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你的脚怎么了?那天晚上看你被派出所的人拷着,又看见你走路一拐一拐的,后来事情完了之后,你喝醉了,我又不好问你。”吴雨珊也不问欣言要喝什么,边说着直接给欣言冲了杯咖啡端了过来。
“之前坐摩托车摔了一跤,缝了几针,不过快拆线了,好了。”欣言坐在吴雨珊的床上,看着她说。
“哦,没事了就好。”吴雨珊放下咖啡靠在门上说。
“那天晚上是你让你姐夫把我带到店里去的吧?我没想到你姐夫看起来斯斯文文,原来认识这么多人。”欣言说。
“我正好看见了,就跟姐夫说了一下,他很疼我的,当我是亲妹妹一样。”吴雨珊脸红了一下说。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姐夫不出来,说不定我当时就被带到派出所里去了。”欣言说。
“你跟我也这么客气呀,其实你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打架不也是不要命?”吴雨珊笑着说。
欣言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抿了口咖啡,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让人觉得很尴尬。
“欣言,把你脚给我看看,伤的地方。”还是吴雨珊打破沉默说。
“好。”欣言犹豫了一下,把鞋子脱了下来,把脚伸到吴雨珊面前,吴雨珊蹲了下来,仔细的查看起欣言脚上的伤口来,就跟线头就像蜈蚣的脚,趴在欣言白皙的脚边上。吴雨珊用手指轻轻的按了按伤口的周围问欣言:“这样按疼吗?”
“一点点。对了,你会拆线吗?要不你帮我把线拆了吧?”欣言突然问吴雨珊。
“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医生。”吴雨珊吓得急忙摆摆手说。
“怕什么呀,你看我手上的伤口,拆线还是我自己用牙齿咬掉的呢。你用剪刀剪开,轻轻一拉就出来了。”欣言把自己手上的伸到吴雨珊面前给她看,哄吴雨珊说,可是脑海里,马上想起了那一夜陪着她的明明,顿时,整个人看着一个方向发起呆来。
“那我试试吧,要是疼我马上就停啊。”吴雨珊听欣言这么说,胆子大了一些,从桌子上拿过一把剪刀来。
“啊?好,你试试吧,我要是疼就叫你。”欣言回过神来,看着吴雨珊把欣言的脚放在凳子上,手哆嗦着剪开了第一个线头,她看了欣言一眼,小心的捏着剪开的线头,轻轻的把线拉了出来。
“你看,不是很简单吗?”欣言笑着说。
吴雨珊也不答话,又小心的把其他几根线剪开了,把线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欣言顿时觉得脚上轻松了许多。
“你看,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关键就是看你敢不敢动手做而已。”欣言把脚抖动了几下,一边穿袜子一边笑着说。
“你是说的简单,你看我,背上都被汗湿透了。”吴雨珊白了欣言一眼,把被汗湿透贴在后背的衣服拉了一下,嗔怪的说。
欣言笑笑,看着吴雨珊,吴雨珊也抬头看着欣言,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静的仿佛只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欣言的脑海里,又仿佛看见明明扶着他的那个寒冷的冬夜,欣言慢慢伸出手来,刚要去摸吴雨珊的脸,楼下传来吴清莲的声音:“雨珊,你下来一下,妈妈找你呢。”
“哦,我马上下来。”吴雨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马上从刚刚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应了她姐姐一声。
“你等我好不好?我一会儿就过来。”吴雨珊也回过了神,脸一红低着头小声对欣言说。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欣言咬了咬嘴唇对吴雨珊说。他站了起来,把衣服随意拉了一下,径直朝门外走去。他走到楼下的平地上,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对正在楼梯上往下走的吴雨珊说:“我明天要出去办事,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顺便谢谢你那天晚上帮我的忙。”
“你明天要去哪里办事?要多久?”吴雨珊马上停下脚步着急的问,他明白像欣言这种人,只要说是办事,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要是两天内我来找你,我就没事。要是两天内没我的消息,别打听,对你不好,好好做事就行。”欣言看着吴雨珊,他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吴雨珊说这些,反正就是突然说出了口,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冒失。也许他来找吴雨珊,本身也就是因为自己的心里很不平静,他不知道跟谁说吧。
