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生掏出手机,心想不如先打给崔灿,跟他报告一下,他这么紧张自己,酒井又是他花高价请来的,他一定能用最快的办法把酒井送到医院。
想罢,许木生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崔灿的电话,跟他讲明了酒井被五步蛇咬伤的突发紧急情况,崔灿的反应果然跟许木生料想的一样,他说马上出动直升飞机带着医生和抗毒血清前来救援,救护车随后到。
为了让酒井和阿奇放心,许木生大声地重复了一些重要的讯息,故意让他们听到,然后才挂了电话。
收好手机,看见阿奇还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急救办法,许木生捏着下巴,低头沉思起来……
想了一会,许木生好像想到了办法。他把自己的攀岩背包放下,从包里面拿出了两瓶矿泉水,还有一捆备用的食品级保鲜袋,然后把矿泉水和保鲜袋递给阿奇说道:“帮忙拿着。”
“你要干嘛?”阿奇接过,瞪眼看着许木生,不解地问道。
许木生没有理会阿奇,心想救酒井就是救自己,只能冒险放手一博了,否则,酒井要是一命归西,自己也活不了多长了,况且,爷爷时常教导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要是真的被蛇毒侵入血液系统,用无形功的真气封住血脉,延缓蛇毒扩散,多少也能帮自己抵挡一些时间,救援到时再注射五步蛇抗毒血清,问题就不大了。
想罢,许木生一个弯腰跪下,便俯躺在酒井的脚前,对酒井说了声‘忍着点’,说完用两个手的拇指轻轻压在伤口的两边,慢慢地尽量把伤口撕开多一点。
很快,酒井的伤口处就有血液不断地渗出。
许木生扯下一个保鲜袋,打开敷在嘴上,然后一头埋下去,把嘴巴对准伤口处,使劲吸允起来。
“不不!你不值得为我冒这个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酒井激动得不停地摆着手,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老看自己不顺眼的许木生,竟然会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帮自己吸出蛇毒。
这是酒井作为春子服务雇主的多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敢于为她冒险的艳蛊载主,你叫她怎能不激动?
“嘘!记住,别说话。”阿奇打断酒井,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然后蹲下,拍着许木生的肩膀劝道:“喂!保鲜袋有可能会被你的牙齿磨穿的,你不要命啦,这样还是很危险的,停停停停停!”
许木生自然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哪怕没有保鲜膜,他一有会这样做。现在,他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把酒井伤口里面的蛇毒吸出来。
薄薄的一层保鲜膜,几乎不能阻隔触觉的感受和温度的传递,许木生的嘴唇贴着酒井小腿皮肤的瞬间,就让她内心突然地颤动起来。加上许木生毫无畏惧不顾一切的俯身吸毒的举动,一股莫名的感动和冲动在酒井的心底突然翻涌出来,不停地撞击着她作为春子不能轻易动情的严厉底线。
冷静的理智和真情的冲动,在酒井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搅动着,争夺着,每一方都想压制住对方,想要占领主人大脑的高地。
酒井弯下腰,把头伏在膝盖上,假装是忍受着蛇毒侵蚀的痛苦,其实是害怕真感情的暴露。
内心强烈的情感斗争,让酒井暂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埋着头的她,用力地咬着嘴唇,极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感,矛盾地挣扎着,早已盈眶的泪水,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流出她那楚楚动人的冷艳凤眼,滴落而下,打在了许木生的头上。
‘噗’的一声,许木生扭头把吸到嘴里的毒血连同保鲜膜一起喷到地上,然后抬头定眼看着酒井的双眼,满眼温暖地鼓励和安慰道:“弄疼你了,忍一忍,不哭,很快就好了。”
两对眼睛,一上一下,互相对视着,时间和空气,瞬间定格。
许木生那一贯温暖而刚毅的目光,还有磁一样的无限关怀声音,让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打拼的酒井——这个自小被RB黑社会培养出来的冷酷春子,坚硬外壳内有如北极冰峰一样的心,在挣扎中慢慢地彻底被融化掉……
血液里那些熟稔的冷漠无视、置之不理等等一切抵抗温情的特效冷血因子,在这个散发着强悍温暖的异国男人面前,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就像暖春里的冰山,在太阳的照耀下,慢慢融化汇成溪流一样,酒井体内那颗冰心被许木生温暖目光彻底融化的瞬间,泪水再次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作为春子,必须冷酷无情六亲不认,情感永远是一条不可触碰的高压电线,谈恋爱交男朋友那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与客户或是艳蛊载主发生感情纠葛更是触犯情感戒律里面最严重的一条,犯之,将被社团以最严厉的方式加以制裁。
长期生活在RB黑社会的高压之下,所有的酸甜苦辣、困难和危险,都是酒井独自一人承担。此刻,酒井的抗压能力已然耗尽,她那被压抑已久的内心真实感情,就这样火山般爆发而出,情感的防守堤坝,瞬间全线崩溃,泪水,那冰一样清澈晶莹的泪水,裹挟着被许木生灼烫的热度,瀑布一样汩汩而下,打在了许木生的脸颊上……
现在,此刻,什么春子,什么底线,都统统见鬼去了!
