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羽随着那个宫人，很快地就从后厨来到了大厅，大厅上面国主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有一些不悦，官员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说着话，气氛不大好。
“国主，这个，后厨那帮人选来选去，推选了一个端菜的小厮。”宫人和蔡羽进入之后，宫人低眉顺目向齐瑞禀告。
“。。。。。。”齐瑞仔细打量了下蔡羽，作为一个君主，齐瑞的脾气其实好得不像话。就在蔡羽来到之前，其实他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你是端菜的？”齐瑞问蔡羽。
“回国主的话，是的。”蔡羽不卑不亢，在齐瑞看来没有一般人见到自己时候的唯唯诺诺，齐瑞的印象还不错。
“今晚的菜，怎么回事？这么咸？”齐瑞皱着眉头，用筷子扒拉着菜，问蔡羽。
“国主，我以性命担保这绝不是我们后厨的错。”蔡羽脸色不变，说起谎话面不红脸不赤。
齐瑞不说话，看着蔡羽。蔡羽一看有门，继续说道：“南保国境内，无分男女老少，都是国主的臣民。国主自登基以来，外御敌患，内修仁政，南保四方之内，谁人不敬？”蔡羽挺直了腰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拍马屁，反而却像是说着水往下流，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的常识一般自然。
“我等国民，和国主不仅没有冤仇，而且敬重有加，丝毫没有任何必要要给国主难堪。”蔡羽接着说。“况且，国主用膳之前，有宫人试毒品尝，可有异常？”
齐瑞想了想，又唤来负责试毒品味的宫人。“你说说，你试吃的时候，这菜可是咸苦难言？”那宫人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万无此事，试吃时候，味道品相均是上等。”
齐瑞沉吟片刻，让试吃的宫人退下去，转向蔡羽：“如果菜没问题，你也清白，那么这咸苦的味道怎么来的？”
蔡羽一听，戏肉来了。
“怎么来的？在下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蔡羽环顾一下，看样子有些顾虑。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我南保之栋梁重臣。”齐瑞不以为意，示意蔡羽继续。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猜想。”蔡羽抬起头，看着国主。“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事情最为紧要？毫无疑问，当属七国同盟共议归葬离生等三部二十年大葬本质的事情。”齐瑞和那些官员们点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当今的天下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受人注意了。
“南保国作为和三部交界的最前沿，一举一动，不仅仅牵动七国的注意，就连三部染魂地方面也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蔡羽开始在大厅内踱着步子，眼睛也不是只对着国主，是不是地和诸位大臣对视。蔡羽说的话，也引来那些大臣们的频频点头。
“一国之君，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代表和象征，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闪念都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未来。”蔡羽转身背负双手，大有点评天下，煮酒论英雄的气魄。
“一个君主如果是果断而勇敢的，那么这个国家的气势就强盛不可阻挡；一个君主如果是平和而善良的，那么这个国家的民生就繁荣；一个君主如果沉湎于声色犬马，那么上有所好下必趋之，这个国家也就没有明天；而一个残暴的君主如果在位，不出数年，其太庙祭祀一定不保。”蔡羽的话说的是气势汹汹，在这个年代，人们最相信天道大义，听得在座的人纷纷点头。
“说了这么多，在下并不是批判国主的德行操守，而恰恰是要引出我下面的话。君主的意志就是国家的意志，君主如果动摇了，国本也就动摇了。”蔡羽重新看向齐瑞。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用这盐来动摇我？”齐瑞笑了。
“盐？不不不，盐不是重点，行为本身才是重点！”蔡羽摇摇头。
“如今，这背后之人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在国主膳食中下盐，其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我既然可以下盐，自然可以下毒；我既然可以无声无息行动，自然可以无声无息暗杀谋害。这看上去只是一道盐加多了的菜，实际上这是妄图动摇国主心思的动作。今天如果国主仅仅把这件事情当做我等后厨之人的失误，异日，背后之人必定会有更加过分的行动!”
