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自始至终，金洪山都没有提一句让欣言跟着他的话，只是一味叮嘱欣言好好读书，这让欣言感觉舒服。金洪山带着显梦他们到楼下的酒店吃饭，席间，他与欣言也是相谈甚欢。这一顿饭吃的很愉快，柯子吃完饭有事先行离开了，老蔡两兄弟也走了，只剩下显梦几个人。金洪山特意把他的哥哥金洪伟和弟弟金洪华也叫了过来，介绍给欣言认识，这确实让欣言意外，因为这两个人平时都很少见到。
几个人还在包厢里闲坐的时候，进来两个人，一坐下来，两个人看着金洪山就说：“山哥，那边的事不太好弄啊。虽然还没到翻脸的地步，但现在跟翻脸干有什么区别。怎么办？”
“是啊，不就是仗着自己儿子在公安局里吗？人没个屁用。”另外一个跟着说。
金洪山看着两个人，有点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让他们出去了，房门一关上，金洪山就说：“这点事，这么久了都没搞定，还混个屁呀？”
“山哥，还是那个收纸皮的事啊？”心武看了显梦一眼，问金洪山。
“是啊。那边不太好搞。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抢生意抢的不行。谁不想这事一个人干？可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明目张胆的到我们的路口去拦车到他们店里去。搞的我们现在收的货越来越少了。”金洪山说。
“把他的店砸了不就完了吗？”显梦满不在乎的说。
“砸起来容易，但现在身边都是熟面孔，出去就留了把柄，我也是想给他点教训，关键是他儿子在公安局里，不好轻易动手，要不然一查就查到了。”金洪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看了欣言一眼。
欣言不太明白他们说的什么事，再说自己也不是局中人，不好轻易说话，但看着金洪山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自己两个好兄弟不好说什么，心里也估摸到了七七八八，想到这儿，欣言问金洪山：“山哥，那边是在外面混的？”
“要是在外面混的就好办多了，能谈好就谈，谈不好我直接打不就完了？现在是你跟他们谈他们照谈，谈完了他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一点诚信也不讲，抛开他儿子之外，他外面认识的那几个人，我让他跪着他马上就得给我跪着。”金洪山咬着烟嘴说，手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上锤了一下。
“就是说那边吃定了你不敢动他，对吧？”欣言问。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想，自己儿子在公安局里好歹是个领导，我们又是捞偏门的，现在也是说我在街上有点人脉，他们多少顾及一点，要不然，怕是早把我们挤出去了。”金洪山说。
“山哥，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还是给他们一点警示比较好。他儿子再是公安局的，我们是在外面玩的，谅他们多少总要顾忌一些，不至于太过分。”显梦说。
“那是自然。你说整个君山县，做废纸皮回收的就我们两家，我们虽然在外面混，但也是为了赚钱，总不能让人逼的没路走，那还混什么呢？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这点小事。我就是想大家和平共处，这样多好，钱怎么赚的完呢？更何况他本身就赚了不少，占足了便宜，还不知足，真以为怕他呢。”金洪山抽了口烟：“我现在手上的事主要就是三大块，一块是做机械厂的线路，几辆公交跑一下，这是小头，赚点烟钱，给下面兄弟们玩的，另外一块就是乡下的砖厂，可是现在那帮FJ人，可别小看这帮人，他们齐心，还有个商会，也不好搞，毕竟现有的资源有限，谁不想用最少的投资赚最多的钱？他们想把整个所有乡下现有的砖厂全部垄断，开玩笑，他要是垄断了我的兄弟们吃什么去？再说了，我们到底是本地人，要是被他们这么搞下去了，我的脸往哪里摆？收纸皮这一块现在老蔡在负责，本事没有，就知道瞎叫，都不知道他都是带的什么人，一点胆子都没有。”
金洪山说完，拿起烟发了一圈，自己又点了一支。
“你要是不好办的话，我帮你办。”金洪伟说。
“哥，我们是亲兄弟，你的人跟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别人一查就能知道是谁干的。”金洪山说。
“山哥，要不这事我来办吧。”欣言抽了口烟，看了一眼显梦和心武。
“欣言，你还在读书，这事你别掺和。”显梦马上对欣言说。
“是啊，欣言，你还没回家呢。”心武跟着说。
“我有数。”欣言回了他们两个人一句，心里有他的想法，他第一次见金洪山，显梦和心武也是刚跟他不久，这事他们又不能出面办。这事既然碰上了，欣言想替金洪山办了，哪怕就当是替显梦他们办了，留个人情在这儿，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你说说，打算怎么办？”金洪山不动声色，看着欣言，金洪伟和金洪华也看着欣言。
