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动那个老家伙的东西”
将刚刚被送来的消息随手扔给了身边的弟弟,贝纳迪特看到那个幼年时代便一直教训自己的家伙吃亏似乎心情不错;
“我以为大哥会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并没有看一眼这份传来的信息,嗅了嗅捧在手中的茶香,贤王塞泽尔的态度显得不温不火;
“我当然会,若不是大战在即,出现这种事,北地的贵族全部都该处死;不过、区区几百人,就将一个整编师团给劫了,这算什么?南方军团都是废物吗?”
被塞泽尔这么一说,贝纳迪特压下私心,身子微微一震,差点将手边的椅子扶手捏碎,可见他的愤怒并不是装出来的;
“大哥,这可不仅仅是在打南方贵族的脸面,而是在扇整个帝国的脸面”,放下了茶杯的塞泽尔希望看到贝纳迪特愤怒的样子,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说?”忽视了塞泽尔玩味的表情,贝纳迪特有些好奇的问道;
“很明显,这件事是早有预谋,而且根据这份报告看,恐怕动手的人还是帝国的贵族”,明明没有看这份报告,他却似乎对上面的信息了若指掌;
“难道有人想反叛?”,这次的皇储可不仅仅是愤怒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丝狠厉;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兄长无需动怒;
“这倒不至于,你看,报告上说,努达部前军与敌激战一昼夜,伤百人、失踪数十人,损失辎重粮草无数”
“呵呵、激战一昼夜,伤了一百多人,战况真是激烈啊”,皇储的口气了充满了戏虐的笑意;
“问题就在这里,第一,对方没有下杀手,第二,对方的目的是粮草,所以,从这两方面看,动手的怎么应该都是北地贵族”
“我知道他们缺粮,但怎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吧”,对弟弟的猜测贝纳迪特明显有些不信;
“他们有动机,而且还有条件,熟悉地形气候,知晓南方军团的配置和行军路线,更巧的是,第三军团的野外演训拉开了南方军团主力与辎重的距离”
塞泽尔的口气虽然随意,但透露出的信息却不断将皇储引向真相;
“你的意思是这是第三军团做的?”
“大哥,我这有一份各个军团的军官名册,你可以看看”
从身侧拿出一页写满文字的纸张,交到了正在他面前踱着步子的贝纳迪特手里;
“什么意思,这有什么问题吗?咦、这个门罗,居然在第三军团,而是还是师团长”
本来不以为意的皇储正打算继续追问,却在上面看到了那个偶然和自己结交的剑士的名字;
“大哥想保他?”
“你说这件事是他做的?”贝纳迪特声调高扬的说道;
“应该是的,马上就要开战,所以各个军团的人员调配都挺频繁,但即便如此,也只有他一人从一个大队长升迁至师团长,这可是连跳了好几级,如果没有足够的功绩,恐怕以北地人的性格会不服,而这上面只是说他英勇善战,在操演中表现卓著,在一场闹剧中升迁,这不是作秀又是什么”
“你有没有证据”
看出皇储的犹豫后,塞泽尔也不再多问;
“好就好在这件事没有证据,一万多人居然连一个俘虏都没抓住,也够窝囊的”
“南方的那头狮子态度怎么样?”
