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消息传的最是灵通,不过一瞬的工夫,已是人尽皆知,谣传是薛贵妃显灵,让害死她的人以命还命,这才留下一个“还”字。。。
苏梨等人还留在安宁宫守候,这件事已是惊动了尚宫局的周尚宫周若仪。宫女进去禀报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案前品着茶,悠哉清闲的赏着窗前的那几盆雅兰,心情自是大好。
忽然一个宫女进去禀告,将安宁宫发生的事一件不少的报告给她知晓。她听后已是气的勃然大怒,一甩手,将手中的茶碗掷在地上,摔的粉碎。随即一拍桌案,立即带着手下几名宫女去安宁宫看个究竟。
她又吩咐了宫女,将浣勤院跑出去的那几个宫女抓住一并押了过去,似是要兴师问罪。
不多时,周尚宫一行人已是到了安宁宫的正殿之上。
“浣勤院的宫人实在是有心了,不过打扫一处无人居住的寝宫,竟惹出这么多事来,实在是辛苦了!”周若仪刚进来,话已是到了。不阴不阳的语调,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意味,满是怒气,责怪浣勤院多事。
“不是浣勤院的人有心,是贵妃娘娘有心,想必真有冤情,才降下这许多的警示!”惠姑姑也不示弱,只用眼角瞟了一眼周若仪,随即背对着她,并不再看一眼。
那周若仪见是惠姑姑,微微收敛了些脾气。
忽然抬头看见那个“还”字,也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却要强撑着镇定,随即示意左侧的几个宫女,怒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将那字迹抹去!”
说完,她轻皱着娥眉,又略微思忖了片刻,对着右边的两个宫女,道:“你们两个,去内殿看看,可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吩咐完了,却是冷眼看着惠姑姑,冷笑道:“惠姑姑,一院掌事姑姑,竟在这里危言耸听,实在不妥吧?!”
“周尚宫,宫女掌事尚宫,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嫌麻烦多事,难道就妥帖吗?”惠姑姑冷语道,也是分毫不让步。
苏梨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二人如此针锋相对,倒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但看那周尚宫脸上已是气得变了颜色,怒目瞪着惠姑姑,以尚宫之势压迫道:“惠姑姑,注意你的身份,你虽掌管浣勤院,凡事也要听我这个尚宫的!”
“周尚宫此言差矣,即使贵为尚宫,可你我都是为娘娘办事的奴婢,凡事自是要听娘娘的!”惠姑姑却是冷笑道,那份镇静自若,言辞犀利,已然占了上风。
“你。。。”周若仪气道,用手指着惠姑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又将手收了回去。
二人四目冷对,已是剑拔弩张,那周若仪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惠姑姑,难道也像那些没见识的宫女一样,认为这是薛贵妃警示,其中必有冤情?”
“这个自是要由尚宫大人去查了,何人敢妄论?!尚宫大人敢吗?还是快快请示皇后娘娘去吧!”惠姑姑冷语道,满是嘲讽的语气,暗讽她追随萧皇后,唯其马首是瞻!随即不屑的一甩衣袖转过身去,并不想再看她一眼。
那周尚宫听了,眉目间略带惆怅之意,倒是有些亲情所在了。见惠姑姑态度如此坚决,又丝毫没有忍让的意思,忽然缓和了语气,道:“姐姐,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吗?”
“不要叫我姐姐,当年薛贵妃出事之后,你跟我说了‘良禽择木而栖’的典故,从那日起,你便不是我的妹妹!如今道不同,何苦再论亲戚!”惠姑姑转头看了一眼周若仪,目光冷峻,眼中闪着细细的泪光,依旧态度强硬。
“鸟择木可活,若是待木择鸟,鸟还可活吗?是你太过迂腐了。。。”周若仪反驳道,眼中闪过一丝哀愁,轻叹一口气,却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哼!我倒是没有你灵活,会择木而栖!既然话不投机,周尚宫只需秉公处事,何时变得啰嗦起来了!”惠姑姑的面色忽又变得冷了起来,却是寒气逼人,毫无亲情。
“好!也罢!”那周若仪见惠姑姑实在冥顽不灵,却是叹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温情收了起来,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模样,厉声道:“浣勤院宫女弄坏安宁宫帷幔,私自出逃在宫中传播污言秽语,每人重打二十大板,罚半年的俸禄!拖到幽室去,领罚吧!”
“是!”身后的宫女齐声应和道,已是吓得战战兢兢,有几个胆小的宫女,已是吓傻了一般,身子瘫软着,由其他宫女搀扶着。刚要退下去,却听周尚宫高声喝道:“慢着!你们记住: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再提!如若不然,幽室便是你们的归处!”
“奴婢谨记!”宫女们连忙应和道,不敢有半点懈怠。
说着,周若仪示意左右,将那几个逃出安宁宫的宫女正要押往幽室。
“且慢!”那惠姑姑却是忍不住说了话。
“浣勤院宫女犯事,我这个姑姑也是难辞其咎,是不是也应该一并受罚呢?”惠姑姑厉声问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惧色。
那周若仪听了,盯着惠姑姑却是意外,嘴角边忽然泛起一丝冷笑,越发让人难懂,随即顺势道:“好啊,既然你护婢心切,想有难同当,我就成全你!”说着,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道:“惠姑姑身为浣勤院的掌事姑姑,看管宫女不利,致使谣言四起,理应受罚,一并拉到幽室去,重打二十大板!”
说完,便有宫女过来将惠姑姑押去幽室行刑。
苏梨见了,便想说什么帮惠姑姑求情,可话刚到了嘴边,却见惠姑姑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苏梨自是领会,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宫女,没什么身份替惠姑姑说话求情,便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进内殿查看的两名宫女已是回来了,脸上却带着几分惊恐之色,随后在周尚宫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周尚宫听了,脸色愈加难看,浑圆的双眼满是吃惊,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梨盯着她们,也不知道这宫女说了什么话。
但见那周若仪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在余下的几个宫女中看见了苏梨,只是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便径自回去了。
苏梨看着周若仪离开的背影,略有感叹,看来这宫中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不过听惠姑姑和周若仪的对话,也猜到了一二。
她们曾经都是薛贵妃的侍女,只是一个在贵妃出事之后投靠了萧皇后,一个则是铮铮铁骨,远在浣勤院独自忆主。。。
人各有志,选择不同,却是不能简单的用对或错来分别。不过,苏梨对惠姑姑却是多了几分敬佩之意,便跟着那些宫女去了幽室,照顾着被责罚的惠姑姑,将她搀扶着送回到了浣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