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池鱼（八）拯救赖马儿
夕阳西斜，城主府中。赖马儿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刘耍耍在床边拉着赖马儿的手，赵某某和乒乓兄弟在一旁站着，屋外几个医生正在商量着什么，城主大人不知去向。
时间回到烈日当头的中午。
自从运输完所有的水族以后，赖马儿就躺在河床上再也没有醒来。河边的众人，男人们或蹲或跪，女人们悄悄捂嘴哭泣着，小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们。
刘耍耍化水将赖马儿从淤泥中托起，一点一点地将她身上的淤泥和污水剔除出去，仿佛她从未落到过河床里。然后慢慢将她推上岸边。
赵某某和乒乓兄弟们准备伸手接住，城主却向一边跑去，然后从城门旁边临时搭建起的医护点，拉过来一张担架，于是众人就用这担架接住了赖马儿。
刘耍耍将赖马儿放在担架上之后，全身化水，一点一点地从河底爬了上来，又重新化为人形，跪在担架旁边，轻轻摸着赖马儿的脸庞，说：“她的心跳已经非常微弱了，好几次我都没有感觉到，怎么办？啊？赵某某，我们……”
赵某某也跪了下来，抱着刘耍耍的肩膀。
城主惊讶地说：“你是说恩人她还活着？”
刘耍耍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城主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并非你想的那般恶意，我是说，既然她现在还有气，也许还有得救！也许……”城主犹豫了一下。
哥哥李乒一下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你说话啊，也许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啊！”
城主说：“我是说，也曾有过几个人，在十二个时辰内连续两次服用大力丸，但是都在经历片刻的能量爆发之后，就瞬间毙命。而这一次，恩人她不仅在如此长久的时间内爆发能量，而且现在并没有完全失去生命，也许还有的救。”
赵某某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一定有办法，对了，这丹药也是你给的吧？怎么救？要做什么我们都可以的！”
城主说：“先把她带到城主府里来吧。”
众人一路小跑，到了城主府中。城主先是让下人带着众人去了客房，然后自己跑到不知哪里去了，片刻之后，又出现在客房，手里拿着几株人参。人参上还带着一些土，显然是从地里刚刚挖出来的。
城主说：“这是几株尚未成熟的人参，但这是我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药材了，但是我并不知道恩人她刚刚大补过两次，现在再服用人参一类的药品是否有害。”又四处找了一下，对着一个老医生说：“吴老先生，您是我们城中医术最高明的，您和众医生们商量一下，拿个主意，我还得去办点其他事情。”于是将人参交给了老医生，转身就要离开。
走到屋外，看见院子里的一众百姓，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乡亲们！大家别都在这里等着，大灾过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房屋需要重建，城门需要修缮，生活也要继续过下去，大家都先回去吧。”
但是众人依然望着他，没有离去，于是城主又说：“我知道大家担心那位姑娘，我已经将最好的药材拿给了吴老先生，他们会尽力救治的。另外，从现在开始，城主府将会解除门禁，大家可以随时进城主府来探望她，现在，各位就先回去吧。”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城主接着说：“我相信，如果姑娘醒来，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已经重新站起来、生机勃勃的巨人，而不是一个依然倒在火灾里、奄奄一息的伤员，所以，各位，拜托了！”
人群中发出声音：
“城主说得对，我们要重建我们的家园。”
“对，等恩人醒来，我要请她到我家里做客，我得先回去修好我家的门窗，免得到时候脏了恩人的眼睛。”
“对对，我也要请她来我们家，我婆娘做得炸酱面可好吃了，我们先回去吧。”
“城主大人，恩人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众人渐渐都离去了。
城主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又脸色严肃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向城主府的一个角落走去。
赖马儿的客房中。
一众医生短暂商议之后，得出了一个初步治疗意见。
吴老先生站出来，说：“城主这几株人参，尚未成熟，药性不足但灵气未散，我等几人铺里都还有些珍贵药材，虽然大补，但也药性刚猛……”
哥哥李乒：“说重点。”
吴老先生尴尬了一下，说：“咳咳，现将这几株人参熬成汤药，每半个时辰喂服一次，再将众多珍贵药材制成药浴，另姑娘坐浴其中，以汤药为引，药浴为辅，由内而外，使药性渐……”
哥哥李乒揪住旁边的一个下人，问：“哪里可以熬药！”
……
到了傍晚，赖马儿已经喂服了几次人参熬成的汤药，药浴也在熬制当中，但吴医生说，要等药性完全融入药浴中，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时辰。赵刘二人在房中相顾无言，医生们在屋外商量着药浴配比，以及药浴之后的后继治疗方式。
在太阳已经黯然地走完一天的路程，落下地平线以后，吴老医生说药浴已好，于是刘耍耍和医生们的几个医女弟子，将赖马儿带到了隔壁房间里。隔壁房间之中，下人们临时搭起了药浴所需的一应设施。
一夜未眠。
……
第二天，一缕阳光突然冲窗户里冲进来，像是一个人在黑夜里打开了探照灯。房中的众人一时为之惊动。