既然已经决定要保下门罗,贝纳迪特自然也要关注一下南方军团的态度;
“他一没证据,二嘛、不管过程如何,输的那么惨,肯定是拉不下自己的老脸把这件事报上来的,只要咱们不提,他最多就是在私下教训一下,不过,我听说门罗有几个不错的下属,所以应该没什么事”
塞泽尔私下也调查过门罗,对于任何无缘无故接近帝国下任皇帝的人,他一向如此小心;
“堪比咏剑骑士的实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以数百人劫了万人的师团,看来这家伙有点意思”,似乎心情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愉悦,贝纳迪特淡笑着说道;
“大哥的眼光一向很好,我私下调查了一下,他出身干净,与路德维克军团的法蕾妲小姐也只是萍水相逢,她能给门罗的,我相信大哥也能,而且会给的更多”,塞泽尔似乎在向自己的兄长暗示着什么;
摇了摇头,贝纳迪特并不认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收买,他若是那种势力的家伙我也懒得结交”
“大哥错了,是人就一定可以被收买,只是看你付出的东西是什么罢了,金钱、美人、地位或许不行,但情义、生命、志向却未必不行,像他这样的家伙,恐怕最适合被大哥收归麾下了”
“我讨厌你那一套东西”,冷冷的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贝纳迪特起身便准备离开;
“是我多言了,大哥只管去做便是,余下的我自会处理”,直到看不到自己哥哥的背影后,他这句话才敢说出口;
南方辅助军团被劫,辎重损失过半的消息如一阵旋风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人在公开场合敢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人会蠢到借此机会挑拨早已存在的南北方军团的间隙;
作为这件事的受害者,狮子公爵确实如塞泽尔所说,并没有向军部报告,甚至也没有再从南方调集辎重;
信奉强者法则的他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忍了,损失的物资终归是要人来弥补的,现在整个格丹斯克唯一有能力补偿的,就只剩下那些哄抬物价的商人们,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本打算趁着北方战事将起的机会,与贤王达成协议让数支军团在格丹斯克逗留一月,为此他们还赔上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战争献金;
没想到,本钱还没捞回来,就碰到了憋着一肚子怒火的南方军团,他们以哄抬物价、倒卖军资等重罪直接将格丹斯克成内所有买卖粮食、铠甲、武器的商人全部抓捕,并没收其资产;
这些商人自然不满,他们都认为军队无权这么做,更何况狮子公爵还是隶属于南方军团;
但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整个格丹斯克唯一一个能阻止他们的人却忍了下去,马柯尼曼家族是北地四家族之末,他又怎么敢对上强势的狮子大公呢;
经过此次风波之后,整个北地几乎再也没有敢哄抬物价的商人了,这虽然算是一件好事,但恶劣的影响也有,格丹斯克的商人一下子锐减了大半,整座城市再也不复往日的繁华了;
“我们这位狮子公爵也真够硬气的,这火全部撒到了我们北地人的身上,恐怕以后我们北地人的恶名是除不去了”
宽敞的营帐内,法蕾妲与门罗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这件事本就是我们错在先”,一想到自己掘冰放水,门罗总觉得自己还身处在冰冷的浮冰上;
法蕾妲可没有他那些善心,噘着嘴一脸的不悦,“胡说,明明是帝都来到那位坑我们在先,他本来是想让我们去劫商人,然后断绝了商人来往北地的心思,北地如此贫瘠,如果真是如此,你想过后果吗?”
“可是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北地虽然没有主动劫掠,但不敢出头的形象也已经传出去了,这恐怕更让人难以接受”,点了点头,门罗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阴谋;
“这就是贤王的高明之处了,整个事件中央贵族明哲保身,北地与南方都染上恶名,等日后天下有变的时候,恐怕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可能会失去商人这个助力;
不仅如此,原本我若劫掠,格丹斯克势必衰落,马柯尼曼家族便会与北方贵族离心,到时候就变成了一条效忠中央的狗而已”,法蕾妲有些苦笑的说道;
想了一下,门罗淡淡的说道,“但现在事情变了,东西是狮子公爵劫的,可源头还在我们这,结果并没有多少改变,人总是将失败的因素归咎于弱势的一方,恐怕他的仇恨方向还是北地贵族”
眼角微微一扬,法蕾妲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错,你这趟出去成长了不少,不过,还有一点你没说到,如果说以前劫掠是逼不得已,但这次动手,威克斯就会认为我们是故意挑拨他和狮子公爵的关系,这更可恨”
“那你还让我做?”
法蕾妲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门罗,直到帐外传来了奥列格的声音;
“法蕾妲、你在吗?”
“我先下去了”
“恩、进来”
就在门罗与奥列格互相点头致意,擦肩而过时,法蕾妲突然温柔的开口;
“明晚的舞会,可不要忘了”
转过身来,苦笑着点了点头,经过几天的相处,门罗对法蕾妲的强势已经有所了解了;
“你这样做,是打算拉拢他?”奥列格的口气带着一丝询问的态度;
“难道不划算吗?”邹了邹眉,法蕾妲似乎有些不满;
“经过这件事,我觉得你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不过,这就是我们得罪狮子公爵和马柯尼曼家族的理由?”
