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欣言放学回到宿舍。看见段贵平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见欣言进来,马上散开了。欣言有点奇怪。他冲完凉之后回到宿舍,几个人又在一起,欣言看着他们奇怪的样子,张嘴就问了一句:“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刘来庆看着欣言问:“欣言,你中午有没有回宿舍?”
欣言正在擦头发,听见刘来庆这么问,看着刘来庆说:“回宿舍了呀,忘了带皮肤药。怎么了?”
“那个。。。贵平的钱不见了,他说是放在宿舍里的。”几个人听说欣言中午回了宿舍,马上都看着欣言,眼神充满异样。
“钱不见了?没找到吗?”欣言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抬头看见大家都看着他,眼神也不对,马上明白过来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不会是怀疑我拿的吧?”
“没有,欣言,就是问一下。一下子丢了几百块钱,肯定会问一下的。”段贵平急忙跟欣言解释。
“我们住一个宿舍,就算我再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在自己宿舍里瞎搞吧。”欣言有点激动,看着段贵平说。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再说中午也就你一个人回了宿舍。”段贵平看着欣言,语气里满是怀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回宿舍了,我拿了药就回学校了。”欣言这才彻底听明白了,一把把毛巾摔在地上,激动的对段贵平吼道。
“你吼什么呀?我掉了钱问问都不行?再说了,拿没拿我们又不知道。”段贵平看着欣言,轻蔑的说。
“你这是摆明了认定是我拿的了?还问问,问什么呀?”欣言瞪着段贵平,一下子火就起来了。
“中午就你一个人回了宿舍,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欣言和段贵平僵持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对着欣言说。
欣言定睛一看,是他的同学,叫薛时军,也是段贵平的老乡,跟段贵平很要好。这个薛时军,别看他个子小小的,一肚子坏水,特别喜欢欺负人,心眼也特别小。有一次在同学宿舍里吃同学家里背回来的苹果,欣言不小心踩了他的脚一下,还差点跟欣言打了起来。后来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欣言在这边没老乡,个性又孤傲,总是独来独往的多,又那么讨女孩子喜欢,为此薛时军没少挑拨欣言的事,只不过欣言没搭理罢了。
欣言一见是薛时军,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冲上去要打他,刘来庆一把把欣言抱住了,薛时军也不服气,跳着要打欣言,段贵平马上把他老乡拉住了,一直没说话的宿舍老大哥,法律系的郑尧说话了:“贵平,丢了钱在没有证据之前可不能冤枉别人,再说了,欣言中午就回了下宿舍,怎么就能说是他拿了?”
段贵平不吱声,看着郑尧,正尧扶了扶眼镜:“要不这样吧,这事发生在我们宿舍,也关系到大家以后的财产安全,谁也逃不了干系,贵平,大家一起先帮你找找,看看你是不是落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没找到,我们让学校保安处来处理,行不行?”
“行。”段贵平自知理亏,小声的答应了一句。
“大家都没意见吧?没意见大家一起帮贵平找找吧。”郑尧慢条斯理的说。
“没意见。”几个人都同意了。
郑尧站了起来,叫上刘来庆一起,把段贵平床上的被子枕头课本什么的翻了个边,没有发现。郑尧提过段贵平的书包,眼睛环视了一下站在宿舍里的人,欣言很紧张,很愤怒,也很无奈,郑尧把书包里的书拿了出来,一本一本的抖着,才抖到第三本,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悠然自得的飘落出来,散落在段贵平的脚边上。段贵平顿时目瞪口呆,薛时军也哑口无言了。
“点点数,是不是这么多?都说了,什么事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要冤枉别人。”郑尧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数了数,递到了段贵平的手上说。
段贵平半天没反应过来。欣言的无名之火窜的更高了,他咬着牙,又像以前在家一样眼冒凶光,死死的盯着薛时军,杀他的心都有了。
“欣言,你也别生气了,大家都是同学,事情过去就算了。”郑尧看欣言脸色不对,把欣言拉到自己床边坐下对欣言说。
欣言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也不说话,眼睛冒火,死盯着薛时军。薛时军心里有鬼,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站在那儿不说话。
段贵平赶紧走到欣言面前:“欣言,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钱丢了有点紧张,今天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你别往心里去,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跟你赔礼道歉。”
“是啊,欣言,发生这种事大家不管是谁都会着急。你可千万别计较。”刘来庆也站在欣言的对面,跟欣言解释。
欣言不答话,就是死盯着薛时军,他就等着薛时军开口,欣言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他这么想弄死他,他的心里对这个人充满了恨意。
薛时军讪讪的跟欣言道了个歉,欣言脸色这才松弛下来,欣言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听薛时军跟自己道完歉,从床上拿起外套,面无表情的看了宿舍里几个人一眼,出去了。剩下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欣言没有去明明那儿。一阵冷风吹过,把欣言吹的打了个冷战,烟灰吹到了欣言的眼里,欣言下意识的扔掉了嘴上的烟,揉了揉眼睛,他用力拉了拉衣服,抱着肩膀独自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难受的像一团乱麻。
欣言爸爸自尊心强,从小就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撒谎,这两件事的教育是欣言唯一不记恨甚至是感激自己爸爸的事。但从小的暴力教育,使欣言的性格里充满了自卑,他叛逆耿直,又孤傲清高桀骜不驯。所以欣言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总是一个人来来往往,这让他看起来很孤独也很不合群,但欣言从来没在乎这些。加上欣言家里条件不好,又因为身上的疥疮,欣言的生活总是捉襟见肘,他不想花明明的钱,总是在钱不太够花的时候跟同学借一点,等家里生活费到账了再还给别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使欣言在同学眼里就像是个怪人,所以受今天的委屈也就不足为奇了。
欣言站在寒夜的路灯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老杨一个人坐在自己简陋的办公室里,端着茶杯正在喝茶,这些天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顿打,每次打的都不重,打完了人就跑了,都是不一样面孔的人打的。他又不敢报警,怕引来更大的祸事,也不敢轻易出门,生怕出门就挨打。他正想着和心武爸爸的事该怎么处理,显梦找上门来。
老杨听到后面的动静,认出来显梦曾经打过他,吓了一大跳,看着显梦老半天不敢出声,显梦看着身后的几个孩子,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几个人对显梦点点头,走到门外守在门口。
显梦抽过一把椅子,老杨吓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显梦看见老杨那怂样,笑了起来,把椅子塞到自己屁股下面,坐在了老杨的对面,他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支,看了看老杨,把烟往老杨面前一递:“来一根?”
