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八天时间里,我基本没出屋。以最快的浏览速度看完了秦国城留下的所有资料,秦国城一千二百多年来的发展让我由衷赞叹。无论是人口数量、经济贸易、人文发展、国家体系等等,都到达过相当的规模。
但是,这些对我们走出溶洞都没有太大的帮助。让我比较欣慰的是,在这些资料当中,找到了溶洞开凿的详细记录和地图,以及让我很在意的滋岩狻的简单描述。
从地图和工程记录来看,溶洞主通道的长度大概有七百公里,呈一个横向拉伸的W形状。主通道的最后几十公里已经不是天然溶洞,而是人工开通的。在那个时候能够开通这么长的隧道,说明当时的工程技术已经具有相当的水准。
对于滋岩狻的描述,是记录在一本凶兽纲目上的。这本纲目把凶兽分成了六大类,分别称为普种、铠体种、飞行种、内丹种、进阶种和妖王种。滋岩狻属于内丹种一类,属于土属性内丹凶兽。善于遁地隐形,具有控制土石的强大能力。
可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见多了,虽然这种记载让我很难理解,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怀疑他的真实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百里东河日记里提到的,关于岩石会自我修复的事,应该就是滋岩狻搞的鬼。
虽然不知道控制岩石生长这种事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觉得,这种能力一定有它的距离限制和时间限制。从溶洞被封堵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千年,无论这种能力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还有什么作用。我们能顺利突破入口的封堵,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说,相对于岩石自动生长的古怪来说,我更担心的是出口封堵的程度。如果说出口的封堵也跟入口的那么结实,那就麻烦了。以萤流的剑力来说,没有三两个月根本别想打通。而且最后一段是人工隧道,肯定不比外面宽畅,挥剑开凿未必不受影响。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通过溶洞主道大概需要三十天。为了保险起见,开凿出口封堵的时间我设定为三个月。这样加起来,我和萤流要突出隧道,总共大概需要四个月的世间。
百里东河的日记中并没有提到水的问题,可以确定在当时溶洞里是有水源的。但那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事,且不说那些水源现在是否已经干涸,即便是仍旧存在,我们也很难分辨哪些水是可以饮用的。
因为溶洞中的水多数都含有超标的CaCO3,也就是强度碳酸钙,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让人拉稀的。溶洞里那样的干燥程度,人一旦拉稀,那就很可能会脱水,这绝对是致命的。
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携带足够的食物和水进洞。连溶洞里的自然蒸发因素算上,四个月的时间,我们大概需要两百公斤食物和四百公斤水。这个重量对于我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有萤流这个怪力男在,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们把那头四角怪兽身上最好的肉煮熟,晾成肉干。然后把它的皮涮洗干净,做了一个很大的水囊。这样水和食物就都具备了。为了方便携带,我又让萤流砍了一些木头,做了一个简单的四轮拖板。
一切准备就绪,萤流显得很兴奋,但我却累的不行。草草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了。第二天早晨,我们把一切收拾停当,萤流最后一次郑重其事的把房门拴好,我们便再次进入了溶洞里。
洞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通风,气味已经好了很多。我把洞壁上的牵引绳系在托板前端,萤流只需要一只手拽着绳子,就可以很轻松的拉着往前走。
可能是心态不同的缘故,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在这样遍布尸体的溶洞里,居然有点浏览观光的心情。萤流的情绪更是高涨,话也多了起来,一路上跟我聊东聊西的。俩人时不时的大笑,声音在溶洞里到处回响。这种斗志高昂的冲劲,仿佛我们是走在去挖掘宝藏的路上。
其实要说宝藏的话,这个洞里倒确实有,那就是百里东河尸体那里的两大箱财宝。我是一个穷怕了的人,之前的整个人生都在为钱犯愁,所以我恨不得把那两大箱都搬上。
