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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红色的冬季(1)

黄昏很快来临了,隆美尔独自带着参谋长高斯跨越铁丝网进入了埃及。他的小汽车由于长途颠簸,方向盘已经折断,驾驶司机只好每开出100多米就走下车来用脚踢一下前轮,借此来控制小汽车的行进方向。后来,发动机也熄了火。好在不久之后,克鲁威尔开到了这里,他们才算获救了。于是,代表着希特勒非洲装甲兵团的10名德国军官和5名士兵挤在位于英军铁丝网一侧的一辆指挥车里,满怀着未酬壮志准备返回利比亚。

杀机四伏

1941年11月17夜晚,利比亚遭到了多年以来最猛烈的一场暴风雨。漫长、干涸的河道变成了奔腾的急流,卷带着又粗又长的荆棘冲向士兵们的营地,卷走了那里的坦克和汽车,淹没了机场,冲毁了电话线路。

深夜12点半钟,六个模糊的人影冲向贝达利托里一所被德军占领的普雷菲特拉式二层楼房。它坐落在昔兰尼加海岸附近,掩蔽在一片柏树林中。六个人影闯过有德国卫兵把守的入口,强行冲人楼房。

这些人都是英国突击队员。几天前,一名英国军官化装成阿拉伯人混进了这个小镇子,并摸清了这所建筑就是隆美尔非洲装甲兵团的指挥部,随后,他们接到上级命令,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之前,先干掉隆美尔和他所在指挥部里的其他人员。这个雨夜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天然掩护。当这六个人冲进小楼里时,一名德军卫兵发现了他们,并试图发出警报,英国突击队员迅速地射出了一排子弹,那名卫兵倒在了走廊里的血泊中。这阵枪声惊醒了一楼总机械部办公室里的人,一名德国军士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又一串冲锋枪子弹,立即将其打倒在地。紧随其后走出来的一名德军中尉马上拔出了左轮手枪,但来自不同方向的冲锋枪子弹又将其射倒。接着,英国突击队员将一颗手榴弹扔进了那间办公室,一声伴随着火光的爆炸响过之后,一切又归于冥寂。

这些响声使正在楼上开会的装甲兵团总工程师巴泰尔少校和隆美尔的助理军需主任威兹上尉警觉起来,他们立即拉响警报器,锁好机密文件,抓起左轮手枪。这时,楼下的枪声响成一片。

枪声停止后,巴泰尔少校和威兹上尉走下了楼。他们发现,走廊里已是血迹斑斑,从总机械部办公室水箱里流出的水与地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四名德军士兵倒在不同的地方,一具英军少校的尸体横陈在楼门口,屋里还躺着一个负了重伤的英军上尉,其他英国突击队员已不知去向。

这两个英国突击队员的背包里装有炸药、导火线、雷管、手榴弹。德军从死去的英军少校身上还找到了埃及和意大利的钞票、一张女孩照片和一个皮面日记本以及其他服饰,由此判断,这名英国少校名叫罗杰·基斯,是一个由二十人组成的突击队的头目。根据装甲兵团后来的调查,这些英国突击队员是几天前由英军潜艇护送来到北非的,他们要执行一项消灭隆美尔和巴斯蒂柯的任务,并准备爆破一个德军的重要电台发射塔。

这六名英国突击队员偷袭贝达利托里的时候,隆美尔正因飞机故障滞留在雅典。当他拿到这次偷袭详细报告的时候,隆美尔迷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英军要把偷袭的地点选在贝达利托里呢?难道他们真的相信他隆美尔会在距前线300多公里的后方司令部里指挥他的部队作战?

这座二层小楼是意大利人送给隆美尔的。1941年8月14日,为了照顾意大利人的面子,他把装甲兵团司令部设在这里。但隆美尔在这只住了七天,他因这里食物太好、过于安全而感到极不自在,于是他把这里交给了他的司令部成员,带着那些牢骚满腹的军官乘上卡车,开往更接近战场的前沿地区,并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司令部。

隆美尔对英军这次暗杀没有给予太多的注意,他只是命令将基斯少校与兵团司令部里四名同时死去的士兵合葬在一起,以表示他对这名勇敢的英国人所怀有的敬佩之情。但他仍然没有领悟到这正是英国一次大规模反攻行动的前奏。

事实上,英国自“战斧行动”计划失败后,首相丘吉尔就开始酝酿新一轮的进攻计划。1941年7月2日,丘吉尔撤换了韦维尔,由奥金莱克接任英军中东总司令,并进一步加强了对北非的增援,企图再兴攻势。

从7月至9月,英国先后向北非增调了3个师、10个坦克队以及大量的航空兵,使英军的坦克和飞机在数量上取得了优势地位。在此前提下,奥金莱克决定在北非发起第二次大规模的进攻。这次作战的代号是“十字军”行动。