蔡羽的话引来大臣们的轰然，就连国主也陷入了思考：现在就连齐瑞也吃不准这究竟是不是后厨的失误了。“背后主谋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国主，不知道您是否有一丝后怕了？如果这里面下的是夺命毒药，而不是咸苦的盐，恐怕国主也不会安然地坐在这里了吧？”
齐瑞心里转念过无数念头：蔡羽这种表现，看上去确实是坦荡之人；而在这个关键时刻，也的确是最容易出现暗杀谍战的时候，历史上比这过分的事例比比皆是。不知不觉之间，齐瑞已经开始倾向于蔡羽说的背后主谋论了。
“国主，你可曾因为这件事情动摇？”蔡羽突然提高了声音、“虽然您身为国主，尊贵难言，然而国难当头，风云变化的时候，您可有承担责任，不惧生死的决心和意志？”蔡羽喝问，这一刻，彻底变被动为主动。
“国之主，国之君，万民之主。国主，这明显就是染魂地三部的动作，这是他们的威胁，意图就是要让国主心里面产生对于三部的畏惧，至少在南保国内拖延决断的时间，为的就是确保足够的足够的时间以便于他们找回离生之女完成二十年大葬唤醒鬼庚。”蔡羽这一段的逻辑说实在有些牵强，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关头，想要燃起大火，需要的也就是这一点点小火星子。
蔡羽的话如同投入湖中的一个石头，这个石头带来的波澜扩散开来，蔡羽的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但是这些大臣们可是掌握有第一手资料的，蔡羽稍加点拨，他们就会被激发出无穷的想象。
“年兄，这小厮的话，你听着有道理吗？”这是坐在左首第二桌的两个大臣，看上去品秩颇高。
“别说，还真有可能。”被问到的那个官员回话，他摸着山羊须子。“三部对于我等七国的渗透早已有之，不仅仅是我们南保国，就连其余各国都有涉及。‘恶辕’的名声事迹，大家都知道。”
“岳山国，国主恒三十三年的大变；元北国，国主幽十七年的民间哗变；玉飞国，国主召二十四年的突然暴毙。”这些大臣个顶个都是科班出身的，熟读史书，这些史料啊，蔡羽一个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一个个说出来就如同自己家的事情一样。有些事情是三部派遣‘恶辕’做的，但有些历史疑案，也被一股脑子的安到了染魂地的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齐瑞被大臣们的气氛感染了，他也上头了，不知不觉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定性为染魂地对于自己的胁迫。齐瑞是个好性子，但是却不是个软骨头，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坚持对于三部对于染魂地的提防和防御。
蔡羽看了，心里暗喜，这一手玩得还真不错。看着满厅的大臣或引经据典地批判三部，或捕风捉影地胡说八道的场景，蔡羽别提有多乐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先把南保国的这把火烧起来，再让这把火蔓延到其余六国。
“好了，好了。诸位，诸位。”齐瑞看现场的讨论有愈演愈烈的倾向，赶紧发话，止下了这个势头。
国主发话，底下的大臣自然不会不给面子，满满的，讨论停息了。
“我只是在想，以三部做事的果决，下手不会这么轻吧？”齐瑞心里面还存着一丝丝理智。
“国主，此乃多事之秋，如果直接暗杀于你，只会彻底坐实了一切猜测，彻底激化七国对其动武的决心。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做的恰到好处。”蔡羽这嘴是真快，这脑子反应也是真快，根本不给齐瑞反思的机会。“还是国主依然在怀疑我等后厨和宫人的拳拳之心？誓要让国主在此等国宴之上丢丑？”蔡羽这话是以攻代守，从道德层面上对齐瑞造成压力。齐瑞身为一个国主，特别是自诩还有点仁圣意味的国主，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臣民？怎么舍得把这些罪过都放在自己的臣民头上？
“国主，且容在下再进一言。”蔡羽接着说：“这件事情关乎七国之根本，稍有差池，稍有点不忍，就是遗祸千秋，荼毒后世的结果！”言尽于此，蔡羽再不停留，转身离去，显得义愤填膺，一副爱国报国救国的大无畏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