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报到（三）
S中的大门气派多了，真的有种豪门的气度。岛城中学的脸面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透着那么一股自信和骄傲，就连这大门口都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以前杜小帅只是个过客，从大门口匆匆路过的过客而己，今天就不同了，从今天开始，他，杜小帅再也不是那个过客了，他会把名字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杜小帅和肖向阳俩人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流涌进校门，他不知道这是往哪儿走，不过他也没问肖向阳，他可不想让人觉得是个乡下来得的土包子，即使最好的兄弟也不行。不过他知道随大流准没错儿，再说旁边不是还有个肖向阳么，
“杜丘，你看，这就是我们校的车棚，怎么样，够大吧？”肖向阳的口气就象是主人向自己家的穷亲戚炫耀家里有钱一样，特别是那个我们你们的，更让他心生不爽，“比你们A中大多了吧？”
“大，确实大，茅房也大，S中大茅房嘛！”
“草，你们才大茅房呢，”肖向阳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杜丘，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你现在不已经被招安了不是？”
“屁招安，老子这叫弃喑投明好…！”杜小帅意识到自己把意思说反了，“屁，老子这是明珠暗投。”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
“屁，我那是口误！”
“好，好，口误，口误，”肖向阳连声称是，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相反的意思。
杜小帅突然有点后悔来趟这趟浑水了，老子在A中活得有滋有味的，何苦跑到人家地盘上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吃灰呢？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个道理现在懂了。
杜小帅对肖向阳话里话外带出来的那种优越感很反感，尽管他知道肖向阳并没有恶意，但是这种优越感是名校尖子生骨子里带着的东西，就象城里人面对乡下人一样，天生就存在着这么个东西，你掩饰得再好，它也会不自觉溜出来，城里人还往往以为自己演得好，岂不知老乡鼻子好用，一闻就闻到了。
***，闹了半天敢情我就是一个乡下人进城，这个现实让杜小帅有点沮丧。
他俩随着人流来到海报栏，海报栏前面挤满了看榜的高一新生，在这儿呆着就象是呆在一个鸟笼子一样，到处都是嘈杂的叽叽喳喳让人心烦。杜小帅没心情也没兴趣上前去凑热闹，肖向阳却恰恰相反，兴奋得跟泥马过年一样。
“走，杜丘，咱去看看分班？”
“要去你去，我不去。”
”怎么啦？你小子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
“没怎么，就是不想去。”
“好了，别玩个性了，快去吧。”
“我真不去，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爱去不去，毛病！”肖向阳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却啧啧称赞，“我草，美女呀，杜丘，看看，看人家这个身材，怎么长得这是？”
换了平常杜小帅早就扑过来了，可他今天心情不好就懒得动。
“我草，杜丘，你这是准备当和尚是吧？连美女都打动不了你吗？”
“草，”杜小帅用力跺了跺地面，“就这块盐碱地还能长出花来？”
真让杜小帅说对了，这顶盐碱地的破帽子S中己经戴了几十年了，从解放前一直戴到解放后，估计这个世纪想摘掉是没门了，下个世纪吧，下个世纪改良一下品种倒是有这个可能，当然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谁也不敢打保票不是？不差这十二三年了，反正七八十年都等了，谁还差这十年？
在岛城公认的美女产地是Q中。人家解放前就是女校，有这个基因，懂吗？什么地长什么庄稼都是有数的，烟台苹果莱阳梨，潍坊萝卜乐陵枣，该长什么就长什么，该不长什么它就是不长，不是你想变就能变的，话说回来，学习好的有美女吗？或者说，美女有学习好的吗？
这个答案你站在这儿就知道了，四眼妹倒是多得是，一抓一大把。
“别拿老眼光看人，”肖向阳手搭凉棚，“不信？你过来瞅瞅。”
“就这水平？”杜小帅今天被肖向阳打击得不轻，有这么好的机会反击，他怎么会放过？“丫头，你什么眼光啊，这等货色你也看得上眼，哥们儿，我真同情你。”
“就跟你们S中多好似的，”
“再怎么差也比烂草强吧？这都是些什么呀？”
“你就吹吧，杜丘，反正吹牛不用上税。”
