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杜妙汐,正坐在司衣房的主位上气的发昏,她手下的宫女竟然在花园里公然动起手来,还恰巧被王爷撞见,却是让她这个司衣丢尽了颜面。
若不是她正巧经过,定会闹到周尚宫那里,免不了一顿责罚!她才刚刚当上司衣,根基还不稳固,若是出了事,皇后娘娘、周尚宫只会怪她无能,打理不好司衣房,岂不是因小失大!
想到这,她气得端起桌前的一盏茶,在嘴边轻抿了一小口,让自己冷静些,眼神却是凛冽,扫过下面跪着的宫女,一个个已是吓得抖成了一团。
她面色越发变得冷漠,眼神里丝毫没有怜悯之意,轻蔑之中带着三分愠色,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啊!”
“司衣饶命啊,我们也是实在气不过,这才动手的,兰星那个臭丫头,仗着苏梨和王爷关系好,便目中无人、大打出手,那苏梨都进了浣勤院了,还有什么可嚣张的?”香凝气得两腮通红,十分不屑道。
虽说她们人多,占了便宜,可她的脸上也被兰星的指甲抓伤了,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公然动手就是错,如今已是惊动了沐阳王,还不悔改吗?”杜妙汐怒道,气得“啪”的用力一拍眼前的桌案,那案上的茶盏已是被震得打翻了过去。滴下一连串的水迹。
她实在是气得不轻,却又忽然忍下了怒火,安抚道:“你们啊,行事如此鲁莽冲动,还能成什么大事?只会让别人抓住把柄,最后把罪过都算到了司衣房的头上!”
那般宫女,见杜妙汐动气,已是吓得哆嗦,但细想下来,也觉得杜司衣说的话在理,都觉得是自己鲁莽,连累了司衣房,已是有了些许悔意,便齐声道:“杜司衣教训的是!”
随即一个个低下头去认错,尤其是香凝,也不再为自己强辩了。
果然,恩威并施这招很是受用。杜妙汐见她们知道错了,还是示意身后的宫女,拿来了藤鞭。这是专门用来处罚宫女的刑具。
见她们眼中很是惧怕,杜妙汐却是心疼道:“虽然你们认了错,但事情既然惊动了王爷,我若不罚你们,也不好向王爷交代,每人打上几鞭,退下去领罚吧!”
那几个宫女听说要打,心中委屈,脸上的表情抽搐,还想求情,但看了香凝的眼色,又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齐声答了句“是”,便慢慢退了下去。。。
见大殿上没了人,杜妙汐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没有动。刚才香凝的话却是提醒了她,苏梨进了浣勤院也不稳妥,若是有王爷庇护,总有一天,寻了机会,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她之前虽然让香凝贿赂了静月,让她好好的看着苏梨,如今,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她嘴角轻轻上扬,眼神中的寒气像是把锋利的匕首,直刺进苏梨的心脏,丝毫没有半点怜悯犹豫。
到时候,宫里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女,有什么出奇!等沐阳王发现的时候,也于事无补了!况且,她又不是没有做过!她想到了那时候的彩月,见事情败露了,为了不让她供出自己,却是亲手把她推下了井。。。
虽然让她提心吊胆了许多日,又夜夜噩梦,茶不思饭不想的,但是如今想起来,已是不会再发抖了。看来皇宫果真是个熔炉,待得久了,历练的久了,是会让人变得冷漠、冷血、铁石心肠的。。。
这便是她杜妙汐的生存之道。。。
只不过,这次事情不会像上次那般简单,她还需要时间,等她考虑周全了,再从长计议。。。
正在思忖之时,她忽然想起一样东西来,那是她从祁县带过来的,因为价值连城,实在珍贵,便一直放在锦盒里小心的收着,从没有轻易拿出来过。
想到这,她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的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盒子上有锁,钥匙也在杜妙汐的手上,贴身的收着。
她小心将锦盒打开,却是发出耀眼的一道金光,又混着珍珠的光亮润泽,很是璀璨夺目。
杜妙汐将它拿在手里,嘴角不由得现出一丝冷笑。
这是一只金钗,正是九尾凤翎钗!
可是苏梨的哥哥苏彦,抵给赌坊的,赌坊的人见是件稀罕宝物,便呈给了杜起杜县令,这才辗转到了杜妙汐的手上!
之前,她还想把这只金钗当做宝物进献给皇后娘娘,但因为是凤凰形状的,又略显陈旧了些,怕惹得皇后娘娘猜疑忌讳,便没有轻易拿出来!
这钗竟然是苏梨家的!实在奇怪,他们一家不过是普通的大夫,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或许,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可以为我所用!