但无奈的是,托板车实在没位置了。我只好找了两条较肥的裤子,把裤管系起来,然后把每个裤筒都用金币塞的满满的。这还不算完,我又往背包里装了一些,才恋恋不舍的被萤流拽着离开。
其实相比于金币来说,那些珍珠翡翠自然更值钱,但是我对外面这个世界的稳定性并没有多少信心。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我还是觉得金币更加稳妥一些。
在距离百里东河尸体不远的地方,我和萤流发现了一个很深的分岔溶洞,里面堆满了各种家具、家什、农具、兵器等等物品,还有残破的马车、家畜的骨头,再往里面走我估计还会有宫里用的物品。这些应该就是秦国城人带来的所有物资,现在倒成了他们的陪葬品。
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损坏了,再说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处,我们也就没太往里面走。
从溶洞里折回来,沿着主道继续往前,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从遍地骸骨的尸海中走了出来。平整的道路出现在眼前,心情也随之开朗。
主通道的岩壁上有许多的指示标记,虽然已经年代久远,但却依然清晰可辨。在这些路标的指引下,我们完全没有迷路的风险,前进的非常顺利。但我的体能却很快跟不上了。
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多年缺乏锻炼,实在不适合这种长途跋涉。到了第七天上,我感觉几乎要到极限了。浑身酸痛难忍,所有的关节都像要脱离开来似的,血管里的疼痛也越来越频繁剧烈。
萤流很快察觉到我的状态问题,就提议休息一天,蓄养些体力再走。我本来还想强撑,但是身体实在拖不动了,只好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都是这样,每走个三五天,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两天。这样断断续续的走了四十多天,我们才走到人工开凿的最后一段。
这四十几天我感觉比一年都要久,每天在同样的环境里重复着同样的事,而身体又如此的不配合,实在是煎熬的很。如果不是手腕上的机械表会显示日期,我真的会以为我们走了一年那么久。
最后这几十公里的隧道,比我想象的要宽畅的多。虽然比之前的溶洞要狭窄,但却也足以让一辆卡车通过。这时候我已经基本快走不了路了,从脚面到膝盖全都肿了起来,两条腿胀的好像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关节针扎似的疼,关节里的液体好像已经快溢出来了。
萤流看到我艰难的样子,伸手拦住了我,“不行,你不能再走了,这样下去,你的腿非坏掉不可。这样,你坐到肉干上去,反正那东西也不怕压。我拖着你走”。
我看了看萤流,他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拉着绳子的手还在微微的发颤。这也难怪了,人的耐力再怎么强,也终究是有极限的。他拉着一千多斤的重量,已经徒步走了七百多里,路上还要时不时的搀扶照顾我,任是什么人也都该到极限了。我又怎么忍心再给他增加负担。
“不用,我能行,也没多少路了,走吧”。我推开他的手,咬着牙快走两步,以示我还能行。
萤流已经熟悉了我的脾气,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的跟在我后面,好像害怕我随时会摔倒似的。
接下来的行程可以说缓慢到了极点,我们每天最多走不到五公里,每一步都跟挪差不多。我虽然坚持不肯坐拖板车,但却必须要靠萤流的搀扶才能行动,其实比拖着我也轻松不了多少。
这样近乎蠕动的走了半个月,我和萤流终于通过了最后这段隧道,走到了主通道的尽头。我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浑身跟要散开了似的,血管里的疼痛来回乱窜,我却没有力气去反应,脑袋里嗡嗡的,一片煞白。
萤流也累得快不行了,背靠着岩壁坐在地上,满身的倦态,气喘吁吁的冲我挑了挑大拇指,“你真行!”
我挣扎着坐起来,勉强笑了笑,“拉倒吧,别恶心我了,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到了,可能都快出去了”。
“哼哼,净扯淡,要是没有你,我再过五百年也不一定找到出口”。
他说到出口,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尽头封堵着的岩壁,跟入口外的样子很像,除了几点不起眼的凹凸之外,整个岩面都很平整,看起来跟入口处的工程差不多。但是这个隧道的空间,似乎不足以让萤流完全的挥舞长剑。
我的心里不由得一沉,有一种不安升了上来。耗费在路上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剩下的水至多还能维持两个月。按照萤流开凿入口封堵的速度来看,恐怕水和食物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