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枪打出头鸟(七)
“对了，儿子，跟我说说你们班吧，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个个牛逼哄哄的。“
“重点生嘛，这个可以理解。“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重点嘛，不就是学习好点嘛，得瑟什么呀？“
“这就是资本，知道吗？就像你踢球一样，你拿过冠军，你会看上那些连出线都出不了的球队吗？“
还别说，张春芳举的这个例子一下子说到杜小帅心眼里去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学习好的当然看不起学习差的，踢球好的肯定看不上踢球差的，在哪儿都一样，让张春芳这么一说，杜小帅心理平衡了，就算交朋友，也是志趣相投，水平相近的人才能玩到一块儿去，就像和老K他们一样，为什么王坤会欺压杜小帅？那是因为他觉得杜小帅配不上S中这个筐，那为什么老K他们会认可杜小帅？是因为他们认可杜小帅的水平。同样道理，为什么S中要招安杜小帅？也是因为杜小帅是他们缺少的那块拚图。这么一想，杜小帅还是觉得**************.不是废柴，S中又不是废品收购站，在岛城，S中从来都是明火执仗抢人的，麦子熟了就割一刀，其他学校都相当于它的青训营。
“儿子，我想跟你说的是，打铁还须自身硬，在S中这种学校要想站住脚，就得有实力，不管踢球也好，学习也好，总得要有个拔尖的地方，用你的实力让那些笑话你的人闭嘴，这才是杜小帅该干的事儿，这才是我儿子，我还等着你为我争光呢。“
“妈，你就瞧好吧。“
张春芳不当政委真是可惜了，你看这个思想工作做的，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让杜小帅当场就热血沸腾，至于这份热血能保持几分钟热度，就另说了，男孩子嘛，三分钟热血，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不要小看了这三分钟，有了这三分钟，谁敢说不会出现奇迹，有时候一分钟就够了。
“儿子，我相信你。“张春芳伸手去摸杜小帅的头，杜小帅躲了一下，没让他妈摸到。
“妈，又摸我头，摸头掉士气。“
“我是你妈，怕什么？“
杜小帅也不知道这个说法从哪来的，大家都这么说，他也只好跟着人云亦云，别人不能碰，亲妈总可以吧？这个理到哪生都能说得通。
“行，行，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真乖!“
“你看，又把我当孩子！“
“好，不把你当孩子，”张春芳扯了扯杜小帅的耳朵，“跟妈说说，你班女生漂亮吗？“
“妈！你看你！“
“哟，还不好意思，怕什么，跟你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不好意思，是有点别扭，跟他妈说女生特别别扭。
“肯定有，对吧？而且你还喜欢她，对吧？“
“没有，哪儿有？“杜小帅连忙摇头否认，只是不知道他否认的是哪一个问题，是有漂亮女生？还是他喜欢她，还是两个都是呢，反正这个否认听上去就心虚。
“还不承认？“张春含笑继续逗他，就跟小时候逗他一样，“跟妈说说呗，你这孩子长大了就跟妈远了，不象小时候啥话都跟妈说。“
“嗯……“杜小帅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妈妈，反正他妈又不会害他，“你别跟我爸说。“
“放心，我不告诉他，这是咱娘俩的秘密。“
“有一个，妈，Q中来的。“
“哦？还是Q中出美女呀!“
“妈，你也知道Q中出美女啊？“
“那当然，妈知道的多了去了，别忘了妈也是从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S中盐碱地，Q中出美女，谁不知道？“
“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说法了吗？“
“多新鲜呐，没有我们那时候，哪有你们现在啊，没有我哪来的你呀！“
这个问题杜小帅可不敢抬杠，他只是感叹传统基因的强大，“敢情S中这个臭名声都臭了好几代了。“
“儿子，你有点幸灾乐祸啊？“
“谁让他们得瑟呢！“
“好了，你现在也是S中的人了，笑话S中不是笑话你自己吗？“
这句话说得杜小帅哑口无言，他突然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做S中的一员，在他下意识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旁观者，有冷眼旁观的权利，却没有意识到从咋天报到开始，他的名字和S中已经连成一体了，其实这也不奇怪，S中给他的第一印象以及今天发生的故事让他很自然地产生疏离感。
“人家都把我当外人，我还非得热脸去贴凉屁股吗？“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儿子，你呀就得主动点，山不来就水，那么水便去就山，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自己都把自己当外人看，别人怎么会把你当内人？“
“妈，内人怎么都出来了？“
