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财主在七天前便已经再次扎营居住,以待仙临。为了确保自己小儿子李缘仙能以最好的姿态参加龙门试,李财主不惜重金,每日每餐均由夏口城第一酒楼醉仙楼送来珍馐佳肴。不仅如此,据说李缘仙的那位师父,曾经的仙门子弟,也跟随在侧,指导李缘仙在做龙门试前的最后准备。
比起小师仙这群小孩,此子可谓天子骄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马叔叔,你的粥洒了。”
送饭的美女走过时,八岁的小师仙只是瞄了一眼,毫无兴趣,倒是对中央李家那顶霸占了好大一块地方的华丽营帐多看了几眼。一回头,便看到小元子的父亲马大元目光奇怪地看着美女,连碗里的粥洒出来了都没发现,于是鄙视地提醒道。
他个小屁孩,虽然不懂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但对于色眯眯的含义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嚼着馒头,环视了一圈,发现就自己父亲和虎子的爷爷没追着那四个女人看,其他大男人都和小元子父亲一个模样,于是好奇问道:“老爹,孙爷爷,你们怎么不看美女呀?”
“小屁孩!”
孙爷爷闻言一怔,旋即虎目一瞪,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个后脑勺。
“嘿嘿。”老季同样一愣,好气又好笑,不正经地道:“你孙爷爷想看,但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哈哈。”
“嘿,师季小子,皮痒了是吧?要不要你孙伯伯试试你的师法拳有没有进步?”孙爷爷眉发花白,却颇为雄壮,此时虎目又是一瞪,颇有几分孔武老汉的风范。“小仙儿,知道你爹为什么不看吗?因为他怕你娘,记得,男子汉顶天立地,怕娘们就是怂,没出息,以后你可别学你爹知道吗?”
老季语塞,讪讪转移话题道:“别听你孙爷爷胡说,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自家的。你不是想看神仙吗?等会儿晌午过后,就会有不少修仙世家赶来,到时候飞马拉车,仙船横空,那才是真的好看。”
“真的?修仙世家,就是那些从仙门里学成出世,自立门户的仙家传承?他们的孩子也来参加龙门试吗?”
果然,小师仙一听到修仙二字,就把前面的事情忘光光,两眼发光地看了看天空,抓着老季发问。
“当然,仙门公平,无论贫富,不问出身,想要入门修仙,只有通过龙门试,没有任何后门邪门。所以虽然这些修仙世家的子弟一出生便有着凡人不可想象的优势,但依旧要在龙门里走一遭。”
“这样呀。”
小师仙听着,脸上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笑容,清澈的眼睛眨呀眨,不知想些什么。
“仙门公平,但每一个人的出生不一样。入了仙门后,我要更加努力,先赶上他们才可以!”沉默了一会,小师仙突然歪着脑袋,认真而坚定地喃喃道。
“哇,虎子,你们在玩什么,我来了。”
随后,在老爹、孙爷爷和马大元惊讶的神情中,一声欢呼,丢下陶碗,撒腿朝孩子堆里跑了。
“师季小子,你小子以后可能有福了,小师仙这孩子,不平凡呀。”
良久,孙爷爷才收回目光,对老季微笑道。
“小仙儿的确比一般孩子聪慧,老季,就算小仙儿入不了仙门,你也得好好教导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可别亏了小仙儿的天资。”
马大元沉默片刻,也开口了,只是话里带话,似有羡慕,似带酸。
“嘿嘿,孩子嘛,健壮平安就好,其他的怎么都好,都好。”
老季嚼着馒头,一脸憨厚。
李家营帐内,布毯铺地,布置雅致,桌椅床柜应有尽有,如果光看帐内,几乎和富贵人家的宅屋没有差别。
此时,主帐内正坐着三人。
左侧沉香四方扶手椅上,是一位大腹便便,身着绿色金边绸衣,戴金佩玉,一脸富贵之态的中年男子。
正是仙游镇第一富,李大财主,李金堂。
右侧,则是一名双鬓微霜,约莫五十多岁的长须男子,此人气质飘逸,有出尘之态,身旁却倚长刀一柄,细看其态,双目如电,炯炯有神。
而帐内首位,却不是椅子,是一张坐榻。上面盘坐的,竟是一名漂亮的男童。只见这孩子将头发似非常随意地绑在背后,小脸微尖,双目狭长,两道剑眉飞扬,嘴唇很薄,年纪虽小,却俊美异常。若不是英气十足,只怕稍有一丝柔和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儿。
“仙儿,龙门试就在今晚,你感觉如何?”
