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见秦姑姑离开了,连忙进了尚宫的正殿,站在周若仪的身侧,小心的提醒了一句,道:“大人相信秦姑姑的话吗?”
她刚才就站在门口,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以她的机灵,见秦姑姑毫发无损的离开了尚宫局,料想周尚宫对秦姑姑的话已是信了几分,不免有些担心。如今的周尚宫,太过急于找出十几年前的真相,因此难免感情用事、失了理智。
周若仪听了没有回答,只是嘴角边的笑意浅淡,忽然转了话题,道:“让你查苏梨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素妍听了脸上一红,微微低垂下头去,道:“素妍一直仔细再查,只知道她家住祁县,父亲已逝,其他的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仔细的查了两天,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就像是有人故意隐藏了苏梨的身份,让她无从查起。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对了,素妍查到,司衣房新进的代理司衣杜妙汐,和苏梨可是同乡呢,不如问问她,或许能知道的仔细些!”
“杜妙汐?”周尚宫重复了一句,她来这宫中的时间尚短,却可以扶摇直上,被萧皇后任命为代理司衣之职,看来也是个善用心术之人,自是对她没什么好感。
“正巧,我前几日吩咐她查的事情,也不知道查得如何了?”周若仪忽然说了一句,若有所思,随即冷语道:“传她过来吧!”
说完脸色微沉,忽然拾起桌前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但那茶放在桌上早已凉了,她却浑然不觉。
素妍抬头看了周若仪一眼,十分的心疼,和秦姑姑聊了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周尚宫已是明显憔悴了许多,一瞬间皱纹凸显,连那梳饰整齐的发髻上也忽然泛起了微微白意。却还要强撑着精神,将眼中些许幽思之情隐去,应对其他繁杂的琐事。
“大人今日也累了,见杜司衣何必急于一时,大人还是先回房休息片刻,缓缓精神也好!”素妍关心道,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壶新沏的茶,为周若仪斟了一杯。
周若仪微微闭上双目,点了点头,又用手轻抚在额头上,似是有些头痛。
“素妍,我头痛的厉害,你替我去一趟太医署,请一位可靠的医员过来,给我瞧瞧!”周若仪闭目说道,紧皱着双眉,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省下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素妍领命道,虽然担心着周若仪,却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太医署。
不一会儿的工夫,素妍领着一个医员过来,正是太医署的医员徐海,也算是她们的心腹了。
“尚宫大人,徐医员来了!”素妍简单的说了一句,周若仪这才微微抬头,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徐海,示意身旁的宫女退下,却也没有让他看病,而是将秦姑姑带来的香囊递到了他的手上,道:“徐医员,这香囊里可有遗香草的痕迹吗?”
徐海接过去仔细的在鼻前嗅了嗅,随即皱紧了眉头,据实答道:“回尚宫大人的话,这香囊里确实有一种罕见的香料,应该是龙涎香,但这其中,还夹杂了刺鼻的异香,闻着倒像是遗香草的味道!”
“你可看好了吗?我要的可是确切的说辞!”周若仪怀疑道,气势压人,半分由不得徐海马虎。
“确是遗香草无误。这遗香草因为功效特殊,药性极强,在太医署也是格外在意的药,要识别它并不难,因此大人放心,可以确认就是混入了遗香草!”徐海肯定道,没有任何怀疑。
周若仪微微点了头,脸上的神色复杂,原来一切真是齐万祯使的计策,枉薛贵妃还一直把她当成亲姐妹一样,百般照顾着,实在是蛇蝎心肠,狠毒无比!
周若仪想到这,愤恨之情难耐,气得咬牙切齿,已是完全信了秦姑姑的话。可忽然冷静下来,又想到了暻暄,为何齐万祯要尽心尽力抚养暻暄呢?既然害了他的生母,为何不斩草除根,留下后患呢?
难道是因为歉疚。。。对薛贵妃心存歉疚吗?可狠毒之人哪里还有丝毫怜悯之意,又岂会觉得歉疚呢?!
难道是因为权力。。。毕竟暻暄是皇子,将来是要成为王的人。。。
周若仪不敢想下去,也猜不透齐万祯的用意,只是将手中的香囊紧紧的攒在掌心,似是要揉碎了一般,满是恨意。
又忽然想到前几日萧皇后因为着急,脱口而出的“龙涎香”三个字,也十分的可疑,她可不是一个如此莽撞之人!