老杨战战兢兢的从显梦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显梦嘴里叼着烟,凑上前给老杨打了个火,老杨赶紧伸过去接了一下。显梦收了火,也不说话,只看着老杨,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老杨被显梦盯着心里都发毛了。
“认识我吗?”老半天,显梦才开口问老杨。
“不认识。”老杨犹豫着回答了显梦一句。
“我打了你几下,听说你还跑到心武家里去闹事去了?嫌命长了?”显梦看着老杨,笑眯眯的问。
“没有没有,我跟老叶是朋友。”显梦话音未落,老杨马上否认。
“心武是我兄弟。本来这事我不该管,可我兄弟还在里面,听说你要把他弄到坐牢为止?所以我今天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我看你是不想过年了吧。”显梦眼冒凶光,脸说翻就翻。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老杨看着发怒的显梦,哪还敢说多余的话。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几天你挨的打,不但是我有份,心武的其他兄弟也有份。他们现在都在外地,还没回来,你该庆幸,要是我那些兄弟也在家,柯子认识吧?他要是回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把心武当亲弟弟看的。”显梦看着老杨,也不再隐瞒。
老杨现在心里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看着显梦,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显梦。
“心武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今天不但要给我一个答案,还要说到做到。你要是做不到,我弄死你,你要是敢跑,我弄你家人,你信吗?知不知道我是谁?”显梦看着老杨说。
老杨看着显梦,眼神是满是恐惧,看见显梦正盯着他,马上摇摇头,把头低下去了。
“我叫显梦,我老大叫金洪山。心武也是跟山哥的,他在里面吃好喝好,是山哥安排过的。还有件事没告诉你,知道龙增林吧?龙增林差点被人砍死的时候,心武也有份。你******还要把他弄的坐牢,我想的都好笑。我告诉你,心武这点事,他要是出来,你彻底完了。你今天要感谢我,跟你说这些。”显梦又点了根烟:“妈的,真碍事。”说完从腰间把刀摸了出来,对门外的兄弟喊了一句:“跟你们的家伙放在一起。他娘的,扎的我腰疼。”
老杨听显梦这么说,脸都吓绿了:“兄弟,兄弟,我知道怎么办了。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你跟我说说怎么办?”显梦斜着眼看着老杨。
“我回头自己去找老叶,跟他和解。帮他儿子说话,让他尽快出来。”老杨哆哆嗦嗦的说。
“知道怎么做就好。该还的钱还给别人,别人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还有啊,去他家跟我兄弟爸爸说话声音小点,别吓着他,你要他赔钱你就直说,医药费该赔的赔你。不会少你的。”显梦看着老杨说。
“是是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老杨的头点的像鸡啄米。
“今天算你机灵,本来是要你躺在这里的,明白了吧?你个傻叉。”显梦站了起来:“要不要报警?你要是要报警的话,我等你。”
“不会,不会,哎呀,兄弟我今天感谢你都来不及,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以后怕是要吃大亏。”老杨一边恭维着显梦,一边拿出烟来递给显梦一支,又帮显梦打了个火。
“那我就走了。以后记住了,欺负人要找准对象,都这么大年纪了,讲点诚信,别得理不饶人的。会载跟头的。还有啊,今天的事,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来找我,也可以找我老大,只要你愿意,我奉陪到底。”显梦和颜悦色对老杨说。
“哎,哎,知道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老杨点头哈腰的看着显梦说。
“我兄弟的事你尽快去办,我这人性子急。我外地的兄弟也在等心武的消息,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我们玩得起的,你玩不起。”显梦说完,拍了拍老杨的肩膀,走到门口对老杨挥了挥手:“走了啊,别忘了。”
说完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老杨见显梦走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全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