“咱还用吹牛吗？”杜小帅拍拍肖向阳表示安慰，“我现在才知道你初中三年怎么过的，是不是母猪都赛过貂蝉吧？丫头，关键是这个地不好，就这块烂地，种什么都是歪瓜劣枣。”
“行，杜丘，你有本事别往前凑合。”
“都给你，行了吧，”杜小帅倒大方，“谁跟你似的都饥不择食了都。”
“就你******好，”肖向阳有点气急败坏，
“我么，”杜小帅摊开手，”我这人不象某个人，咱是宁吃鲜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
“去死！”肖向阳忍无可忍地冲杜小帅比划了一下中指。
这是从去年世界杯之后才开始流行的手势，它起源于英格兰对阵阿根廷的那场比赛，马拉多纳上演上帝之手后，全场上万名英格兰球迷集体亮出这个手势以示抗议，上万根中指都快赶上一片森林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肯定地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上万人共同表达愤怒的方式能是好话吗？
“去吧，”杜小帅朝他摆摆手，“去晚了，连烂的都没了。
杜小帅找了级台阶坐下，目送着肖向阳消失在那一堆人群里面，这小子算是到了发情期了吧？杜小帅不无恶意地揣测，想归想，但毕竟那个单纯的丫头再也不会有了，心里还是跟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肖向阳的这个外号还是他给起的，从小学一直带到初中，估计还会这么一直带下去，杜小帅之所以给他起这么个外号，是因为肖向阳小时候长得跟个女孩似的，不光长得像，而且真当女孩养活。肖向阳弟兄仨，他最小，一直想要个女孩未果的肖妈妈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所以就把他当女孩子养。杜小帅甚至还见过他穿裙子的照片，不过这张照片已经被他给销毁了，还是当着杜小帅的面烧的，那天的对话杜小帅还记得……
杜小帅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劝他:“丫头，别烧，多可惜呀，就算是留个记念也好。”
“留个小尾巴好叫你臭我用呀？”
“草，丫头，你这就有点小人之心了。”
“小人之心也比满世界都知道强。”
“我向毛主席保证。”
“保证能赶得上保险吗？，这多保险呀！”
“丫头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喽？”
“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是不相信你那张大嘴巴子，万一它哪天哪根筋搭错了，给我吐噜了怎么办？”
“不会，怎么可能呢？我这人嘴严着呢！”
“就你还嘴严？你是真敢造个句呀！”
“我草，丫头你说来，我嘴怎么不严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肖向阳不跟他讨论嘴严不严的问题，赶紧岔开话题，“以前呢，你在A中，想够也够不着这边，可现在不行了，你好死不死地也凑活过来了，有这么个把柄捏在你手里边，不得把我捏巴死？”
“丫头，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人？”
“得了吧你，少来这套，”肖向阳把照片的灰烬倒在窗外，然后拍拍手，“现在好了，死无对证了。”
这时候从这处走过来几个男生，一水的白衬衣，蓝军裤，黑布鞋，黑布鞋的白鞋帮白得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校服呢，其实说校服也没错，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校服，但是学校在大型活动比如运动会需要统一服装时，都会要求上白下蓝。不信你看看这个操场，有几个男生不是这个打扮的？不光S中这样，恐怕全岛城所有中学的男生都是这个打扮。要说区别，区别就在蓝裤子上，蓝裤子跟蓝裤子还不一样，最好的是海军裤，其次是工厂的劳保服，那时候拥有一条海军裤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
这几个男生杜小帅都认识，“市长”杯上的老对手，S中校队的熟面孔，名字可能叫不上来，人可不会不认识。
“杜丘？”当头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不太确定地问道，他那张正处在发育期的脸上有几颗醒目的青春痘。
“老K？”杜小帅对他的印象很深刻，没法不深刻，他左腿膝盖上的那块疤还是老K的杰作呢。老K是S中初中校队的队长，司职中后卫，有名的前锋杀手，也是让杜小帅最头痛的后卫。
听到杜小帅的回应，老K热情地过来跟杜小帅握手，对于这种成人化的礼节杜小帅有点不适应，迟疑了一下，可老K一点儿也不见外，不由分说一把就抓住杜小帅的手大力地摇晃，从手中传递过来的温暖让杜小帅灰冷的心舒服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