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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驰风乘万里,倦鸟归故疆

夕阳下的黄昏,温婉而恬静,那轮昏黄的日并不耀眼,橘色的火焰也不再炙热,似是卸下了层层高傲的光圈,让人可以亲近的一睹她的芳容。再配上一缕柔软的轻风,吹在脸上,却有一丝莫名的伤感。苏梨抬头,看着被染了色的天空,心里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忽然一只鸟儿飞过,哀鸣中朝向那遥远的天际一隅,直至变成隐约可见的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了。。。

从清晨等到了落日,并没有见到暻暄的影子,看来他是真的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又默默无闻的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道别。。。

苏梨想着,不禁有些生气,虽然她明明知道,这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是留不住的,但还是有些失落。。。

算了,连鸟儿都知道要回家了,更何况是人呢?苏梨想着,也觉得是自己无聊,徒增伤感。便自嘲的笑了笑,手中握紧了那块刻着“暄”字的金子,快步回家去了。

不知为何,暻暄的离开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怅然若失,但他们注定是不同的人,都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而在苏梨的生活里,只有医术、药材、父母、哥哥,却不会有暻暄。。。。。。

不过时,苏梨已是到了家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不禁奇怪:娘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今日为何这般疏忽呢?难道是爹爹回来了?想到爹爹,她又开心起来,几日未见,还真的很是想念他。想到这,苏梨不由得快走了几步,一推门进了屋子。

远远地却听见有细微的哭声,那哭声极其哀婉低沉,悲伤之情溢于言表!苏梨停下来仔细的辨认着,是娘的声音,不禁乱了分寸,连忙向娘的房间跑过去。

此时的苏母,摊坐在地上,哭的已经是个泪人。两只眼睛如核桃般大小,红肿非常,不知道一个人哭了多久。

“怎么了,娘?出什么事情了?”苏梨见到娘这个样子,一下子慌了,忙跑过去,一把将娘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十分心疼。

“阿梨,你爹爹是被冤枉的呀,冤枉啊!”苏母见到亲人,更是泣不成声,说的断断续续,却是只说了这一句。

“到底怎么了,娘?难道爹爹他出事了?”苏梨眼中带着恐慌,害怕她心中的猜测,不一会儿,在眼中打转的泪珠还是摇摇晃晃的坠了下来。

“是啊,阿梨,你爹他,就要死了。。。”苏母悲痛的望着苏梨,勉强擦了擦眼角的泪,混着哭声和绵绵不断的眼泪,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的父亲苏涣是这县里的名医,医术精湛,终于传到了祁县的县令杜大人的耳朵里,她的夫人感染了风寒,经过好几位大夫的诊治,却始终不见起色,这才差人来请苏大夫。

他诊过之后,便开了药方,奈何是县令大人的家眷,便亲自督着下人们抓药、熬药,不敢有半点马虎。刚开始的两天,夫人喝了药气色的确是好了许多,按理说三天过后,这病就应该完全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夫人到了第三天却突然的断了气。县令大人震怒,将过错全部归咎到苏父的身上,说他是庸医,不会看病,只为骗钱,扬言要为夫人报仇,这才把苏父抓了起来,关进大牢里,等着处斩。。。。。。

苏梨知道后,浑身瘫软无力,如痴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眼中的泪一圈圈晕散开来,如扯断线的珠子,滚落了一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些精神,仔细的琢磨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以爹爹的医术,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可是,县令夫人的病情好转了之后,又为什么会突然的死了呢?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对了,娘,哥哥知道这件事了吗?”苏梨强忍着悲痛,抬头看着娘。

“那个不孝子,现在也不知道死到哪去了,根本找不到他半个人影!”苏母气的咬牙切齿,在这关键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却不在身边,也是没了主意。

“娘,你先不要着急,只要爹爹没死,就还有救。哥哥那里现在也不能指望了,我们还是一边想办法,一边找他吧。”苏梨帮娘把脸上的泪珠擦干,强作镇定的说。

现在对于苏家来说,已经是天下大乱了,如果连她都乱了阵脚,又能指望谁去救爹爹呢?

“阿梨,你说你爹还有救?”苏母听到了这句话,立刻抓住苏梨的手,紧紧的握着,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看到了一丝生机。

“是啊,娘,一定还有救。对了,先把家里的财物清一清,要救爹爹,肯定用的到。”苏梨提醒着苏母,现在的她只能想到这些,提前做好准备。

“财物,好好好,我的都在这儿了。”苏母说着,慌乱的把她的首饰盒子拿到了苏梨的面前,但都是些普通的样式,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如今,就只有这么多了,要是阿彦那个逆子,不把那只钗拿走,可能还充裕些。”苏母提到苏彦,又忍不住的落泪。却是恨铁不成钢,徒增伤心罢了。

“算了,娘,已经被拿走了,只当从来没有过便也不会挂心了。也许是咱们想多了,根本用不着呢!”苏梨握着苏母的手,捡宽慰的话说,不让她伤心。

“娘,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放心,我一定会救出爹爹的!一定!”苏梨看着娘亲,眼神溢满坚定,小小的手掌慢慢握紧变成拳。倒让苏母略感几分安心,也压住了她的恐慌,便听话的躺在了床上,又忽然伸出手去,拉住了苏梨,道:“一定要救出你爹爹啊!”她声音哽咽着,面色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鬓上的白发尤为突兀,让苏梨多了几分心疼,却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放心,一定会的!”苏梨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用力点了点头。。。