哥哥李乒突然站起来说：“那个城主呢？怎么把我们带过来，他人就不见了？说起来，赖马儿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的原因，他如果早点同意卫兵帮忙，赖马儿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吴老医生说：“年轻人，这也不能完全怪城主大人，我昨天也在河边，我看得出，城主大人是非常想帮助你们的。你不明白，自他当上城主的那天起，我还从未见他像昨天那样失态过。城主大人向来都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而昨天他眉头拧成了一堆，不停地来回踱步，想必心中已然是焦急无比，挣扎不已。但是他又碍于老祖宗的命令，和一些似乎我们不知道的真想和原因，他又不能出手相帮……”
赵某某也说：“对，这件事不能完全将责任压在城主的头上，他后来应允了众人和卫兵来帮我们，昨天我们那么多人共同转移水族，也从早晨一直忙到中午。所以，即使城主他一开始就让卫兵相帮，赖马儿的能量也无法支持到所有水族转移完，那么她依然会服下那颗大力丸。”
哥哥李乒转身一拳砸在墙上，说：“可我就是不甘心啊！为什么赖马儿这么好的人，偏偏会……”
弟弟李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赵某某望着窗外，不说话，拳头越捏越紧。
这时房门打开了，众人望去，是刘耍耍，哥哥李乒问：“怎么样了？”
刘耍耍看着众人，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门外传来喊声：“吴老先生，我们是来看恩人的，能进来吗？”
吴医生跟众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两个年轻一点的医生连忙过去扶着，三人一起走出门去。只听吴医生说：“小姑娘现在正在治疗当中，你们的好意我会替你们转达的，你们先回去吧。”
又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说：“吴爷爷，这是我们给大姐姐的礼物，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我爹说还要请她到我们家做客呢，你记得告诉她一定要来哦，我娘做的炸酱面可好吃了！”
吴医生说：“好好，我记得了，我记得了。”
送走了一家三口，吴医生回到了房间里，将礼物递给刘耍耍。刘耍耍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礼物，默默地流着泪水。
这时屋外又传来几个声音：
“吴老先生，我们来看看恩人。”
“吴老先生，恩人她怎么样了？”
吴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你们都进来吧……”
……
自发前来看望的民众们络绎不绝，房里渐渐人气多了起来，宽敞的屋子也渐渐显得拥挤起来。
一个老头坐在了吴医生身边，问他：“老吴头，那位姑娘昨晚也是救了我的，若不是她，我今天都见不到你了，你实话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吴医生默默地摇着头，低声说：“生机殆尽，岂凡药能救；魂离神散，你我能奈何！”
那个老头也叹了口气，仰着头说：“哎，这样的情形，让我想起了上一次，咱们整座城池全都悲痛不已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吴医生回忆道：“记得啊，那是咱们小时候，有一次邻国来攻，当时的城主大人，身先士卒，沙场搏命，终于救下了这座城池，自己却伤重濒死，那时候也像这次一样，全城悲恸，万人祈祷。”
那个老头说：“对啊，希望这一次，也能像上一次一样，恩人姑娘也能像上一届的城主一样，只是从鬼门关上逛一下，最后安然回来吧。”
吴老医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那个老头说：“对了！你还记得那时候，大人们带着我们祈祷，说的话吗？”
那个老头说：“我比你小几岁的，那时候，我只记得所有人都很伤心，自己也跟着爹娘一起祈祷过，但具体是为什么都不理解，也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的，我就记得好像，后来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病了一阵子，又莫名其妙地痊愈……”
吴老医生打断了他的话，大声说：“我记得，我记得！我想起来了！”说着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老头说：“你想起什么了？”
吴医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众人大喊：“大家听我说，我有办法救恩人姑娘，但是需要大家帮忙。”
吴医生将他小时候那件事，一一道来。期间哥哥李乒又想直接打断他，问：“老先生你直接说我们怎么做就行！”
吴医生却笑着对他说：“这件事，你们外人还真帮不上忙，必须是咱们城里的人才行。”
赵某某拦住了哥哥李乒，示意他不要打断吴医生的话。
吴医生接着对众人说：“事情就是这样，每个家庭派一名成员，到城主府里，代表自己家，为恩人姑娘祈祷，这样我们的老祖宗会感受到我们的决心，会现身出来救治恩人姑娘的。”
一个男人说：“可是昨天城主还说，老祖宗不允许我们救水族，恩人姑娘和我们都违背了他的命令，老祖宗他会救恩人吗？”
吴医生肯定地说：“会的！一定会的！老祖宗只要感受到我们的决心，就会完成我们的愿望的！”
“好！我们都愿意为恩祈祷！”
“我们一定要让老祖宗感受到我们的决心！”
吴医生说：“大家不用每一个人都在这里，城市还需要大家去重建，而且，快出去通知还不知道的家庭吧，让所有人都来！”
“好！老李家的刚走，我去通知他们！”
“爹，我在这里祈祷，你和娘亲快回去吧！”
……
慢慢地，前来城主府祈祷的人挤满了屋子，连院子里也有许多人。刘耍耍和乒乓兄弟十分感动，也开始为赖马儿祈祷，尽管吴医生说他们祈祷没有用。赵某某站起来，他看着都在认真祈祷着的大家，心情突然好了一点，走到屋子外面透透气。
走到屋子外面，沿着院子走了一圈，他莫名闻到了一些鱼腥味，循着味道望去，几个渔民打扮的人也跪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正在认真祈祷。赵某某感到有些奇怪：“一个内陆城市，就一条小小的护城河，居然能养活这么多渔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