“要是按照山哥说的给点教训，那就好办的多，不伤人就行了。他儿子再牛，没伤到人又没找到去搞事的人不就完了。”欣言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难也就难在这儿，我身边的人经常在县城里转悠，只要一有点动静，别人就知道了，欣言，我不把你当外人，再跟你说句实话，我身边这些人在县城里滚久了，油的很，我心里有数的很呢。其实我隔壁县有人，可是那边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我也抹不下这个脸。”金洪山说。
“我知道。所以我来办比较合适，你想，我以前打架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社会上只有些混的人知道，但真正认识我的不多。至于说我们把显梦他们搞出来的事，也只有我们自己几个兄弟清楚，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无非是听说而已。再说我在外面好几个月，谁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子。”欣言咬着烟说。
金洪山看着金洪伟和金洪华，三个人相视一笑：“你接着说。”金洪伟对欣言很感兴趣，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欣言，让欣言继续说。
“我带几个学校里还没出来的小孩子，傍晚的时候过去，砸完就走。一动手估计他们人都跑没影了，哪还有谁看脸？再说了就算看，天色昏暗的，估计也看不清。只要我们当时没被抓到，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是抓到了，山哥，我也保证不会把你拖出来。”欣言说。
“显梦和心武跟我说你的事，我还有点不信，看来他们没说错，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金洪山看了看显梦和心武，又看了看欣言，笑着说。
“山哥说笑了。就是觉得这事没那么难。”欣言说。
“是，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得办好。”金洪山说。
“但是山哥，我有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你可别见怪。”欣言看了显梦一眼，对金洪山说。
“嗯，你直说，没事。”金洪山把手枕着后脑勺，笑眯眯的看着欣言。
“这事我来办，但人得我自己带。不怕你生气的说，我不要你的人，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你给我的人，毕竟我不了解他们，也怕他们不听指挥。这事做就要做的漂亮，要齐心，要冷静，不能慌，打完一起跑。说实话，如果对方万一也有人在现场呢？动起手来我自己的人能齐心打回去，除非对方人多，否则我吃不了什么大亏。”欣言接着说。
“你要我做点什么？”金洪山看着眼睛的欣言，点点头说。
“山哥，别的不需要，我只要你帮我找五根铁棍，但不要你到店里买的，人家一看家伙都一样，肯定知道是预谋好了的，另外你要帮我准备两辆车，一辆送我们过去，然后停在那家收购站的附近，但不能让他们看见，打完送我走，另外一辆停在菜市场这边，我中间要换车。事办完之后，你安排人帮我把铁棍什么的都处理掉。对了，店是不是就在江边？”
“对，就是那一家。”心武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办？”金洪山问欣言。
“现在。你帮我准备东西，我去带人过来。这种天，五点钟左右天就开始黑了，就那个时候，我明天要回家，今天就办好，免得夜长梦多。”欣言说。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金洪山说完站了起来，看着欣言笑着说：“你真该好好读书，要不然对不起你这脑子。”
“欣言，我们不跟你去，你准备带谁去？”欣言和心武显梦走下楼来，显梦问欣言。
“这事你干嘛要掺和进来？你又没掺和我们里面的事。”心武搂着欣言的脖子责怪欣言。
欣言笑笑，看着心武。伸手把他拍了一下，心武一闪身，躲开了。
“欣言是不想让我们丢脸。总不可能这点小事也要山哥自己亲自去办吧？你个傻子。”显梦嘲笑着心武。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贫了，说正事呢。”欣言一人拍了一下：“心武你帮我去一下你爸工地那边，叫一下许从军，试试他，看他敢不敢去。我去下复兴中学那边，去带孝成、****他们，这点事让他们一起帮我办吧，他俩头脑比较冷静，反应也快，最重要的是忠心。就不找饿鬼他们了，小事情，没必要。”
“行，那在哪里碰头？就在这儿吧，看一下山哥叫的车什么时候过来。”显梦说。
“好，显梦那你再回去一趟，刚才忘了问车在哪里等我们了。”欣言对显梦说。
“这个没问题。”显梦说：“但是欣言，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担心有意外情况，要不这样吧，我一会儿带点人过去，你就当不知道，如果真有别的情况，不管那么多，先保你的安全。”
“别让山哥知道就行。”欣言笑笑，抬头看了看天空，点了支烟，又拍了拍心武的肩膀：“散了，别让小朱跟着去。”
