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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门弟子而已

第二天,无极门的议事钟声三响过后,“太阳峰”、“太阴峰”、“人才峰”、“地才峰”、“天才峰”、“青龙峰”、“白虎峰”、“朱雀峰”、“玄武峰”……等共三十六峰峰主在三息内全部出现在仙山群中央的“无极殿”内,无人敢有丝毫延怠。

——议事钟声一响,只议日常之事;二响,掌门相召;三响,老祖宗尊享。这是无极门内几乎人尽皆知的规矩。

就在这天,无极门老祖宗宣布,古天峰蔑视门规,擅自逃出山门,躲避族婚,致使无极门与“朝元教”不睦,当领十年面壁之罚,若敢再次藐视门规,加罚十年!

古天峰一戴罪之身,于无极门外私自成婚,带回妖女一名,妖女虽为古天峰育有一儿,但不能享有无极门一脉名份,打入禁地,为禁地守护长老,立十年“灵魂契约”,契约期内不得离开禁地!

古凤,古天峰与妖女所生之子,虽为无极门骨肉,但母无名份,子亦当无名无份,不得以古天峰之子之名拜入无极门,暂领外门弟子牌号,若其母能如约守护禁地十年,方可领无极门种子牌号!

……

……

当天,无极门后山,距离无极门禁地尚有三百余里的一处石山脚下,一个弓腰驼背的糟老头白发苍苍,手挽一个放有些许干粮的破竹篮,递给身前的白衣男子。

“‘三省崖’到了,你自己上去吧!饭食拿好,从今后十年里,老朽每隔三日给你送一次饭食,你自己计算好日食用度。”

“上了这个‘三省崖’,我就十年不能离开这里一步,是么?”白衣男子接过竹篮问。

“‘三省崖’,非面壁之所,乃卧龙之地!”糟老头面无表情,看也没看他一眼,说完就转身离去,这个白衣男子再受老祖宗宠爱,他似乎都根本未看在眼里。

“多谢指点!”白衣男子苦笑一下,当年他是何等洒脱无拘之人,此番却自己跑回来找罪受,真的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不过,为了所爱的女子,为了那骨肉,别说是十年面壁,就算是百年又如何?

他随意地拎着竹篮,看了眼山崖壁上苍劲的“三省崖”三个字,头也不回地依着长满荒草的野径走去。

……

无极门后山背面三百余里,为一处****绝迹之地,九座高峰环形峭立,直插云天,高峰中间,一大片深幽之地,几乎常年为瘴气弥漫,即便日头高照之时,这些瘴气也只是稍微稀薄了一些,不会散去。

在这片环形山脉的其中一座山峰外侧的山脚,一个山洞入口处,一条枯瘦的身影佝偻地站着,一动不动,早已和周围的山色融为了一体。良久,山洞前方的小路拐弯处,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出来,直接走到枯瘦身影跟前,才俯首行礼。

“见过古凌子长老!”

枯瘦身影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件黑色斗篷递给女子,道:“凤长老请跟我来。”然后不再多言,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洞内走去。

女子接过斗篷披上,戴上连衣帽,马上雌雄难分。她抬头往上看去,眼前高山的半山腰为云雾截断,高不见顶,可谓一道天然的牢笼。

“十年……”她心里默念,微叹口气,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跟着那枯瘦的身影走进了山洞。

……

……

第二天一早,日头初升之际,不知道多久没人行走的“无极门”山门古道上,出现了一个孩童的身影。这个孩童九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布衣,满眼天真,脸上如豆大的汗珠则显示了他的坚毅,与路旁老藤野草上的鲜露竟相辉映。

要知道,多少年来,拜入无极门的新弟子,几乎都是由门内弟子作为“仙探”,前往俗世物色到后直接带回来的。能充当“仙探”的弟子,皆是能御空飞行的修者,他们带那些有仙根的俗世之人回山门时,早已不走山门古道,而是御空飞行直入无极门内。

也只有那些未被“仙探”发现,而自己又想拜入无极门的人,才会多方打探无极门山门古道,一路历尽千难万苦,出现在这处古山门前。这类人来到无极门虽然不会被驱逐出去,且有机会拜入无极门,但几乎无一例外都只能从一个外门弟子开始,更有甚者,许多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无极门才知道本身并无仙根,最后,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就在无极门定居下来,吞吐无极门仙家灵气,也好过在尘世苦苦修行。