根据“十字军”行动计划,英军首先要收复昔兰尼加,并在那里彻底摧毁非洲军团的装甲部队,如果发展顺利,英军接下来则向的黎波里塔尼亚进攻。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奥金莱克于1941年8月底将北非的英军各部队编为第8集团军,由坎宁汉将军指挥。该集团军由第13军和第30军两个军构成。第13军辖有第4印度师、第2新西兰师和第1陆军装甲旅;第30军则辖有第7装甲师、第4装甲旅战斗群、第1南非师和第22警卫旅战斗群。到11月中旬,英军的第8集团军,连同托卜鲁克的守军在内,已拥有6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3个独立装甲旅、2个独立步兵旅,共约15万人、坦克924辆、飞机1311架。此外,他们还可以随时得到从马耳他岛出动的10个航空中队的支援。

这个时候,隆美尔的手下只有10个师约10万人,其中还包括作战能力相对较差的7个意大利师,拥有坦克550辆、飞机500架,而且由于苏德战争正处于举世瞩目的莫斯科会战期间,德军在地中海的空军也被抽调到苏德战场上去了。

鉴此,坎宁汉将军决定使用第13军沿着滨海公路向西突击,争取与托卜鲁克守军会合,并要求托卜鲁克的守军同时也向东突击,接应前来援助的第13军;而第30军则迂回到德意军队防线的南侧,然向再向西北方向发起进攻,在第13军的协同下,先粉碎昔兰尼加东北部的德意军队,此后,得胜英军全力向西挺进,追击退却之敌。

1941年11月18日凌晨,也就是隆美尔的贝达利托里司令部遭到偷袭的同时,英军冒着瓢泼大雨,发起了突然进攻,“十字军”行动开始了。由于隆美尔毫无准备,英军第8集团军进展迅速,第30军从南面逼近西迪雷泽格,第13军向西逼近西迪俄马。

18日清晨5点30分,德军第二十一装甲师侦察营指挥官韦切马中校报告,在侦察过程中,他们先“与向前推进的英军侦察兵”相遇,随后又遭到“200辆装甲车”的进攻。

鉴于这个情况以及前些天的内部情报,第二十一装甲师指挥官腊芬斯坦向非洲军团指挥官克鲁威尔建议,在18日夜里把他的一个装甲团派往甘布萨尔赫,以期在那里挡住来自英军的威胁。甘布萨尔赫位于在甘布特以南60多公里的地方。

而非洲军团指挥官克鲁威尔此时却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只要向隆美尔报告有关英军发起进攻的消息,得到的只有斥责,另一方面,他的空军部队也已发现有1650辆英军车辆正在沿着前线向西迪俄马方向集结。当天7点钟,克鲁威尔在思想上几经斗争,最后同他的参谋长拜尔莱因私下决定调整了自己的部署。他们命令第十五装甲师进入待命状态,并同意将腊芬斯坦的那个坦克团派往甘布萨尔赫。

8点钟,克鲁威尔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给隆美尔打个电话,请求批准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果不出所料,隆美尔听了克鲁威尔的报告后,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决不能惊惶失措,也不能让腊芬斯坦把坦克团派往南线,我们不能过早地向敌人暴露自己要向托卜鲁克发起进攻的真实目的。”

隆美尔仍然处在错误的判断中,但这种错误判断的影响面却越来越小。10点钟,意大利北非司令部参谋长甘巴拉向驻在昔兰尼加东部的古尔古比和特里阿德的阿雷艾特和艾斯特两个意大利师下达了命令:午夜前必须进入战备状态。

11点,有关英军已发起进攻的又一份证据送到了隆美尔的手中。意大利巡逻部队在西迪俄马附近抓获了一名英军士兵,这名士兵以令人信服的态度承认英国第8集团军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进入了利比亚。隆美尔让他的参谋释放了这个俘虏,并给了一句简单的评语:“不可置信”。

11月19日中午,克鲁威尔来到了隆美尔的指挥部,再次苦口婆心地解释,英军的进攻真的开始了。隆美尔却轻蔑地笑了笑,接着说:“这些都是谎言和夸张”。

事实上,19日凌晨,英军第30师第22警卫旅战斗群已推进到了比尔古比,并在那里与意大利艾里特师发生了一场激战。由于意大利阵地坚固、伪装巧妙,英军第22警卫旅战斗群遭受了严重损失,半数以上的坦克被击毁。随后,英军第30军第7装甲师的1个旅转而攻下了西迪雷泽格,这里离隆美尔的指挥所只有15公里。但由于隆美尔仍然没做出什么反应,连英军第8集团军指挥官坎宁汉将军也陷人了一片迷惑之中,他不知道隆美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英军的部队基本上都已顺利到达了预先指定的地点,大厮杀即将展开。整个昔兰尼加沙漠上都笼罩着一片杀气腾腾的气氛。只有隆美尔一个人若无其事,仍然沉浸在他那份进攻托卜鲁克的计划筹备中。

