疑惑的对我说:“布离,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我不明白那个是指什么,我只知道他给我拖来一个凳子,然后叮嘱我坐下,又急忙的在屋子里翻来翻去,终于捏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满脸通红的让我自己换上。
我接过那个东西却不知道该怎么用,摆弄了半天,最后是他急躁的想要开口训斥我什么又停下了,然后就问我有没有干净的裤子。
我把床上的长裤递给他时候他的脸完全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问你........里面的。”
直到我屁颠屁颠的在屋子里带着血迹找来找去,他忍无可忍的低着头把那个白色的东西撕开,别扭的比划了几下,死死的按在裤子上,然后转过身让我快点穿上去。
他的脸上都还挂着通红的云彩。
我的裙子挂了彩,家里也没有足够的水,我跟在他身后提着手电筒看他端着盆蹲在村里的小溪旁帮我洗裙子。
因为他说来这个东西的女生是不能碰冷水的。
月光打在我们身上,陆白就像是勤劳的小蜜蜂,笨手笨脚的把裙子上的血渍一点点搓掉。
这时的他分外可爱。
直到他认真的洗完了,站起身舒了一口气,看着我的裤子忽然脸又黑了。
我低下头发现裤子上已经别扭的印了鲜红的印记。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陆白无奈的命令我钻到被子里躺好,然后一个人又端着盆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概挺晚了。
我把杯子抬起来,里面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像是第一次握着他的保温瓶一样的温暖:“你是不是一宿都没睡?”
“没有.........睡得挺好的。”他笑着对我说道,黑眼圈完全挂在脸上。
我心里的那堵墙在遇见你之后完全坍塌了,在这样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早晨,睁开双眼还能看到你安稳的在身边。
为什么会哭,是不是因为我苦心积累起来的厚墙对面有你,而你在努力的一点点耐心把它拆开?
“这很奇怪不是吗?我在从前的学校时候很多女生就已经会来这个了,你怎么才来?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你看你这么瘦,看来我以后得多给你带点好吃的。”
“你要记住哦,以后再来这个时候,告诉我,我就可以帮你带点热牛奶巧克力什么的,对了,也不能碰冷水的,千万不能。”
他看着我把杯里的热水一点点喝下去,耐心的对我叮嘱着。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像是从小到大堆积起来的悲怆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举着杯子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
他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布离,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对不起,我说错什么你骂我就行,别哭,别哭。”
他伸出手不安的抹着我的泪珠子。
我抽搐着,越哭越厉害,红着眼眶。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清清楚楚的透过早晨清凉的空气,低声的对他说:“陆白,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他忽然激动的隔着被子把我整个抱在怀里:“我知道的,从那封情书开始就知道的,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我都知道的。”
我的哭声和心跳随着他的话语哽住了。
“你不知道收到它的时候我多高兴,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但是我现在完完全全的明白你的心意了,对不起,布离,我这样努力完全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
你给我递了情书还要板着脸对我,我想大概是我不够好,没关系的,我会努力做好的。”
我脑子里空白一片,他在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为什么你给我递了情书还要板着脸对我。
情书.........
我给陆白写情书?
那封情书是我给陆白的?
这不可能不是么........
我脑子里混乱一片,画面再倒回从前的所有事情。
他涨红了脸对我说没什么,每天早上都把早餐推给我.....
我疲劳困顿辗转难眠的想着怎么对付段雪瑶,怎么可能给你写情书。
陆白怎么会认为那封情书是我写的呢?
除非.......除非.......上面印的是我的名字。
不是么?
我给你写了情书,所以你以为我喜欢你,然后你义无反顾的对我好,和我站在一起对付段雪瑶。
我一直在怀疑你是否喜欢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当我恶毒的想着我要利用你来对付段雪瑶,我绞尽脑汁的算计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我却从来没注意那封让你脸红的情书。
是谁,在暗里推波助澜的做着这些事?
我心里突然蔓延出无边无际的恐惧。
当我真的开始喜欢你时,你的理由竟然是那封我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的情书。
我该怎么回应你?
如果你知道那封情书并不是我写的。
越这么想着,我就越害怕,紧紧的抱着陆白,生怕他会在下一秒就消失。
就像那时候毫不犹豫的扬起手在男孩脸上划开一道血痕,我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抱住陆白,以我所能的最大力气,死命的抱着他......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别怕,布离,别怕。”陆白的声音透过我蓬乱的发丝传到我耳朵里。
“你喜欢陆白吗?”
“离他远一点。”
“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我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发现所有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我的直觉甚至没有段雪瑶那般灵敏,如果是早知道,我就应该细细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是谁这么做?
是谁和我一样,从心底里就嫉恨着段雪瑶,然后无声的把我推到这场三个人的战争里?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那个掌舵的人,自作聪明的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最后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只是另一个人苦心摆布好的一颗棋子。
我觉得自己身边无形的多出一个人来,一个在暗里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指使者。
这让我觉得恐惧.........
我开始分不清温暖和冰冷,光明和黑暗。
我努力的回想着身边每一个人,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么做的人是谁。
我只能依靠这份未知而恐惧的力量,紧紧的抱着身前愿意为我倾其所有的男孩。
即使所有事情都黑暗,起码他还是光明而单纯的,不是么?
我离不开他,就像已经习惯了久违的阳光而无法再躲进黑暗里的向日葵。
所以我无声的默认,不反抗,不计较,只要我还有他。
我没有对他说那并不是我写的,我不能这么做。
连幸福都要无奈的**纵着,我还能为自己争取什么?
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席卷着抑郁不住的幸福铺天盖地的向我涌过来,淹没,覆盖,只剩窒息。
我大概从没这么自私过,我可以忍受所有人的白眼,可以忍受突然闯进生活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从我身边抢走我妈,但我不能忍受这么好的陆白离开我。
就算是陷阱也好,算计也罢。
即使你有一天知道真相,知道我的隐瞒,你也不会离开的不是么?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那句话:
生而为人,对不起........
没错,我也想要单纯的,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你,我是那么喜欢你。
因为我生活在这个无奈的世界里,我可以蹲在门口装作毫不知情的等着我妈给我开门,我可以卑微到乖的像哈巴狗一样吸引别人的注意,我可以把匿名的小纸条贴在曲目列表上看着段雪瑶放到音乐老师办公桌上,我也可以趁午休的时候溜进校长办公室在他包里塞进去音乐老师的口红。
因为我生活在这个无奈的世界里,有的事你并不了解,你也不可能知道,所以我只能这么做,就像是现在无声的默认一样。
生而为人,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