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把枪放下。”
苏瑾走到父亲的身边,用一只手轻轻的按下了那支握紧的枪,她低声道:“不论今天是您打死了温叔,还是温叔打死了您,剩下的都只会是大乱,都只会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苏瑾安静的夺下了父亲手中的枪,接着说道:“温叔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崔凌天,您也不必当局者迷,就直勾勾的往没有护栏的陷阱里钻。”
瞧见自己的激将法被苏瑾三言两语的道破,温洒坐在原位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好!说的好!丫头,有你的,胆大心细,你老爸真没有白白栽培你。”
苏瑾转过身面对着温洒说道:“温叔儿,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和我老爸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温洒冷冷的质问道:“呵!和你老爸没关系,难不成和你有关系吗!”
苏瑾淡淡的回答道:“我同温雨柔一样,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丫头而已,这事儿怎么可能扯得上我呢。”
温洒摇着头说道:“我信不过你,更信不过他!我只知道崔凌天告诉我,是你爸爸非要单独送温雨柔回家,而这半路,却出了事!”
苏枫在一旁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放屁!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还特么扯出个崔凌天,真是荒谬。”
温洒冷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按开了播放键,随之崔凌天的声音却给了苏枫一记无声又响亮的耳光。
“我不能肯定这件事和苏家有无干系,但是支开我,送走温雨柔确实是苏枫的主意。”
面对崔凌天的陈述,尽管清白的苏枫却也变的哑口无言,他要仔细想一想,这究竟是场意外,还是温洒独唱的一出“空城计”。
苏瑾看着地上的那摊血渍说道:“这血是崔凌天的吧?看来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她拍着父亲的肩膀道:“老爸,回去吧,您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既然温叔怀疑咱们,那你就去把这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为了雨妹!也为了我。”
苏瑾说罢,便用力的拔出了那把插在沙发背上的匕首,接着一屁股稳妥的坐了下去,表情淡定的看着温洒说道:“叔儿,我留下!如果雨妹的意外和苏家有一丁点的关系、我人在这里任凭您处置。”
瞧着温洒脸色半信半疑,内心也有一丝的动摇,苏瑾接着道:“其实您心里很清楚,如果苏家打算收拾你,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也根本用不着如此的大费周章,还弄什么迷魂阵。”
苏瑾低下头道:“老爸常说“祸不及家人”,您和我爸都已经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从帮你还债到一起发财,他的为人难道您真的不清楚吗!”
苏枫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女儿为自己辩护,虽然他表面上看似无动于衷,可心中早已经是波涛汹涌,苏瑾的状态,她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凶猛又温柔的拍打着苏枫的内心。
这种勇敢大概是与生俱来的、苏瑾的慷慨陈词不光让父亲觉得感动,就连温洒的内心也为之一颤,他忽然抛去了之前的成见,表情凝重的看着她说道:“好啊、就照你说的办。”
温洒走到苏枫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说道:“枫哥,我还能相信你吧!”
此时此刻、看着温洒坦诚的目光,苏枫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手回答道:“当然,我们是兄弟!”
温洒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有人想收拾咱们这两把老骨头,那咱们就和他们好好耍耍!”
苏枫道:“好啊!我就把女儿交到你这条老狗的手里了,这事儿背后的人,我就是把唐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温洒冷冷的说道:“安生日子才过几天,就总有人看你不惯,他妈的!”
苏枫突然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小姨,想起了那天的熊熊烈火、还有自己重获新生时的心情,他拍了拍温洒的肩膀道:“老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不过是先后顺序的问题罢了。”
温洒当然知道苏枫的过去,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避免同时揭开两个人的疮痂。
苏枫问道:“崔凌天,他到底怎么样了?”
温洒拍拍苏枫的肩膀道出了实情,他平静的说道:“放心吧!他没事,只不过受了点皮外伤,这孩子不错!老哥你可真的是慧眼独具。”
看着苏枫渐渐收起了紧张的表情,他追问道:“老哥,你怎么对这个小角色这么上心?!”
苏枫把温洒拉到了一边,他清楚关于崔凌天身份的问题早晚都会大白于天下、倒不如先透露给温洒,也算是给温洒打上一剂预防针。
苏枫背对着女儿、冲着温洒小声呢喃道:“既然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听好了,崔凌天,是我的亲生儿子。”
温洒盯着苏枫得意的笑了笑,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苏枫追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吗。”
温洒不屑的回答道:“意料之中,我认识你几十年了、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过心,傻子也看出来你俩的关系了。”
温洒说罢扯着苏枫的衣角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所以你故意把苏瑾送到了国外,对他和温雨柔日渐产生的好感也置之不理,你这个处心积虑的王八蛋!可是把心思全花在我们家身上了。”
苏枫尴尬的笑了笑,接着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怎么可能对未来的儿媳妇下手呢?!你说是不是。“
面前的苏枫把话说的十分明朗,失去了为女儿复仇的目标,那感觉就像是滚烫的岩浆被海水熄灭,叫温洒的内心笼罩上了一层幽兰色的梦魇,犹如掉进了满是黑沼的深渊,他吃力的爬行着,泥浆无情的扯下了他身上的皮和肉,仇恨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苏枫看着面前有些精神恍惚的温洒,他清楚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用力的握住温洒的手低声道:“听着,你个老混蛋!不能倒下去,你得给温雨柔报仇!你得亲手杀了他们!“
苏枫的声音像是无尽的黑暗里射下了一道刺眼的光,把温洒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惊醒,他用力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看着那两只紧握的双手、苏瑾的脸上露出了一半的微笑,却也陷入了一阵恐慌。
回头想来和温雨柔也算是相识了五六年,多年的玩伴、闺蜜,竟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被人谋杀了,她不敢想象温雨柔被活活烧死时的场景,她也不能接受曾经那么完美的一个漂亮姑娘摇身一变却成了盒子里的一把骨灰,再也没有什么爱情和梦想可言,一屋子的香奈儿也只能等待时间在她们昂贵的身体上堆积一层分分秒秒的烙印。
想到这儿让苏瑾全身的汗毛直立,内心打了几个连环的寒战,她从来没想过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温雨柔的死让她一时间忘了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不光是因为对她的怀念,而是对生存的怀疑。
从前她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把温雨柔当作“竞争对手”,可仔细想来没人比这个温柔姑娘更了解自己,她有些后悔。
坐在沙发上朝着不远处的“温雨柔”互相凝视,这一刻,百感交集也不能形容她纷乱的内心。
苏枫和温洒达成了共识,结成了联盟,望着父亲独自离去的背影,苏瑾祈祷着,空气中渐渐飘来了一股“温雨柔”的味道,她低下头冷冷的笑道:“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