她想到这,又将金钗仔细的放了回去,不露声色,等待时机,一举置苏梨于死地。。。
第二日,苏梨像往日一般正在池边洗着衣服。
“苏梨,你先别洗了,惠姑姑让我们去司设房取需要浣洗的帘帐呢!”一个女子说着,已是站在了苏梨的身后。
苏梨回头瞧了一眼,见是宫女松琴,淡淡的笑着应了一声,道:“好,这就过来了!”说着,放下手里洗好的衣服,小心的搭凉好了,这才走到松琴的身侧,和她一起出了浣勤院。
苏梨也不多言,一路上却在听松琴抱怨,道:“已是入秋了,各宫的帘帐都要换成厚实一些的,前些日子咱们这些宫女刚刚取回来一些洗干净了,今儿又换下来不少,实在是辛苦!”
苏梨听了淡淡的笑着,也是感慨,这各宫各房的帘帐却是不少,全需要浣勤院的宫女清洗,难怪松琴抱怨。
正想着,松琴又道:“你是不知道,司设房的那些宫女,一个个专横跋扈,说是忙着为各宫各房置换帘帐,无暇送到浣勤院去,还非让咱们的人过来拿不可,实在是盛气凌人,不把浣勤院的人放在眼里!”
苏梨浅笑着并没有答话。自己刚来浣勤院,实在不宜跟着她的话一起数落司设房的不是,便也没有多言。
不多时已是到了司设房。
苏梨第一次来司设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这里摆设的器具却是古韵雅致,清幽潺潺,似有云淡风轻般看破的禅意。
自古从来都是窥物观人,从这喜欢的典设器具上,苏梨倒觉得,这位韩司设也该是一位大气悠然的掌事,并不注重金碧璀璨之物,也不屑翠玉珍宝之奇,所需之物多以实木为主,贴近自然,怡然清幽。
“你们就是浣勤院的宫女吧!”一女子见苏梨和松琴两个陌生人进来,急忙问道。
“正是。我们是奉姑姑的吩咐,过来取需要浣洗的帘帐。”松琴笑道,见她语气微冷,也没有十分客气。
“怎么来得这样迟,不是说好了,早膳之后便过来拿吗?我们可是繁忙的很呢,哪有工夫在这里等着你们?!”那女子冷语道,口中满是怨气,十分不快。
“若是嫌我们来得迟,姑娘为什么不自己送过去!有等的工夫,估计也就到了!”松琴嘟着嘴气道,脸上满是愠色。她是实在忍不住了,这才不客气的说话。
“你。。。”那女子却是意外,忽然冷笑了一句,又道:“不过是浣勤院的宫女,身份最是低贱,竟还敢顶嘴吗?!”
松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竟也无力反驳,谁让浣勤院在四房两院中的地位最低,而且,都是有些错处的宫女,才会被贬到浣勤院去。
苏梨听了,却像是被人戳中了脊骨,那句“身份最是低贱”,忽然让她想起与暻暄的差距,却是一下子勾起了心中怒火,气道:“姑娘此言差矣,不过都是宫女,何来高贵、低贱之分?况且,以姑娘这般怒气冲冲、口不择言的个性,若是哪天犯了事也去了浣勤院,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
“好伶俐的丫头!倒是有一张巧嘴!”那姑娘说着,狠狠地瞪了苏梨一眼,随即忽然扬起手来,给了苏梨一巴掌,却是冷笑道:“可如今打得可是你的脸!”
这一下来得突然,苏梨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却是挨得结结实实,瞬间,脸上已是多了五个指印。苏梨刚要发作,却听得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却是责备的语气,道:“灵姗,你又在这里惹事了!”
苏梨循声望去,自是端庄大气、心宽无物之人,看那装束自是和这屋中的摆设相得益彰。只是略微年长了几岁,也不失为一代美人。
苏梨料想这位气质非凡之人定是韩司设了。
那个叫灵姗的女子顿时吓得大惊,却是战战兢兢道:“姑姑,是她们先出言不逊的,竟然咒我犯事被贬去浣勤院!”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吗!真是被我宠坏了!”韩司设怒道,随即白了她一眼,灵姗便不敢多言了。
忽又转头看了一眼苏梨,在礼勤院宫女考核之日,她可是见过苏梨的,对她也是有了些印象。
“我这侄女年幼、不懂事,还请苏姑娘海涵!”韩司设见苏梨脸上红肿,很是歉意道。
“司设大人严重了。”苏梨大气道,向韩司设行了一个礼。见这位韩司设竟能放下身份,向她这个宫女致歉,实在难得。不过,也没想到,这个叫灵姗的宫女,竟是韩司设的亲侄女。
韩司设微微点了头,眼里满是笑意,随即又说了灵姗几句,让她帮苏梨和松琴提着帘帐,送到了司设房的门口,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她已是看出来了,这个叫苏梨的女子决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从浣勤院出来,却也没有必要早早的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