“那你注意安全。”吴雨珊站在楼梯的半腰,看着欣言,一脸的无可奈何,可又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知道。”欣言简单的回答了一句,转身大踏步往外面走去,他拦了一辆摩托车,对吴雨珊挥挥手,朝山哥住的地方驶去。
欣言回到山哥的家里,龙哥已经走了,华挺和小朱、曹建明也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显梦、山哥和安生在。
“跑去哪里了?一个人别四处乱跑,万一让人堵上了呢?别忘了杨峰那帮人。”显梦对欣言说。
“山哥吃饭了没?饿死了,出去吃点东西吧。”欣言没搭理显梦,对山哥说。
“正准备出去吃呢,走吧,我请你们。”山哥站了起来,拍了拍欣言的肩膀说。
几个人走到楼下山哥经常去的酒店,找了个包厢坐了下来。山哥开了几瓶酒,给几个人的杯子倒满了说:“欣言,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今天你不肯让华挺和小朱一起去?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恼火,觉得好像是你想要那笔钱一样。”
“山哥,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钱不顾兄弟的人吗?显梦,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还有安生,你们跟我认识也有两三年,你们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欣言把杯子端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一口气干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觉得奇怪,才问你的。”山哥看着欣言说。
“曹建明这件事,我真的觉得有非常大的问题,慢且不说曹建明这个人怎么样,但他说的话里我就感觉疑点重重,山哥,你在外面这么久了,应该说什么样的人和事都见过吧?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欣言反问山哥。
山哥看着欣言,示意欣言接着说:“那天我们帮曹建明去他家打他所谓的他妹妹的男朋友,显梦,你要知道这是他的家事,不管你跟一个人感情多好,你也不应该掺和他的家事。是因为你要去所以我们才跟着一起过去的,在那之前,我们并不认识这个人,对吗?可是你看见没,他爸爸一看见他就直接拿扁担打他,他家里就他那么一个儿子,你听曹建明说他妹妹和他男朋友的事,那说明他爸爸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呀,怎么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直接就打呢。这说明曹建明一定是伤了他爸爸的心。”
显梦和安生几个点点头,听欣言接着说:“最让我起疑心的是,他说他叔叔欠他爸爸两万块钱的事,他说他叔叔之所以答应把钱给他,是因为他威胁他叔叔说如果不给的话就天天去他叔叔工地上闹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说他打了他叔叔一个耳光,我想问你们,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外面玩的,我们多无耻多混蛋,都不至于会打自己的亲叔叔吧?你们会吗?”欣言问山哥。
“欣言,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显梦看着欣言问。
“我觉得如果曹建明说的这个事是真的,至少这个人不是他叔叔,有一种可能可能是别人真的欠他家里两万块钱,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真是别人欠他家两万块钱,他也不大可能要回来给我们平分掉呀,他以后怎么跟他爸爸交代?”欣言喝两口酒,接着说:“第二种可能是他认识一个怂人,敲诈了别人两万块钱,他怕出事,拉我们去帮忙壮胆。这样的话能搞到一笔钱花,又收买了山哥小弟的心,要知道我们这帮人现在一般的人也不太敢惹。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是后一种可能。”欣言说。
“曹建明这个人做事比较大方,也比较喜欢吹牛逼。”显梦听欣言说完,跟着欣言的话说了,语气之间似乎是不太相信欣言的分析而有意帮曹建明开脱。
“显梦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逮到了是要坐牢的,而且拿钱的地方是在市区里,我们完全不熟悉的一个环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你看曹建明说话的样子,还有他妹妹这档子事,这个人我压根就没办法相信他。我说的不相信他,不是说他游手好闲什么的,我们也懒,关键是他说出来的话,疑点太多了,我真希望他说他打他叔叔一个耳光是他吹牛,要不然,这个人就太没心了。”欣言看着显梦说:“如果是这样,他对我们好完全就是在利用我们,试想一下,一个人对自己的家人尚且这样,你指望他对朋友好?”