李金堂笑容满面,对床榻上的男童问道。
“爹爹不必担心。”
这男童,赫然便是被人称为“疑似仙根”的李家小公子,李缘仙。只见他神态自若,隐含傲气,似完全不将世人觉得只有祖上积德,坟冒青烟才能通过的龙门试放在眼里。
“呵呵,李老爷无须多虑了。”这时,那长须男子也开口了,他捋须微笑,看向李缘仙,尽是满意之色,娓娓道:“本座托师门旧友借来的‘量根尺’,虽然不能和师门用来测量修仙根骨的‘月盘星珠’相比,然大致的准确性毋庸置疑。大话先不说,但仙儿的根基必然在中人之上,以我估计,极有可能是上佳之资,乃万中无一的天才。而且还是以攻击力称雄的金灵根,日后仙途,不可估量。龙门五道,骨龄龙门自不必说,仙儿才七岁。而仙凡龙门,仙儿仙根已明,必然一踏而过。至于剩下的三门,相信有我这些年来的教导,加上仙儿的悟性毅力,龙门榜上,定然有名。如有万一,月盘授珠,也尚未可知啊,哈哈。”
“哈哈,龙门榜有名,便已是仙缘垂青。月盘授珠,那不敢想象,也不敢奢望。一切都仰仗江师父教导有方。仙儿,将来入了仙门,必不能忘启蒙仙师,明白吗?”
李财主闻言,心中大定,只要家中出了个仙家人,富贵绵长,指日可待。兴奋之余,他还不忘教导一下儿子勿忘师恩。
虽然他知道,这个恩师是有目地的。
“仙儿明白,必报师恩。”
李缘仙认真地点点头,稚气的脸上,不见神情波动,一双长目幽幽,竟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呵呵,李老爷言重了。仙儿,师门天才众多,你虽有天赋,也不可怠慢,须勤加修炼,知道吗?”
江段亦是老怀大慰,抚须而笑。只是不为人知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迫不及待的焦虑,和贪婪。
他乃是幼年时走过龙门,入过仙门的仙门子弟。虽然未入先天,被仙门遣返归俗。但一身武道修为早已步入后天巅峰,非常人可测,极为可怕。曾是夏口三大帮派之一,夏水帮的副帮主,在江湖上威名显赫,人称“断水刀”,是夏口郡有数的武道宗师。
便是他断言李缘仙身具“仙根”,拒绝李财主的聘礼,将李缘仙收为亲徒,七年来陪伴左右,悉心教导,为李缘仙打下了正宗深厚的仙门根基。
他如此无私,却并非所谓的为师之道,而是有所打算,因为他不甘心。
他九岁入仙门,十五岁时因修为只达后天四重,未入先天,被遣返归俗,从此仙道断绝,流落江湖。
修炼一道,一重难比一重,加上凡世灵气稀薄,资源稀有,远比不上仙门,他日夜苦修,为夺修炼资源费尽心机,也只修到了后天九重。而且年岁日长,如今已过耳顺之年,血气衰败,如此下去,就算再怎么苦修也无法步入先天。
他不甘!
因为他入过仙门,乃仙门子弟!
他见过真正的修仙之士,飞天入地,寿元悠长,无所不能。
那才是他向往的,那才是他想要的!
什么江湖,什么帮主,什么世俗权势,他都丝毫不放在眼里。所以在看到李缘仙的第一眼时,他就舍弃了一切,只为了心中那不甘的执念。
为了打消李财主这个精明商人的顾虑,他曾隐晦地提出过他收李缘仙为徒的目的,是希望李缘仙日后修仙有成,不忘师恩,给他寻些灵丹灵草,让他益寿延年,以破先天之境。
“为求仙道,我心无愧。”
微笑之下,江段仙心如铁。
“大胆!何人敢闯李家营帐?!”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随后一阵吵杂。
原本喜笑颜开的李财主不由眉头一皱,大感恼怒。
“何事喧闹?不知仙门将显,我儿需要静修吗?”
正好一个护卫掀起帐帘入内,还未说话,李财主就是一声冷冷地喝问。
“禀老爷,是有三个顽童偷偷闯入营帐,已被我们抓住,请老爷发落。”
那护卫闻言惊慌,忙跪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