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一行人连搀带扶的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心武爸爸的工地上。欣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进门，心武就捂着手蹲在地上，欣言也没在意，几个人只顾着喘气，还以为心武吓着了呢。
显梦和老斌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欣言等气喘匀了，才从口袋里掏出来烟来，自己点了一支，顺手递给了其他的人，显梦用干裂的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憋死我了。今天谢谢各位兄弟了。”
欣言不说话，还是靠在桌子边上看着他们三个跟其他的人兴奋热聊，脑子里一边不停的盘算下一步一边说：“显梦，你们几个转过来我看看你们后背。”
“没事，都是皮外伤。”显梦这么说着，弯着腰拉着老斌转过身来。
欣言这才看清楚他们的后背都是一道道血印子，显梦的衣服后背全部都烂了，很多露肉的地方鲜血淋漓，老斌的后背也好不到那里去，青一块紫一块的。另外一个叫卫道远的后背还好，只是有被打伤的痕迹，三个人的脸浮肿的都有点变形，还残留着血污。欣言看着心一疼，伸手在显梦后背摸了一下，显梦倒吸了一口凉气：“别碰别碰，痛死了。那帮家伙真是太没人性了，抽出皮带直接抽，抽累了才把我们带到派出所里接着打，多大的事呀。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幸好你们把我们弄出来了，要不然我真担心死在里面。”
“活该，还叮嘱你们了不要去拿那个钱。”欣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也没想那么多呀。谁知道为这点小事报警呢。改天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孙子。”显梦不服气，嘟哝了一句。
欣言没搭理显梦，这才发现心武已经在地上蹲了很久，手放在怀里一动不动，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心武。”欣言叫了心武一声。心武一抬头，不但是欣言，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心武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了一丝血色。柯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心武：“心武，你怎么了？”
心武站起来欣言才发现，原来心武的衣服在手里，衣服上面全部都是血。其他都围了过来，柯子急忙把心武手上的衣服解开，顿时倒吸了凉气，心武的手掌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很深，只不过可能是心武长时间按住的缘故，已经没怎么出血了。
“我下去的时候，手扒在墙上，脚够不着地，有点害怕，就没敢松手，结果往下面落的时候，手正好按在边上的玻璃上，就割伤了。所以出来的时候让小朱再加一件衣服上面。”心武说话的声音有点吃力。
难怪欣言听到了“哎哟”一声呢。
“我说呢，怎么你看值班室的门你让柯子过去，又让我开门锁，原来是手伤成了这样子。”小利马上跟过来补了一句。
“欣言，我现在要马上送心武去医院。”柯子对欣言说了一句，拉起心武就要走。
心武一把把柯子按住了：“柯子，不能去医院的。这样的口子，加上这个时间，去了今晚的事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再说了，你看，现在不是没出血吗？真没事。”
“不行，你的手必须缝针。”欣言和柯子坚持要送心武去医院。
“现在几点？”心武突然问欣言。欣言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三点多了，怎么了？”
“没事，还有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去我爸朋友的诊所里缝针，没流血就没大事的。放心吧。”心武把手举了起来，来回转动着给欣言看。
欣言用力咬着嘴唇，他知道手伤了有多疼，他自己的手还伤着包着的呢。可是欣言拗不过心武，一直站在最外边没说话的老斌，推开卫道远，用力抱着心武，用颤抖的声音对心武说：“兄弟，如果有一天我得意了，我一定加倍还你，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心武笑着推开老斌：“别矫情了，就这点事。不至于呢，如果今晚换成是你，你也一样会这么做的，对吧？还是听欣言说说怎么安排吧。”
“你真没事？”柯子又仔细的问了问心武，欣言见心武很坚决的点点头，这才说道：“那好，****，孝成，你们俩先出去买点吃的，这个时候宵夜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些人没有收摊的，给心武弄点肉汤什么的。快点啊，别耽误了。”说完递给****一百块钱。
