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零零散散飘落了一地,冬日里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清冷的寒气,却丝丝入了这沉思的眼眸里,白色貂绒的锦袍缓缓垂落于地,饶是寒梅输却三分傲气,而她,淡淡的望着火光不作声。噼啪的细微炸裂声衬着风掠过的声音,倒也显得帐营有几分暖气。一旁的上官洛陪着她默不作声,他望着她,她望着火光,可是他却望不到她眼神里的柔弱,似乎火光落到她眼中时都被她的清冷焚为尘灰,消失殆尽。
好似发觉了,江宛凝恍惚般一笑,打趣道:“先生可是去哪方仙境神游了?”
言语乍起,上官洛尴尬的回了回神,心间一转,便打趣回道:“营中有佳人,仙境难留心啊。”说着朝江宛凝吐了吐舌头,全然已无督将威严,两人相处多日,比似从前,倒显得枉识多年,过于拘谨于礼。
“先生如此巧言,在下倒替天下女人忧愁啊,哈哈。”说着颇有坏笑,俏皮的望着上官洛。
营外的雪时不时吹进了帐内几片,只是很快融化了。
“宛凝,你知道你的笑似什么吗?”上官洛未发觉过于戏闹,使得称呼也突然变了,在江宛凝突然一怔的瞬间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言道:“一时打趣,是在下冒犯了,还请小姐勿放在心上。”
江宛凝微微一笑。“一个称呼而已,与先生相识多年,引为知音,若先生不嫌弃,尽可称在下宛凝。适才初听先生改口,颇有不适,故一时竟忘回答先生所问了。”
上官洛知道她有心避开此问,但是听道她同意自己那样称呼,心里竟生出一丝欢喜之情。
“宛凝,此间应景作诗一首,可否予以一评?”上官洛望着江宛凝淡淡笑着说道。
从心里生出的欢喜在深邃的眼中望去却已有淡淡遮掩。
“愿闻先生其诗。”江宛凝微微笑着回应道。
上官洛微冻的双手靠近炭火,搓动了几下,轻启薄唇,便吟诗作言:“风漫雪卷薄衣裳,热血裹尸征沙场,三尺寒冰凝梅笑。。。”
未待此诗说完。却闻帐外急急一阵马蹄声,帐内便突入一卒奏言,上官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淡淡掩饰而过。
瞟了江宛凝一眼,碧波流转已然落在来人身上。“可是派去的哨卒归来了?”
“是,已在帐外求见。”士卒低声答道。
“速速请入帐内。”江宛凝淡淡而语之间,眸中的不急不慌却已看出伏藏着胸有成竹。
顷刻,便见一人入帐,清晰的血迹凝灼在鞭痕中,头发已有散乱,些许残破的衣裳落上的雪微微湿了衣角,却全然不在意的进帐就拜见上官洛和江宛凝。
上官洛见状立马起身相扶,惜痛之情尽显眼底,微颤着说:“让你受皮肉之苦了。”
“上官都督言重了,昔受都督在我穷途之时赡养老母之恩,此等皮肉之苦又何妨!”一语血气方刚尽露男儿本色,进帐之人不是他人,正是从南襄驻扎营帐归来的哨卒。上官洛派往的心腹之人。
一旁江宛凝朝向哨卒微微施了一礼,说道:“宛凝替三军将士拜谢壮士。”
哨卒见状,立马抱拳言道:“岂敢受小姐如此礼遇!陆康身为七尺男儿,理应思报国家,何妨皮鞭之苦,况又兼上官都督之恩难报,今得遇事用之,必万死不辞!”
声声豪迈,江宛凝不禁眼中略显钦佩之情。
大丈夫生则乱世必要有所为,才肯对的住青冢白骨吧!
“不知所去结果如何?还请壮士一一相告。”
“受上官都督嘱托假意被捕后,先是闭口不言,待其施刑才说出自己是哨卒,前来勘察运粮地形,开始愁思那孙江和孙眻两兄弟不信,却不巧被押入帐后那孙江未问一言,只是责令了拷打我的两个士卒,作收买我心状要放我归营,于是我便顺势半道而回,再告知我军要押粮经过狄道的假消息,我可作内应,孙江孙眻两兄弟此时已深信不疑,那孙眻已言要举兵来夺。哈哈”陆康说完,和上官洛、江宛凝相视而笑。
“幸得壮士聪敏,顺势而为,身上之伤还望速速包扎,早些康复!”江宛凝朝着陆康缓缓说道。
“那在下先行告退!”说着,陆康抱拳行礼之后退出帐外。
“陆康乃有大将之风,乱世思贤才,先生来日可作提携啊!”江宛凝向上官洛言语恳切说道。
“我也有此意,再得磨练几时,定当依小姐所言。”
突然忆起适才作诗之事,江宛凝随即言道:“刚才突入军务打断先生之诗,只闻前三句,不知最后一句,请先生续言。”
上官洛表情微微生出尴尬,回复道:“宛凝可不知我这人忘性极大,适才触景生诗,此时已然忘了最后一句,还请多多见谅啊!”
江宛凝望着上官洛的神色,微微笑道:“也罢,不难为先生,若成此诗,当告知宛凝,也好不负适才之约,予以拙评。”
“好好好!”上官洛闻言急忙答道,脸色缓和了不少,好似生出一丝逃脱的愉悦。
“那宛凝也告辞了,望先生做好围攻准备。”说完缓缓退出帐外。
待到看见江宛凝的身影没入夜色,上官洛才发觉天色已晚,一旁炭火也已半灭。
缓缓走到方桌旁,提笔,墨色轻滑落入白色的纸张,那最后一句诗其实早已落成,只是未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