而在这类人中,一般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居多,像这个只有九岁大小的却还能自己登上无极门山门的孩童,万中无一。

这孩童抬头望着比他身体还大得多的被老藤掩映的那三个大字——“无极门”,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暗道:“世人都道无极门山门有多么的高不可攀,我看也不过如此!”他虽然满脸汗珠,但毫好不喘气,从山脚爬到这入云的高处,显得甚是轻松。

他从那三个大字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不做休憩,马上朝山门内迈步而去。

走不多远,突然身临高崖,一眼望去,高崖下,一大片盆地,所见皆为亭台楼阁,为仙木掩映,仙木掩映间,石径无数,处处通幽,无际无边。各处楼阁高低错落,灵气氤氲,仙雾缭绕,仙家白鹤傲长空、栖仙树,无比悠哉;非凡仙猿啸林间、卧飞檐,不沾俗气;奇花吐祥瑞,异草凝仙珠;七彩天虹织阡陌,宛如天路,万丈霞光涤万灵,渲染山河。

这孩童常年出没于山野市井之间,从未见过这等仙境,不自觉地看得呆了。

许久,一声鹤唳惊得他回过神来,马上拾步前去。

过了山门,一路盘山而下,穿林过涧,那些看起来近在眼前的仙境,真正走起来却好似没有尽头。都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孩童一路下行,才知道原来那山门居然是如此之高!

一路前行,除了偶见一些羁留无极门不愿回尘世的凡人在林间道旁结庐而居外,就只有一些毫不惧人的仙兽灵禽出没于林间。

直到日上三竿,这孩童才进入了仙家建筑群。他一路通行无阻,并无人迎接,也没人喝止,这仙家地方,居然好像是谁都来得去得的地方。那些或晨练、或忙碌早晨事务的仙人或凡人,大多都无视他的存在,最多打量一两眼,就不再在意。

他见这边楼阁广场无数,根本摸不着北,心里只记着父亲那句“自己找到外门弟子报名的地方”,但外门弟子报名的地方究竟叫什么名字,父亲并未告知。他心里有点傻了眼,不过却并没被难住。

“老伯伯,打扰了。”他对道旁古树下一个满脸皱纹、袒胸露乳、正在闭目修炼的长发老人作揖道,他年纪虽小,但看起来却显得老成无比。

这老人身无仙根,并非无极门内修仙之人,只是在古树下摆摊出售一些林间采来的药草而已。晨间露水虽重,气候微冷,但他却袒胸露乳,毫不在意,显然是常年吐纳这里的灵气,又或得了一些对无极门来说无关紧要、对凡人来说却极其珍贵的外门心法修炼过。

“‘涤尘阁’就在这条路的尽头。”长发老人双眼张开一丝缝隙瞟了他一眼,说完马上又合上双眼,继续吐纳,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谢老伯伯指点。”孩童再次作揖,然后朝老人所指方向行去,心里默道,“想必外门弟子报名的地方就是‘涤尘阁’了——涤尘涤尘,涤尽凡尘,应该不会错。”

目的地就在前方,孩童心生雀跃,走得更快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前面的路看起来很近,路的尽头就是一座高大的古色楼阁,但无论他走了多久,那座楼阁好像都是那么的不远不近,距离根本没有一点缩短。

那给他之路的老人时不时往他这边瞄一眼,见他一副原地踏步的养子,不禁摇了摇头。

“这……”孩童停了下来,搔首遥望那座楼阁,心知这条路肯定不一般,内蕴玄机,若没人指点的话,估计走上一辈子也无法到达。

他环顾四周,发现此路可容十几辆马车并行,估计到了外门弟子统一报名的日子,这里一定是人山人海。但这样的景象发生的前提是,那些报名的人必定是早已由“仙探”带回这里,等于是经过了“仙探”的指点,这点玄机对于那些报名的幸运儿来说定然无碍。

突然,他“咦”了一声,发现路旁一株古树好像在渐渐变得透明,树皮内往上流动的水分都似乎可见。他心中一惊,不禁快步走上前去。果然,这棵树越来越透明,过不了一会儿,整个树干内部的结构几乎都呈现在了他眼前。就在孩童吃惊出神的时候,这种透明异象突然消失,现出一方巴掌大的光滑的树皮来,这块光滑的树皮上迅速渗出一滴滴乳白色的树汁,渐渐地形成了几个字。