****点点头，拉起孝成出去了。
“一会儿吃完东西，休息一下等天亮，小朱和柯子你们带心武去缝针，照顾好他。小利你们该上学上学，当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今晚弄的很干净，应该找不到你们，就算我们其中的人有事，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三个咬出来。清楚了吧？”
几个人同时点点头。
“卫道远？你是我兄弟的朋友，也是我朋友，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我姐姐家，他在南都县，可是身上没钱。”卫道远嗫喏着说道。
欣言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拿出一张来，想了想，又拿出一张，塞到卫道远的口袋里：“只能给你这么多了，你明天清早就走，以后不要乱玩了，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玩的人，能读书就好好读书，不能读书就好好学个手艺。”说完把钱塞进卫道远的口袋里。
卫道远点点头说：“知道，以后不会了。钱我只要一百就够了，不要那么多，还有其他人呢。”说完掏出一张还给欣言，欣言又把钱塞进了卫道远口袋里：“别扯了，没那时间。”卫道远不好推辞，接住了。
“显梦，你呢？”欣言又问显梦。
“我？我明天回家跟我爸承认错误。把事平掉，他好多朋友都在公安局派出所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欣言倒不是很在意显梦后面的事，他知道没有问题，只不过当时听说显梦挨打了，一着急才整了这么一出。
“嗯，行，你消停一阵子也好。”欣言说完塞给显梦一百块钱：“你明天早上就回去吧。”
显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老斌，你呢？”欣言又问老斌。
“我？我还得好好想想，其实我也想回家，可是又怕我爸爸不管我。”老斌低着头，半天才回答欣言。欣言听老斌这么说，捏着手里三百多块钱，有点呆住了。
“这样吧，老斌，你暂时住在心武这工地上，不要到处乱走。你把你家里地址给我，我明天清早还有点事，办完就回来再跟你说这事。”欣言想了想，既然老斌都这么说了，欣言想到老斌家里去一趟。
“你明天还有什么事？”柯子和心武他们都围了上来，急了，生怕欣言弄出什么事来。
“哎呀，没什么事，就是给余晓做陪练，他不是要考体校吗？我答应他了。哪有那么多的事。”欣言有点烦了，急躁的回答着几个人。
“****，你吓我一跳。”显梦听完才蹦出一句。
正说话间，****和孝成回来了，提着一大包炒粉之类的东西，顺手把手里剩下的钱给欣言，欣言一把推开了：“你们自己留着吧，明天坐车要钱。大家都吃点，吃饱点，天亮该干嘛干嘛去，今天晚上的事，谁面前都不许提，出了这个门就看各自的造化，真有事再说，吃东西吧。”欣言说完把心武扶过来，柯子把一碗肉汤打开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心武吃。欣言这才记起手里剩下的钱，又递给了小朱两百：“心武缝针要用的。”小朱点点头，接了过去。
欣言把剩下的钱一百多块钱放在口袋里，对老斌说：“这些钱都是紫云她们凑给我的，以后别忘了别人的人情，不过说回来，紫云还真是长的很漂亮，怪不得你老是跟我说她呢，你准没安好心。”
“吃你的东西吧。”老斌推了欣言一下，几个人埋头吃了起来。
欣言出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余晓已经在学校里开始训练，见着欣言，边喘着气边说：“还以为你不来呢。”
“我答应的事怎么会骗你？开玩笑。先练什么？百米冲刺？”欣言边回答余晓边踢了他一脚。
两个少年累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全部都被汗湿透了，清晨的阳光，已经偷偷从树梢间溜了出来，照在两个少年的脸上、身上。
“余晓，什么时候考试？”欣言喘着气问余晓。
“快了吧，我爸说下个月底。所以才要多练习。”余晓望着天空回答着欣言。
“有没有把握？”欣言歪着头问余晓。
“我自己努力一点呗，我爸说他有朋友在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更要好好努力，考出一个好成绩，尽量别让大家说你是通过关系去上学的。”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看扁的。欣言，你自己怎么打算？”余晓还是望着天空，眼神一动不动的问欣言。
“别管我了，反正以后愿意来学校就来，不愿意来你们别问就是了。老师肯定是不会问的。别担心我。希望大家都能考上好高中，如果有人在我们班闹事，你们别乱来，我来弄，别分了你们的心，反正我是没指望了。”欣言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也想逃避这个话题。趁着余晓还没说话，赶紧站了起来拉起余晓：“走，请你吃早餐去。”