几个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欣言看了几个人一眼,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继续跟几个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华挺为人仗义,没有什么心眼,就是一个狠角色,为了兄弟连命都不要的人,那天晚上跟杨峰打架就可以看的出来,我跟他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第一个动手却是他。小朱是外地人,他非常相信我们,在君山县城里,他除了我们这帮兄弟再没有别人可信赖,所以我们说什么他都照做。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之间要是有人跟他一起出事,他肯定会一个人把罪名全部扛了。但如果真出什么事,他一定跑不了,这可不是小事呀。你们想想,我们这边的人,本来就欺生,要是有个万一,小朱一定完蛋。所以我不让他们两个人去,真的不是为了那一点钱,说实话,那钱就算真的有命拿到了,我的那一份我也会一分不要的分给他们,就算我不去,你们拿到了这些钱,多多少少都会给点我花,或者是一起花。我也知道他们俩会多想,但我也不好解释什么,毕竟当时曹建明在场。他们俩都是直来直去的猛将,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中间这么多古怪的事来?所以他们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只要不出事,他俩怎么怪我我都认了。”欣言淡淡的说。
“山哥,我就说欣言不是这样的人吧?”安生听欣言说完,跟欣言碰了碰杯子对欣言说。
“显梦,这事你当时该说清楚的,搞得我都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就是想着你们要去市里办事,不放心,跟过去看看。”山哥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看着显梦有点责备的意思。
“我也没想这么多,以为没什么事。”显梦有些难堪的说。
“明天我们去的话,有几种可能,第一,我们真的能拿到钱,如果这个人是他亲叔叔的话,他让曹建明去拿钱,总要给曹建明一个说法。第二,我们去的话,那边找人收拾我们,我们最好带点家伙,以防意外。第三,那边报警,如果真是他叔叔,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怎么样都好,他叔叔不至于把自己的亲侄子送进牢里去吧。这个人到底跟曹建明是什么关系,只有等见到明天的状况就基本上知道了。”欣言说。
“明天还去吗?我以为你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我们去呢。”显梦问欣言。
“能不去吗?曹建明是外面混的人,更何况山哥和龙哥还答应去,如果传出去,到时候落个话柄给别人,说我们这点事都怕,我们还好,充其量不过是街头小混混,没混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山哥他们不一样啊,要是不去,那传出去之后你让山哥和龙哥怎么搞?很丢人的。”欣言说。
“欣言说的有道理,去肯定要去的,但是去了之后,我们不要下车,就让曹建明自己下去,我们看情况再说,如果没有什么异常,我们再做决定。”山哥把杯子重重的敲在桌子上说。
“希望是我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欣言低着头叹了口气:“要是在市里搞出来什么事,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明天我让你夏哥开车过去,曹建明不是说就在立交桥那儿吗?我们到了之后把车掉好头,那个地方四处都是路,真有什么事,跑起来也比较方便。”山哥说。
“那行,听山哥的安排。”安生说。
“如果谁有事,不要想着回头救人,先顾好自己,能跑一个是一个,自己放机灵点,回头再想办法,九江我还有几个朋友。”山哥说。
“欣言,华挺和安生到时候我跟他们说,他们要是知道这中间的事情,肯定不会怪你的,放心吧。你相信自己兄弟就行。”安生拍着欣言的肩膀说。
“不说这事了,喝酒吧。”欣言咬了咬嘴唇,端起杯子在桌子上敲了敲,一口气干掉了。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欣言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吧?欣言这晚又喝多了,现在的欣言,除了打架,酒似乎是自己最钟爱的东西,这液体,有时会让欣言瞬间失去控制,但也会让欣言在寂寥的夜深,忘却心里不可抑制的思念,能让他睡一会儿,而对于现在的欣言来说,如果晚上能睡一会儿觉,那大概是最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