苏梨慢慢从娘的房间中退了出来,娘因为过度悲伤,身子已经禁不起折腾了,苏梨便在屋子里点上一枝安神香,不多一会儿,苏母便睡着了。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她先是找到了隔壁家的小六子,不过十三四岁的一个少年,他平时在县里到处玩,人又机警,集结了好几个一般大小的孩子,让他们先在县里四下找找她哥哥苏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他呢?再说,多个人也多份力量,也能帮忙出出主意。

小六子和苏梨自是相识,知道苏梨姐姐家出了事,也有些难过,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苏梨哪里还有心思睡觉?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轻轻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心事。偶尔吹过的风,漫过身子,却是透彻心扉的凉,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冷颤。没想到暻暄离开之后,连她的生活如今也是一团糟了。苏梨强忍着泪,却是故作坚强,如今娘把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所有的事都等着她去处理,她怎么能倒下呢?

不知过了多久,苏梨已是浑身沁满了凉意,头有些发昏,微微胀痛,却是没什么主意,又丝毫没有困意,正在烦闷之际,手却忽然碰到了那定金,慢慢拿出握在掌心,深刻的字痕,伴着柔美的月色,映衬出一个“暄”字。心里不由得暖了暖,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也便还有机会!

第二日的清晨,她早早的守在了县衙大牢门口,见有人出来了,便慌慌张张的迎过去询问。

“这位大人,我爹爹被关进了大牢,可否请你通融一下,让我见上一见?”苏梨说着,哀求的看着狱卒,满是期待。

“大胆刁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县衙大牢,囚犯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趁着大人还没来,赶快离开,别妨碍我们办事!”那狱卒说着,对苏梨十分不屑,没有半点好脸色,反将苏梨往外赶。

苏梨心下着急,赶快摘下手上的一对玉镯子,见四下无人,便塞到了那个狱卒的手上,却道:“不便相见这个小女自然知道,只是想向大人打听一下消息,也好心里安心!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这个嘛。。。”那狱卒故意皱着眉头,脸上露出贪婪的邪笑,手里把玩着玉镯,见成色还不错,再仔细的看看苏梨,见是个谨慎懂事之人,便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哪一个?”

“是苏涣,苏大夫!”苏梨猜着他的顾忌,便也小声的说。

“什么?他?你想害我吗?走,走,快走!”那狱卒一听说是苏大夫,吓得脸色苍白,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把玉镯子又塞回到苏梨的手上,用力的推她走开。

“大人莫急!”苏梨一时站不稳,忙向后退了几步,脚下还未站稳,又焦急道:“小女只是想向大人打听一下他的境况,万万不会牵连大人的!”说完,又上前一步,将玉镯子送到狱卒手上,又麻利的从头上拿下一只银钗,一并给了他。

那狱卒脸上尽显为难之色,忽然叹了一口气,十分的同情,道:“苏大夫怕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县令大人亲自审问,说是他误诊害死了县令夫人,大人气得用了刑,不过他什么都没招,看起来也是个倔强坚韧的主,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但这人估计是救不得了。。。”

苏梨听了,眼前发黑,差点吓得晕过去,眼泪在眼圈中打着转,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又道:“爹爹是被冤枉的,他医术高明,行医几十年,从没有差过分毫!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苏梨说着,暂时收住悲伤,从腰间拿出了一只绿色的小瓶子,哀求着看着那狱卒,道:“我爹爹身体不好,又被用了刑,还劳烦大人多多照顾!我这有些消肿止痛的丹药,还请大人帮忙,帮我转交给苏大夫,大人的恩情,小女一定谨记在心!”苏梨说完,忙向那狱卒行礼作揖,哀求着。

“这个。。。姑娘,我已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并告诉你了,何必还为难在下呢!”那狱卒谨慎道,皱着眉头,推开苏梨的手,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大人,还请大人帮忙,小女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是想着让爹爹少受些疼痛之苦,是万万不会连累大人的!”苏梨恳求道,又将衣袖中的一串珍珠项链拿出来,一并送到那狱卒的手上,满是期待。

“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了,你可千万小心,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才好!”那狱卒接过苏梨递上来的东西,终于松动了口风,答应下来。

苏梨这才安下心来,说道:“大人放心,当然不会牵连大人!”直到看着他把东西放入衣袖中,才稍感踏实些。

那狱卒也不多言语,见四下无人,一扭身,回了大牢。待到大牢的门完完全全的关上,再看不见苏梨了,他却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十分的不屑,将那绿色的小瓶子把玩在手里,忽然手上一松,瓶子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溅出的药液四散晕开,瞬间渗入冰冷的石砖里。。。

帮忙送药!简直是痴人说梦,何必自找麻烦,惹祸上身,万一被县令大人发现,枉受牵连,岂不是得不偿失!那狱卒想到这,早忘了苏梨的哀求,反将脚下落了一地的瓶子碎片踢开,看不出半点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苏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沉重的踹不上气来。本想见着爹爹一面,才能安心,仔细的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那狱卒的态度,十分的谨慎,又不愿惹麻烦,便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不是钱财之物可以了事的。

苏梨转回身离开大牢,又不知道该往哪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爹爹的性命,总之,祸起县令府,若想找到线索,看来要闯一次县令府了。

苏梨打定主意,朝向县令府的方向,脚下的步子也走得坚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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