和余晓分开后，欣言跑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便又匆忙的跑到艳春上学的路口等艳春，没想到紫云走在前面，紫云看见欣言，赶紧跑了过来：“喻欣言。”欣言看着紫云笑笑，打了个招呼，看看路上人不多，便对紫云说：“都办好了，人都出来了，我会安顿好他们的，你别担心，这件事谁面前都不要提，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我本来不用过来的，可是不放心，才在这儿等艳春，没想到等到你。”
“等到我怎么了？我那么难看吗？你那么不愿意看我？”紫云白了欣言一眼，有点生气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多了。对了，那个，我昨晚口袋的钱是你和艳春的吧？我暂时没钱还你们，跟你们说一下。”欣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呀？这点小事，别说来说去的，烦人。你们自己保重，我以后怎么找你呀？”紫云手一挥，调皮的吐吐舌头对欣言说道。
“别找我。我有什么事会来找你的。别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对你们不好。”欣言马上打断了紫云的话。
“那好吧，我就不多问了。先上学去了。”紫云边说这话边两边张望着，然后又对欣言张开双手红着脸声音低低的说：“抱抱我好不好？”
欣言脸一红，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文静的紫云，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欣言一时手足无措，好半天还是张开了手抱了紫云一下，紫云几乎是贴着欣言的耳朵说：“喻欣言，别忘了，你欠我个人情，将来可是会找你还的。”
欣言刚一推开紫云，艳春正好走过来，估计艳春是看的真真的，他径直走到欣言面前，也不看紫云，气呼呼的对欣言说：“大清早的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泡妞？”
欣言怕是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紫云倒是一副挺高兴的样子，跟艳春挥挥手，一蹦一跳的上学去了。欣言不理会艳春气鼓鼓的样子，低着声音把刚才对紫云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没等艳春说什么拔腿就开溜了，把艳春气的在原地干跺脚。
欣言叫了辆摩托车，直奔江边的工地，工地上暂时还没有开工，其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老斌一个人，欣言猛的一下把门推开，把老斌吓得从地上直接蹦跶起来，一看是欣言，又哎呦一声躺下了。
欣言把一碗汤递给老斌：“他们都走了是吧？“
“嗯呐，心武的手肿的厉害，有点担心他。”老斌没有喝汤，他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没了，就随意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烟头，点着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欣言见老斌那副德行，又好气又好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递给他。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欣言问老斌。
“你昨晚不是说你帮我去我家吗？怎么，不敢去还是不愿意去？”老斌听欣言这么问，有点诧异的反问欣言一句。
“什么呀？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没人，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我好跟你爸说。估计派出所就算昨天没通知你爸去保你出来，至少今天也会通知你家的。要是你爸知道你跑了，还不知道多担心呢。”
老斌叹了口气：“欣言，实话跟你说吧，我实在是读书读不进去，我刚上高中就跟我爸说了，我爸说我年纪小，不读书能干嘛？就逼着我来了，我其实读书纯粹是浪费钱，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嘛。”
“别跟我玩煽情，说重点。”欣言有点不耐烦，
“我现在特别想出去打工，可是昨晚的事，不可能就这样过了呀。总得有个说法，我老爸找不到我的人，肯定不会跟我平事的。”老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下子暗淡起来。
“知道你想法就好，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上午要去学校坐坐，下午去找你家。你背上的伤我回头会通知心武给你买点药，带点衣服过来给你换，你先安心休息吧。别四处跑了。”欣言知道了老斌的想法，站了起来，往学校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