“是又如何?说正事吧,还有、下次记得叫我将军或者大人”,语气渐渐变冷,法蕾妲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大...人”,面对突然变脸的法蕾妲,奥列格明显有些不适应,他尴尬的点了点头;
法蕾妲之所以对门罗那么说,是因为她足够了解门罗,想接近她,不能用利,只能用情;
以门罗的聪明,应该不难看出自己为他挡下了多少压力,也只有这样,他才会甘心留在这里;
“好聪明的贤王、好聪明的女人,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价值的”,尤娜嘴角带着一丝戏虐的笑意,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门罗;
她刚回到自己的帐篷,就被门罗叫住了,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居然只是这些日常的牢骚;
“什么意思?”门罗有些疑惑的追问道;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法蕾妲的军团,可是她却想用这些套住你,让你觉得自己惹了大祸,心中对她有愧,还不聪明?而且、升迁这么快,还被她邀请去参加晚会,这不都是在拉拢你?”
上下打量了一下门罗,法蕾妲还是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说她都是故意的?可是没必要吧,毕竟,她确实是得罪了狮子公爵与马柯尼曼家族”
“门罗,同为将军,你怎么比她差这么多,你以为没这件事,南方军团就会看得起北境?还是说、马柯尼曼不会倒向皇族?她不过是让矛盾提前爆发,好给北境贵族提个醒,却可以让你欠一份人情,真划算呀”,微微感叹了一下,尤娜几乎把话全部挑明了;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她,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都让她难做了,这份情我会还的”,点头表示赞同,但门罗的内心也有着他的倔强;
敲了敲门罗的脑袋,尤娜惊讶的说道,“你的灵魂是不是也变成人类了?我可没见过这么重感情的恶魔”
“一成不变的恶魔生活自然会令我厌恶,我必须要成长”,门罗淡淡的答道;
笑着点了点头,尤娜不再勉强,“随你,接下来我们说说贤王,他什么都没付出,就将整个局面搅成一团烂泥,是为什么?”
摇了摇头,门罗紧盯着尤娜,“他的想法,我可猜不透”
“不、你猜出来了,没错,他是想输,只要战争失败,北方就会同时面临贵族与异族两方面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们只有向皇族臣服一条路;
而他损失的,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中央贵族罢了,要知道,这次中央派遣的两只军团中,可有一支是由贵族私军组成的,他正好可以借异族之手除掉这些不安分的中央贵族;
你与皇储关系不错,他这次没有阻止狮子公爵劫掠商人也是为了保你,所以,不管怎么说,你都会念皇族的情;
然后,只要在战争中,故意卖你几个人情,顺便提拔你一下,将来你可就成了皇族控制北方的不二人选,因为现在的你可没有反叛的根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尤娜也显得有些累了,眯了眯眼,伸了个懒腰;
“贤王?我看他快被你们这些女人说成反派了”,门罗的语气里多少有些莫名的嫉妒;
“这不正说明他就是这样的人吗?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皇权崛起,自然无可厚非”,摆了摆手,尤娜已经开始赶人了;
“你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在深渊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懂这么多?”
在门罗即将被尤娜推出营帐的时候,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是书、让一个力量弱小的种族成为大陆主宰,不是吗?”双手比划出一个矩形,尤娜大有深意的说道;
望着包裹着漫天繁星夜幕,门罗认同了尤娜的话,自己确实小看了他们,不过、他们不是也小看了自己吗?
陷入黑暗的营帐内,尤娜心平气和的正座着,而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半截纯白的石板;
“多洛雷斯,你想好了吗?”
“恩、我愿意接受异端的力量”
良久后,坚定的声音在尤娜的脑海中响起;
“很好,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敢于跨出这一步的你也算是成长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准备做一位与恶魔缔结契约的魔王吧”
在分析了地精族的血液之后,尤娜发现它们无法使用魔力的原因与多洛雷斯完全不同;所以,她只能用一个最笨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这个办法,也是她逃过血之诅咒的唯一希望——同生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