“仙根:有。”

“仙品:不详。”

这孩童一惊未完,又是一惊,不禁擦了擦眼,等他再次看去时,这些字已经随着树汁的隐去而慢慢消失了。他略一思索,扭头朝前方大道尽头看去,心里顿时一喜,马上迈开大步朝大殿走去。

果然,走不了多久,他就明显感觉到了前方的楼阁变得近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道旁的古树都有这样的神能,能感知人的仙根,若无仙根的人,恐怕走上一辈子都走不到‘涤尘阁’。”他心里暗自忖道,“不过,这大概是无极门的人偷懒,不想派人来查验报名的人是否有仙根,所以才弄出这样的古树来代劳。”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

他身后不远处,那个闭目养神的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朝这边看来,双目中的羡慕之意溢于言表,但最终却是叹了口气,继续吐纳去了。

破解了仙根之路的玄机,孩童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涤尘阁。

涤尘阁高三层,方圆有近三十丈,白墙黛瓦,那白墙上凤翔鹤鸣,鹤鸣传出来,竟是如在耳畔,而非幻觉——原来这幅壁画久沾仙气,竟已有了灵性,自成了一方天地了!楼阁掩映在山石草木间,显得古朴自然,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凡人到了此地,莫不自然地生出亲近自然、好似一脚迈进了仙家门槛的妙觉来。

孩童看到白墙上那幅栩栩而动的壁画,不自觉张开了嘴巴,呆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就在孩童发呆的时候,一个如响雷般的声音自涤尘阁内“轰”了出来。

“弟子古凤,拜见前辈!”孩童回过神来,马上朝涤尘阁作揖道,虽然他根本没看到说话的人。

“古凤?……”涤尘阁里的声音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可有仙根?”

“有。”古凤撇了撇嘴,暗道,“没仙根能走到这里吗?这么浅显的问题都还要问。”

“哦?什么品阶?”

“品阶,不详。”

“不详?!”涤尘阁里面的声音略微吃惊。

“是。那棵老树上是这么显示的。”这个孩童如实回答道。他自然就是古天峰与凤轻眉的儿子——古凤了!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涤尘阁内传了出来,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双厚重兽皮材质的巨大靴子出现在了前方石阶上。

“脚这么大?!”古凤保持着作揖的低头姿势,有些惊讶地忖道,这与他印象中御霞飞行的仙人形象太格格不入了。

“年纪这么小,规矩倒挺懂的,还算顺眼,进来吧!”响雷般的声音说完,就转身朝涤尘阁内走去。

古凤闻言,这才敢抬起头来,但他刚要迈步,差点又惊得顿住——前面这“人”居然不是个人,而是一只体型魁梧得不像话的白猿!难怪方才见到的那双靴子那么的巨大,原来是白猿所穿。这白猿除了靴子厚重,身上披的兽皮也是一派蛮荒风格,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仙气?

古凤一阵无语,无极门果然不愧是位列“一元界”三大门派之一的巨擘,一头如此野蛮的白猿居然都被驯服了来做迎接刚入门新人的差事,且还是能口吐人言的白猿!

“小子,你可知道仙根的品阶不详是什么意思吗?”进了涤尘阁大殿内,白猿一屁股坐在一张宽大的摇椅上,坐得摇椅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请前辈告知。”古凤又是一番作揖。

“品阶不详的意思就是,要么是和凡胎差不了多少的‘极品仙根’,要么就是真正的极品仙根。”白猿说着,随手从旁边的古藤编制而成的桌子上摸了块玉牌朝古凤丢了过去,“拿好你的玉牌!除了主峰‘无极峰’不收外门弟子外,其他三十五峰你都可以去碰碰运气。”

古凤接过玉牌,顿觉双手冰凉,神志在无形中清明了不少,不禁微微吃惊。如果把这玉牌佩戴在身上辅助修炼,必定可事半功倍。

“有了这块玉牌,晚辈就是无极门的外门弟子了吗?”古凤难掩激动地道。

“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个无主的外门弟子而已,如果三十五峰都不要你,那你估计也只能去‘无极峰’脚下扫落叶了。”白猿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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