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人和人之间,动物和人之间,仿佛心有灵犀,只有那不解人意的秋风,翻过高山,穿过树林,阵阵吹来,吹散冉冉升起的烟火,当然,也妒忌地想要把酒井和许木生吹离开来。
秋风,恼人的秋风,吹抖着许木生的唐装衣衫,吹乱了酒井的发丝。此刻,酒井完全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放声痛哭尽情发泄的畅快感,以及被关爱被宠溺的满足感,填满了心间脑里。
她没有时间理会秋风乱发,因为,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万分珍贵的。
她要好好享受这个用破戒代价换来的幸福感,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是否还能拥有这个幸福感;她也不知道,严重犯了戒律的自己,能否守住心中的秘密,万一被总部知道自己破了戒律,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更是个未知数。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已经完全迷失在许木生的温暖之中,不愿拔离,哪怕,恼人的秋风一再袭扰。
所以!由它去吧,恼人的秋风!
然而,更恼人的是,片刻之后,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便阵阵传入了酒井的耳中。直升飞机的到来,让她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和许木生很快就会获得治疗,会尽快脱离生命危险。
悲的是,不得不从许木生那温暖而结实的腹肌中分离开来。
知道很快就要和许木生的身体分离,酒井比先前抓得更死搂得更紧,很显然,突然降临的幸福感让她冲昏了头脑。
但是,许木生是清醒的,他知道酒井的额头上高悬着一条永远不能触碰的高压线。他只是急于要把酒井伤口处的蛇毒吸出,急救的过程中也只不过是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完全没有试图去触碰酒井的感情禁区,更没有妄图去突破对方的底线。
所以,此刻,当飞机的轰鸣声阵阵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许木生神色稍显慌乱地抓着酒井的手,想要把它们从自己的身体上拨离开来。
酒井不依不挠地抗争了一会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双手,仰着头,红肿的双眼,看着正专心注视飞机的许木生,发现他那顶着蓝天的脸庞,竟是那么的轮廓分明和英俊威武,只不过,被蛇毒侵蚀的嘴唇,略显肿大,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他在自己心中高大而光辉的形象。
唉!短短几分钟的拥抱,就能让自己欲死欲仙,成为他妻子的女孩,能和他厮守一生,能时常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生几个可爱的小孩,同享天伦白头偕老,想必她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啦!
唉!我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啦,但是,多希望他的玩笑话能变成现实,自己若是真的能成为他的女朋友,那该多好,多幸福!此生死而无憾!就算不能成为恋人,若是可以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我也知足了。他冒死为我吸出蛇毒,我酒井以后必定加倍奉还,只可惜,自己破了戒,动了情根,艳蛊的事,恐怕……”
仰头而望的酒井,双眸迷离,陷入了一阵甜蜜的幻想之中。
“我说过,哭出来很舒服,没错吧?你让一下,我得给飞机做一下指引。”许木生打破了沉默中的尴尬,找了一个很恰当的借口,没等酒井回答,就整理着被酒井泪水打湿的衣衫,离开而去,爬到另一块更高的石头上面,站直身体,朝着飞机不停地挥舞着双手。
看见许木生决然离开,一阵痛苦不舍的酸楚感,从酒井的心底猛然升起,瞬间覆盖了整个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的心脏。她那双刚刚从许木生身上松开的手,急忙用力抚压着痛苦撞击欲出的胸口,不听话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但,还是控制不住心中传来的巨痛!
只好,甩了甩头,让眼睛从凌乱的发丝中露出,并随着他的去向慢慢转动颈脖。不舍得眨一眨的双眼里,少了几许冷漠多了一些忧郁。眼里,同时散发出傻痴痴直勾勾的眼神,这眼神,被许木生的身影紧紧缠住,无法逃离。
而那残留眼角的泪滴,欲坠不坠,让人看去好生心碎……
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大到,耳朵里仅仅剩下这轰鸣声了,这声音,仿佛向酒井宣告,美好时分的终点到了。
呼呵!