至此,周尚宫的头更是疼痛难耐,皱紧的双眉难以舒展开来,誓要将事情查得清楚明白才甘心。。。
第二日一早,周若仪正躺在床榻之上还没有起来,却是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夜未眠,脑子昏昏沉沉的似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全是关于薛贵妃的,却是越想越乱,扰得一夜睡意全无,一点精神都没有。
见时候不早了,便一翻身子,起来了。
“大人,杜司衣来了!”素妍见周若仪已经起来了,这才过来禀告。
“哦?来得倒是巧,我也正想找她呢!”周若仪冷笑道,整理好了衣衫,见镜中的自己略显倦容,便多施了些粉黛,又道:“带她去内殿候着,我一会儿就到!”
“是!”素妍领命道,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周若仪已是收拾妥当了,看上去精神抖擞,一甩身后的衣裙,十分大气的在主位上坐定。
“想必是司衣房的政务清闲,杜司衣这才得空,早早的来了我这尚宫局!”周若仪故意说道,言语中略显不满。
杜妙汐自是知道这怒气因何而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连忙笑着行礼,道:“妙汐打扰尚宫大人休息,实在不该,不过,司衣房丢失颜料一事,妙汐已是查清了,这才迫不及待过来向尚宫大人禀告!”
“哦?查清了?杜司衣办事果然利落!”周若仪感叹道,似是褒奖,却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安宁宫那个“还”字,可是用的司衣房的颜料涂成,那****便将气全数出在了杜妙汐的身上,严辞数落一番,责令她五日内查清此事。
周尚宫不过是做做样子,想等过几天风声过了,便可以不了了之,也想借此机会,探探杜妙汐的底,可没想到,这才刚刚满了三日,杜妙汐就已经过来向她复命了,看来这杜妙汐实在不简单。
“尚宫大人过奖了。妙汐查到,是司衣房的宫女管云私自将颜料带出,交给了浣勤院的宫女。浣勤院每月都会派人打扫安宁宫,若是趁着打扫之机做些手脚,定是可以掩人耳目、无人察觉的!”杜妙汐得意道,却是笑面春风,想着自己这次查案查得利落,定可以在周若仪面前展露锋芒,得到夸奖,心中难免美意盎然。
周若仪听了更加惊奇,没想到这杜妙汐不过寥寥几日,已是查的分毫不差,将她安插在司衣房的内线管云找了出来!
“可查到是浣勤院的哪个宫女了吗?”周若仪接着问道,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有几分急切。
“这个妙汐还在查。管云那丫头也是个硬骨头,妙汐对她用了刑,她身子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招出是浣勤院的人。可究竟是谁,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只是按照吩咐,将颜料放在衣盒的隔层里,盛了需要浣洗的衣物送去浣勤院,自会有宫人去拿,之后再将衣盒收回,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了!”杜妙汐解释道,已是将方法查清,全数禀明了周若仪。
“杜司衣果然能力卓群,查得倒是仔细!只是不知道那管云,如何在杜司衣面前露出了破绽?”周若仪疑惑道,毕竟是为她办事的手下,被用了刑也是十分心疼。
“大人有所不知,这颜料的进出使用,一直都是妙汐亲自督查,而丢失的颜料是近日来新进的一批,只有妙汐和身边三个贴身宫女接触过,自然她们的嫌疑最大,管云便是其中之一,况且其他二人这些日子并没有和其他房的宫女有过接触,一直都在司衣房为布匹染色,只是管云,去过一趟浣勤院,便是最可疑的一个!妙汐又检查了盛衣服的衣盒,却有颜料的痕迹,这才断定是她!”杜妙汐侃侃而谈,却是说得绘声绘色,一时得意入情,竟没有看出来周若仪脸上满是不耐烦的怒气。
“杜司衣还真是有心,心思缜密细致,若是一心为尚宫局办事倒好,若是有了异心,可是很大的麻烦事了!”周若仪冷笑道,故意泼过去一盆冷水,让她分清身份,站好位置。
杜妙汐马上领会,也自知是自己刚才的话锋芒太露,忙收敛道:“大人放心,妙汐忠心为主,一生绝无二心!”
“杜司衣,你年纪尚轻,以后的前程无量,如今就说‘一生绝无二心’,实在是为时过早了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周若仪笑着故意说道,似是一种试探,让杜妙汐的聪明略微收敛些。
杜妙汐吓得大惊,忙跪下行礼,急道:“妙汐一心向着尚宫大人,绝不敢有非分之念,大人明鉴啊!”
周若仪没有说话,却是微微点了头,又道:“杜司衣实在多心了。。。”说完,她不慌不忙的品了一口清茶,却也没让杜妙汐起来,随即试探道:“不过,若是以杜司衣的聪慧,猜想浣勤院收颜料之人,又会是哪一个呢?”
“妙汐大胆猜想,是浣勤院的苏梨。。。”杜妙汐说着,嘴角边泛起丝丝冷笑,随即将魔爪伸向了苏梨。。。
“怎么,是她?”周若仪听了,却是微微一愣,不知道这杜妙汐又会有怎样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