“别挑刺！就干这个有本事！“张春芳举手想拍杜小帅的头，想了想又放下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的问题就在这个地方，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也怎么对待你，明白吗？“
杜小帅有点似懂非懂。
“这么说吧，儿子，跟你踢球一个道理，你的队友里面有技术比你好的，有……“
“没有比我好的。“
“我是打比方！有比你差的，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不好的，你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谁的位置好传给谁呀！“
“关系不好的也传吗？“
“传呐，谁让他跑到位了呢。“
“你看，踢球你可以为了胜利把球传给关系不好的人，那么在班上为什么不能呢？“
“它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你把你们班当成球队，那个王坤就是跟你关系不好的队友，你试试看？“
这样的话，伊蓝岂不是成了队友了？同学加队友？对不起，杜小帅又习惯性地走神了。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站住脚是个本事，儿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跟陌生的女生打交道同样是个本事，肖向阳都敢往上冲，我总比肖向阳强吧？“妈，我不是吹，别的本事咱没有，这个小意思。“
“谁说你没有别的本事？我儿子本事大着呢，你看，又让你岔开话题了，说说那个女生。“
“说什么呀，没什么好说的，这才第一天，都没有说过话。“
“这倒也是。“
“妈，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别人的妈生怕自己的儿子早恋，整天严防死守的，可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劲儿扇风点火呀，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理解成鼓励呢？“
“你敢！咱就这么经不住考验？我稍微一试探，你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我露什么了我？“
“告诉你，别给我玩这些歪的斜的，老老实实上学，听见没有？“
幸好我没多说，不然非给带沟里不可，带沟里不要紧，让她揪我小辫子就完了。想到张春芳跟祥林嫂一样的唠叨，杜小帅不寒而栗。
这时候，杜海**门进来，“我说，你们娘俩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们娘俩说说知心话儿，你瞎掺和什么呀？“
“知心话也不用关起门来说吧？“
“知心话当然不能让人听见，要不怎么叫知心话呢？“
“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
“你儿子早恋了能跟你说吗？“
“早恋？！杜小帅，你胆儿够肥的……“
“妈！你说什么呢！“杜小帅有点哭笑不得，没影的事儿到他妈嘴里怎么就跟真事似的。
“开玩笑呐，不许当真哦，“张春芳赶忙解释，杜海波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开不起玩笑，越是开不起玩笑，张春芳心情好时越爱逗他，有时候就是为了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因为那个样子很有喜剧效果。
她今天又成功了，杜海波压根儿就没心听她说什么，他已经完全被点着了，“杜小帅！你给我听好了！别给我弄这些个哩格楞！“
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呀！杜小帅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急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谁弄这些了？“
“我都说是开玩笑了，还冲孩子喊什么喊！“张春芳站起来往外推他。
“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燃吗！给他打个预防针也好。“杜海波的口气也软下来，两口子过日子大多都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两个都硬，也没有两个都软的，即便是有，也早就离了，两口子一个脾气，过不到一块儿去，除非是一个为另一个改变。
杜海波一退潮，此消彼涨，杜小帅却来劲了，“妈，都怪你！你开什么玩笑不好偏开这个？本来人家就够烦的了，你还添什么乱呀！“
“怪我，怪我，都怪我！都是妈不好，好不好？儿子，明天想吃啥，妈给你买好吃的，“张春芳也觉得怪对不起儿子的，开玩笑开砸了，怪谁？张春芳不善的目光落在杜海波身上，“你说你，我们娘俩说得好好的，你非得插一杠子，现在你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