心武点点头，也拍了拍欣言的肩膀，三个人各忙各的去了。
显梦推开门，金洪山三兄弟正在打电话，看见显梦，把电话挂了：“显梦，车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就到，都是白色的面包车，车牌都拆掉了。是自家人，一辆车送欣言几个过去，车上有家伙，另外一辆会停在菜市场那边，告诉欣言，没车牌的车就是，换车之后会直接把他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知道，我让他们一会儿过来就在楼下集合。”显梦说。
“好。”洪金山应了声，又转回头来：“显梦，你们这几个小子，我是越来越喜欢了，欣言虽然没跟我，但是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更何况还是帮我办事呢。我有点不放心，显梦你和心武找下你自己的兄弟，带几个狠一点的，就走那附近躲着转悠都行，别带家伙，别让他们看见就行。事让欣言去办，但是如果有意外，你一定要负责把欣言他们带出来，不用担心别的，最多也就是撕破脸，真要搞我他儿子也要掂量掂量的。无非是顾及个脸面而已。”金洪山对显梦说。
“知道了，山哥。”显梦心里暗暗高兴，正好跟自己想的说的不谋而合。
显梦正要走，金洪伟一把叫住了他：“显梦，这些拿给欣言，让他晚上请兄弟们吃个便饭。告诉欣言，我很喜欢他。”金洪伟说完，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来，要塞给显梦。
“伟哥，我身上有钱。怎么能拿你的钱呢。”显梦急忙推辞。
“哎呀，客气什么？我不给你山哥也要给，都是自家人，有就拿着。”金洪伟白了显梦一眼，有点不高兴，显梦只好勉强把钱收下后，走了。
欣言找到李小利，从包里翻出一套牛仔服换上，他办事的时候习惯了穿牛仔。又拿出和明明合影的那种照片，亲了亲，放回了包里，回头对李小利说：“小利，你去找一下孝成和****，就说我找他，要办事。现在就走。”
“知道了。”李小利应了声出去了。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孝成和****就到了，欣言递给每人一支烟，自己也叼了一支，边点火边看着他们说：“要办点事，现在就走。”
“要不要带家伙？我那儿有。”孝成问。
“不用。不伤人。”欣言简单的说了一句，往门外走去。
孝成和****有点奇怪，又不好问，只好点点头，跟在欣言后面，李小利也跟了出来。欣言回头看了一眼，笑笑，李小利见欣言没说什么，知道欣言是同意让他一起去，高兴的跟着走了。
欣言几个到楼下的时候，心武几个已经到了，小朱也跟了过来。欣言看了看心武，心武努努嘴，摊了摊手，欣言不答话，看了看街上，冬天的街头，没有太多的人，但是几个半大的孩子呆在一起还是比较引人注目，欣言招招手，一行人跟着欣言走到巷子里。
“今天是帮山哥办事，你们都知道他吧？我现在就是跟山哥，你们是自家兄弟，不瞒你们。一会儿车上有铁棍，一人一根，记住了，不许伤人，只砸东西，如果有人还手，以吓为主，但我不能保证那边一定没人，如果对方人多还手，要一条心打出去。谁要是怯场逃跑，别说我翻脸不认人。你们跟着欣言走就行。当然你们也不用害怕，显梦已经先过去了，带了人过去，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动手。车子都安排好了，你们只管迅速搞定走人就行，不用担心别的事。”心武看着几个人说。
“心武哥，放心吧，不就是打架吗？不怕。”孝成靠着墙说。
“小朱，你别去。怕你被认出来。”欣言对小朱说。
“欣言，没事。我跟你去吧。别担心我。”小朱说。
“你跟显梦他们在一起吧，万一有事的时候，你们接我们出去就行。”欣言担心小朱是外地人，不同意他去，他又看了看许从军：“从军，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们都在我还怕什么？”许从军看了大家一眼说。
“行，那就准备走吧，记住了，跟着我，没有必要绝对不许伤人，万一出什么事，自己扛，不许把其他人咬出来，尤其是山哥。”欣言看了大家一眼：“清楚了？”
“知道，不会。”几个人回了欣言一句，欣言点点头：“时间不早了，看看车来了没？准备出发。”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欣言看见车后面没有车牌，便对大家招了招手，欣言走上前去，拉开车门，朝里面的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其他四个人也跟着上了车。心武见车发动了，这才和小朱拦了一辆摩托车，跨上去走了。
欣言在车后面找到一个许多报纸包着的长长包裹，他拉过来一看，里面有六七根铁棍，长短粗细各异。欣言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拿了一根，他摸了摸，发现有点打滑，又从车上找了一根带子，把铁棍捆在手上，他晃动了一下手腕子，又把身子扭了几下，把内衣慢慢的拉了几下，好让连在一起的后背部分分离开来。又拿出烟，自己抽了一支，对孝成使了个眼色，孝成接了过去。打火机点着的火，在昏暗的车厢里，欣言的脸色平静如水，只有手里的铁棍泛着一点微微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