一个深呼吸,酒井抬手拭去眼泪,细细地回味着刚才幸福美好的感觉,她想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并把它深藏于心中。
就让它成为最美好的回忆吧!想罢,酒井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很快装出了往日那冷漠到底的神情。
直升飞机很快就发现了烟火旁边的三人,于是便缓缓而下时,直到不能再下的时候,才停在了空中。
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依次顺着飞机的吊梯爬下,飞机最后还放下了一副担架。
一个背着急救药箱的中年男医生,看着躺在地上的蛇尸,确定这确实是五步蛇,然后来到了酒井的身边,向许木生他们三人了解详细的事发经过和现场急救的细节。
医生认真的给酒井检查了一番后,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急救及时措施正确,然后分别给酒井和许木生注射了适量的五步蛇抗毒血清。
医生忙完后,吩咐两个年轻力壮的同事,把酒井抬到担架上躺好,然后,众人在阿奇的带领下,下山而去。
到了山脚下的路边时,一辆车身印刷着江州市人民医院字样的救护车,已经等候在他们下山必经的路口处了。
许木生很是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如此确切的地点的,因为在电话上,关于详细地点,他没有办法跟崔灿描述得很清楚,只是说莲花山主峰东面桃花山庄下的南面山腰处。
唉,管他呢,崔灿这厮神通广大,这点事如果他都办不了,他就不是江州的土皇帝了。
许木生想罢,一边看着护士们把酒井抬上车,一边交代了阿奇一些事情,然后便跟着而上,进入了救护车里面,随医生护士们一起,前往江州市人民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
许木生坐在救护车的椅子上,背靠着车厢壁体,无聊地坐了一会之后,便掏出手机拨弄起来。
怀着一丝复杂的心情,他首先给孔凡仁发了一条微信:两条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梭花庄园已经锁定,你的付出功不可没,回去好好犒劳你;坏消息:我和酒井中了五步蛇蛇毒,已经完全得到控制,目前情况还算良好,我们现在乘救护车前往市人民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发给孔凡仁后,看见黄紫琪漂亮的头像边上显示着,有几条未读信息。于是打开一看,原来是说太平西街月饼摊的事情,她又去帮卖月饼了,而且上午的销售量还不错。
在她发来的几条语音信息里,还出现了蒲正霖的声音,这家伙一个劲狂赞黄紫琪大大进步了,如何如何会卖东西了之类的话语。
听着蒲正霖顽皮口吻的声音,许木生嘴角轻扬,微笑起来。然后噼里啪啦的打了几行字,说了一下遭遇五步蛇袭击的事情,正在赶去医院,自己今天可能去不了摊位了,最后鼓励他们加油,下午多卖点。
接着浏览了几条朋友圈的消息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黄紫琪打来的。
许木生手机响起的前一刻,太平西街月饼摊里边坐着的黄紫琪,听师哥说春子和他被五步蛇蛇毒感染了,心里立马一沉,虽然师哥说他自己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紧张地拨打了对方的手机。
“怎么又是春子,她这个背包客怎么还没走嘛,难不成她真的赖上你了……师哥……那个……我不管了,如果你明天还收留她,我也搬去你那里住啦……”
太阳伞下,被热得脸蛋发红的黄紫琪,一边挥着纸扇,一边神色不悦地说道,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呛得她难受。
“哎,知道了师妹,不用你赶,等她的蛇伤好了,她会走的,放心吧呵……”黄紫琪的手机里传来了许木生安慰的声音。
“师哥……你收了我的定情佛珠,就是我的准男朋友,不许你耍赖!你和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孩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黄紫琪嘟着小嘴娇道,一脸的不悦。
“知道知道!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些时候我们见面,我跟你好好解释就是啦。放心放心啊师妹,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向你保证!向佛祖保证!”
救护车里的许木生,知道酒井和艳蛊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了师妹的,等蛇伤的事情过去,索性跟她坦白算了,让她知道自己中了艳蛊这件事情,也许她还能帮上什么忙也不一定。
“人家就是不放心她嘛,不过我相信你!师哥,人家现在好担心好担心你,我现在就赶去人民医院,你可别白费力气劝我,怎么劝我还是要马上向你赶过去,我人未到心已到,挂了,呆会见。”
黄紫琪坚决地说完,挂了电话,跟蒲正霖耳语了一下,就飞着来到大路边上,拦了一辆的士,向着江州市人民医院,风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