死亡星期日

根据隶属关系,非洲军团指挥官克鲁威尔应该毫无保留地服从非洲装甲兵团总司令隆美尔的命令。但在事实上,克鲁威尔在很多时候却可以不服从命令地采取独立行动。而隆美尔却经常对此保持缄默。据分析,这种特殊的情况可能与克鲁威尔的出身有关系,克鲁威尔当时已是德国机械化部队军官的典型代表,熟知机械化作战的各项技能及指挥艺术,此外,他家世代是出版商,垄断着教堂的赞美诗出版业,既拥有无尽的财富又具有深厚的知识背景。这些方面,都使得隆美尔自愧不如。所以,隆美尔尽管在隶属关系上高于克鲁威尔,但在心理上,却永远在这个下级面前处于一种莫名的被动地位。

19日下午,克鲁威尔绕过隆美尔,命令第二十一装甲师第五坦克团指挥官斯太芬上校迅速南下甘布萨尔赫,迎击已攻人那里的一支英军装甲旅。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斯太芬以两辆坦克的代价击毁了23辆美制斯图亚特式坦克,有力地阻止了英军的继续北上。

11月20日,克鲁威尔通知第二十一和第十五装甲师的指挥官腊芬斯坦将军和纽曼·西尔科将军,要他们全力进攻甘布萨尔赫。他说:“我拒绝袖手旁观,就这样眼看着敌人平安无事地推进到托卜鲁克。”

但此时的隆美尔仍未相信英国已发起了总攻,直到当晚他听到开罗BBC广播电台的公开广播才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第8集团军,”那天晚上的新闻简报说,“拥有75000名装备精良、武器优越的士兵,已经在西部沙漠开始了一次总攻,其目的在于消灭驻守在非洲的德意军队。”

来自敌方的广播终于让隆美尔从执意要进攻托卜鲁克的迷梦中惊醒过来。而此时,英军的“十字军”行动已进行3天了。当天夜里,隆美尔通过电话向克鲁威尔下达了命令:要求非洲军团的两个装甲师,天一亮即沿着英军装甲部队留下的痕迹,从甘布萨尔赫向北开往托卜鲁克。“你们的目标,”他在电话中焦躁地喊道,“是西迪雷泽格的机场中心。”

11月21日6点30分,北非的大地上仍然是一片漆黑,隆美尔爬出了自己的指挥车,登上了西迪雷泽格北面5公里处的一座山丘,亲自指挥那里的炮兵部队对准机场展开猛烈轰击,清晨7点45分,天已大亮,隆美尔举起望远镜向南张望,他看到英军的步兵和坦克正在机场上列队,准备向团团包围着托卜鲁克的德意军队发起最后的冲锋。没多久,英军的进攻开始了,外围的英军与托卜鲁克的守军里外应和,很快就把围困托卜鲁克的德意军队做成了肉馅。焦急的隆美尔四处寻找,终于在机场南面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他的非洲军团正扬起漫天灰尘,急速地赶了过来。

隆美尔情绪振奋,他爬下山丘,驱车赶到防守在进人托卜鲁克通道处的德军那里,临时指挥起韦切马的侦察营,并给这支担任临时任务的部队增派了4门威力强大的88毫米高射炮,目睹着他们把英军的一辆辆坦克打中起火。

与此同时,山丘上的炮兵部队仍在向西迪雷泽格英军控制的机场上不断地倾泻炮弹。非洲军团的坦克已冲进机场的环形防线,骤然进散的灰尘和火焰团团笼罩着机场上的英军阵地。接近中午时,英军第7装甲旅仅剩下了10辆坦克。

隆美尔知道,尽管德军取得了临时的胜利,但英军的另一支装甲旅第二天必然要从北边赶来参加战斗,从而从后方再次形成对非洲军团的夹击态势。那天夜里,隆美尔无法入睡。他深恐一不小心出现的错误就会使他输掉这场战斗,或许也会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

11月22日清晨7点钟,隆美尔重新返回战场。他在筹划着新的进攻计划,但从早上起,他先后两次推翻了自己的设想。直到中午时,他终于定下了决心,命令第二十一装甲师指挥官腊芬斯坦将军立刻向机场直接发起冲锋。战斗于下午2点20分开始,第五坦克团的斯太芬上校一马当先,率领着他的57辆坦克从西面发起猛攻,而步兵部队也从北面冲了进去。

这是这场战斗的转折点。在来自多方的夹击进攻下,机场内的英军炮手大多数都倒在了自己的战斗岗位上。此时,英军的第22装甲旅带着107辆坦克终于从南边赶到了机场,然而为时已晚,机场上幸存下来的英军炮手欢呼声尚未落,隆美尔已命令他那些威力无比的88毫米高射炮集中火力向这些坦克开火。英军第22装甲旅的坦克立即停止了射击,然后则是一片溃败。

黄昏时分,西迪雷泽格机场再次回到了隆美尔手中。他的两个装甲师依旧还有173辆可以正常运行的坦克,而惟一能与之抗衡的英军第7装甲师却只剩下了144辆坦克。隆美尔终于转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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