看见酒井哭得更厉害,许木生缓缓道:“再吸几口,蛇毒就会清除大部分了,我尽量快一点,再痛你也要忍一下,坚强点,你行的!”
说罢,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水,许木生又扯了一个阿奇拿着的保鲜袋,急忙埋头而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对着伤口更使劲地大口吸允起来。
然而,这次由于用力过猛,保鲜膜果然被许木生的牙齿磨破了几个口口,吸出的毒血,瞬间随着许木生吸入的气压,快速地浸染着他的嘴唇和口腔。
一股腥咸的血液味道,夹杂着蛇毒那种奇怪的刺激味道,瞬间从舌尖泛起,许木生急忙把口里的血水一吐而出,抓起旁边的矿泉水漱了几口,紧接着伸直左手四指,同时点了嘴唇四边的承浆、左右地仓、人中四穴,再点气舍穴、俞府穴,暂时锁住了嘴唇回流的血气,然后又埋头,那碍事的保鲜袋也不要了,再次使劲地吸允起来……
这样连续吸了七八口后,许木生这才停住。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许木生仰头看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酒井,再次关切地询问着。
酒井用手擦了一把眼泪,直起腰来,避开许木生的眼睛,看着前方已然一片朦胧的花草树木,然后情不自禁地扁着嘴巴,颤着双唇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得真对!可见被毒蛇咬真的是很痛啊!那就别忍着了……尽情地哭出声吧,别老是压抑着自己了,那样对身体不好!”
说罢,许木生示意一直在一旁蹲着帮忙的阿奇拿出清创止血蛇药膏。
许木生长辈一般的虔虔关怀之音,象寒冬里一道久违的阳光,明亮而温暖,再次穿过酒井的耳膜,传到脑海,汇聚心上,一阵一阵地拂动着酒井早已荡漾的心田。
“呜……啊……”
听到许木生这么说,酒井一扭头,失声而哭。而后抬手掩嘴,想把哭声控制住。
许木生此时当然不知道酒井内心情感的剧烈变化,他仍然以为酒井是忍不住蛇伤带来的痛楚放声而哭。
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
特别是许木生这号特容易多愁善感,特容易触景生情,特容易被感动的温情感性之人,看见酒井哭得如此这般的稀里哗啦,他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好好安慰她的冲动,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心底生根发芽,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让他忘记掉,对方,曾经是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东洋黑社会女子,现在,也仅仅是一个跟自己非敌非友的春子而已。
内心柔软容易生情的人,就是这样任性让真情流露。
于是,许木生示意阿奇帮忙把药膏贴上并包扎,然后爬了起来,站在酒井的一侧,拿出纸巾递给她,轻扶着她的双肩,温暖地安慰起来:“哭吧!尽情地哭吧,别看我是个男人,我痛苦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无助的时候,都统统哭过,哭,会让我们忘记瞬间的痛苦,哭出来会舒服很多!”
“呜呜呜……哇哇哇……”
酒井接过纸巾,像个委屈的孩子得到了迟来的关爱一样,把头靠在许木生贴过来的腹部上,然后放声地大哭起来。
看见酒井贴着自己的腹部放声大哭,许木生这才慢慢感觉到酒井并不仅仅是为蛇伤而哭,他那湿润的眼睛,开始有点泪眼模糊,于是,已然朦胧的目光,凝视远处,左手揽着酒井的颈脖,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看来她做春子是有苦衷的,就让她好好地发泄,好好地哭一场吧!
许木生搂颈拍背传递出的信号和温暖,再次狠狠地撞击在酒井的心坎上,让酒井哭得更加形骸放浪,她打开双手的手掌,紧紧地抓着搂着许木生结实而温暖的腰肢,生怕失去这个在她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中流砥柱。
酒井手中那一片雪白的纸巾,就这样随风轻轻飘下,在她那尽情而放的哭声中,飘落在了满地的乌桕枯叶上。
两个非友似敌、关系非常奇特的俊男靓女,就这样传奇般地拉近了心灵的距离,此刻,倒象是一对面临生离死别的情侣一样,自然而然地、心安理得地拥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别扭和违和感,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无视旁人的存在。
幸好,作为旁人的阿奇,本就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所以就见惯不怪了。他一边帮着把药膏贴好扎稳,一边看着这煽情感人的一幕,内心倒是希望自己也能象他们俩一样,找到一个肯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知心爱人。
阿奇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走到一边,堆起枯枝树叶,点起了烟支,点燃了篝火,以便能让飞机快点快点找到这里。
现在,此刻,就连平时非常调皮的黑虎,也静静地呆在了主人的旁边,默默地看着眼前一站一坐的许酒二人,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真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