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两道光影都有手掌大小,长方形,轮廓的确跟字号牌差不多,只是像纸片一样,薄薄地虚浮在李长君和玄印的胸口。上面隐隐约约有些图纹,但极为模糊,并且如有生命一般,游动不止,完全不能辨识出来。李长君定睛细看片刻,便觉头晕目眩,无法直视。偏偏那些图纹有种莫名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
正在李长君辛苦抵抗这种诱惑时,玄印已然睁开眼睛,缓缓放下手掌。两道光影随之黯淡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你觉得如何?”玄印问道,言语中不再称李长君为施主,显然刚才的感应无形中消除了某种距离感。
李长君闭眼揉了几下,才深深看向玄印,道:“我看到了,胸中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起初也是如此。此物与你联系尚浅,否则亦会有所感应。”
“怎样的感应?”李长君追问道。
“说不清。一定要说的话,有点像醒着开始做梦,梦里只有一团火,似在胸中,又似在整个天地间,暖洋洋的。”玄印露出思索的神情,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
“那如何感应到我?”
“那团火的周围隐现金色光点,感觉到火在欢呼雀跃。离你越近,金光越清晰,火越高兴。”
“这是什么?”李长君终于提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八门玉牌。我这块乃是景门玉牌。你的则发出金光,五行属土,有可能是生门玉牌,也有可能是死门玉牌。”玄印说道。
李长君略一思忖,道:“这么说玉牌共有八块,分别对应奇门八个方位,除了你我两块外,还有另外六块?”
“不错。”
“在何人身上?还有,这玉牌有何用处?”李长君问道。
“目前我只找到你,其他却是未知。或者,另外六块还未出世也说不定。至于玉牌的用处,我知道得并不多,毕竟我也仍在摸索中。但从极少量的传闻来推测,大概与天地气运有关,不过这太过玄虚,我也不敢多信。此外,对你我有何影响,不用问我,每块玉牌应该都不相同,你自己慢慢发现吧。”玄印道。
“我的玉牌是生门还是死门,如何才能确定?”
“这更不要问我,你自然会知道的。”
李长君转口问道:“你前面说我和此牌联系尚浅,是否有加强联系的办法?”
玄印摇头,随后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李长君微一沉吟,道:“最后一个,八门玉牌乃何人所制?不瞒你说,我略懂机关制造之术,但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之物。若能拜见此人,当面请教,必能大有收获。”
听到这话,玄印笑了,转而抬头望着天空,眼睛眯成一条缝,悠然说道:“你想见,便能见到。我想见,却未必能等到那一天。只是见与不见,天还不是一样?”说到此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又看向李长君,正色说道,“这是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今天说给你听。此外,我还想和你做个约定。”
李长君心里还在琢磨玄印师父的话,随口问道:“什么约定?”
“如有一天,你来方丈洲,定要前往大云顶寺找我。”
李长君见玄印神色肃然,不由地也肃容答道:“君子一诺,必不负约。”
玄印嘴角微微翘起,颔首一笑,也不告辞,一步迈过李长君后,潇洒离去。
李长君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这小胖和尚还真有几分高僧的模样,想来也是颇有来头。只是他不说,我也不必问,日后有机会,直接去那什么大云顶寺一趟,到时不就全知道了?
想想又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直到看见雷道宽向他走来,才想起来:哎呀,忘记问他这玉牌怎么到我身上的。但转念一想,玄印怎么可能知道,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于是李长君把刚才的谈话,跟雷道宽详细说了一遍,雷道宽倒是一语点破:“你怎么忘了狼居胥那桩怪事了?不是有道金光飞入你的胸口吗?”
李长君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的那道金光,应该就是这块玉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但这玉牌为何会跑到自己身上,却不到雷道宽,或是霍去病身上呢?
他把问题抛给雷道宽,雷道宽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一拍手掌,大眼睛溜圆,十二分肯定地说道:“我记得那道金光本来是冲着霍小子去的,你突然挡在他身前,便跑到你身上了。我清清楚楚看到的,还以为是什么石头,拿剑挡了一下,没挡住。(注:当时详情,见第四章)”
李长君沉声说道:“那就没错了。一定是霍小子祭天惹出来的,最后反而是我成了目标。小宽,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想,要是死门玉牌……死门哪,听名字就知道多恐怖!”
“不会不会!你我兄弟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是死门?依我说,你那块肯定是生门玉牌,你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还能因此延年益寿,说不定你以后就成了不死之身了呢!不死之身,哇哈哈,将来我也要弄一块,最好是绝世大神门、至尊大仙门之类的,那可就威风啦,哈哈!”雷道宽全然不知八门中并无此二门,正笑得开心,忽然捂住嘴巴,贼头贼脑朝四周看,拉过李长君低声说道,“这么好的东西,肯定会遭人惦记,除了你我,最好谁也不要说。离大哥和严前辈也先别说,免得给他们惹上麻烦。俗话说怀璧其罪,小心无大错。”
李长君心中一凛,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心,顿时有些警惕起来。暗道雷道宽提点得是,一定要小心保密。
事后离商问起小和尚的来意,两人只说是见他们热心救助灾民,心感敬佩,特地来结识的。如此拙劣的借口,离商竟不怀疑。双琴则目光闪烁,显然不相信。但因身份关系,自然也不好出言问询。一行五人随即启程,一路上因有雷道宽这活宝,倒也有说有笑。
赶回太藏观后,双琴第一时间拜见严平,并将诛杀九婴的经过简单禀明,不忘对李长君三人夸赞一通。严平听完,也是勉励了几句,取回交给离商的空木水龙盏,便叫三人出去,和双琴关起门来,不知嘀咕些什么。出来后,只说双琴要在观中住一段时日,吩咐他们帮忙打扫房间。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三人本就对双琴印象极好,听完皆是傻笑,乐颠颠开始忙活。双琴见他们如此热情,也是更添好感。
当晚,三人将双琴所赠的灵草交给严平。之所以未在双琴面前禀告此事,却是雷道宽的主意。他的意思是,万一当场被严平认出来,是普通的野草,双琴会尴尬的。
可结果大出三人意料。
严平手持灵草,满脸笑意地说道:“你们三个小子运气倒是好!这株灵草名唤‘水火浮屠’,颇为罕见。此草一根六茎四十二叶,每茎七叶,如同七级浮屠,又因兼具水火之性,茎黑叶红,故而得名。自然造物皆合于五行,但大多只合一行,只有少数才能兼有相生的多数属性。水火相克,一般并不相容,此草却能一体容纳,无碍于生长,比寻常五行相生的灵草更为罕见。也因此之故,此草必须连根、茎、叶同时熬煮,方有奇效。否则,单取任何一部分,都是剧毒之物。”
三人听此,不禁暗自乍舌。雷道宽最是活泼,搓着双手,大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具体是啥奇效呢?”
严平捋须微笑,不紧不慢说出两个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