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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敲响的丧钟

拖着长长的麻布袋子,门罗幼小的身影出现在坚实的土路上,伴随着呲呲的拖拽声的便是几道浅显的痕迹;

在他的身后,是自己的弟弟博崛与妹妹雪莉,两人紧跟着他,一双小手将麻布袋子的边角不时的拽着,似乎是想帮忙却又没什么力气;

其实门罗背着的大麻布袋里面并没有什么,无非是小镇的特产而已,当然说是特产,也不过是能够填饱肚子的果实罢了;

咬了一口右手里的橘黄色椭圆水果,将滑下后背的麻布袋向上提了下;

成熟的时候这些果实会是黄澄澄的金色,里面充满着甘甜的汁水,而现在在他们的袋子里的却几乎都是干扁的枯黄色;

口中残留着些许甘甜,这些果肉的颗粒像一道道弯曲的花蕾,月牙形的排列在果实内;

因为这里靠近精灵的领地,所以,森林之中的一切都属于精灵的私物,自然这些美味的水果也是,只有等过季之后,那些挑剩下的野果才会被傲慢的精灵们不屑一顾;

但就是这些被精灵不屑一顾的东西,却帮助哈德良小镇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灾荒年;

小镇处于精灵与帝国的交界,只要爬上不远处的岩石土丘,便可以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上筑起的一道道坚实防线;

在这些泥土与岩石混着筑起的城墙后,便是一座高耸的木制营寨;前后两层木墙将营寨围城一个菱形的堡垒,厚重的营门上方斜立着一排排尖锐的木排,在绳索的操纵下,随时都可以横扫一片来犯的敌人;

无数座挺立的哨塔相隔着规整的距离,宛如一个个忠诚的卫士,伫立在堡垒的两侧,日夜提防着偷偷潜入的敌人;

堡垒的顶端高高飘扬着帝国的旗帜,那是一株火红色的蔷薇,而它的拥有者,便是北境的王者哈德莱曼家族;在红色蔷薇之后的便是银色重剑、那是属于武权贵族路德维克家族的徽记;

正因为有着帝国军团的守护,所以这座边境线上的小镇,才能一直处在祥和之中;

此刻三个小家伙的脸上,虽然有些脏乱,却布满笑意,毕竟,只要把这些东西平安的拿回去,肯定就能看到麦斯爷爷脸上的笑容了;

已经年近五十的麦斯爷爷,是镇上有名的好人,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冒险,后来由于失去了一条手臂,不得已才选择在这个平静的小镇定居;

而门罗、博崛以及雪莉,都是他收养的孩子,由于麦斯生活并不方便,所以,镇子里的人也经常帮忙照顾一下这些孩子;

他们倒也很懂事,虽然年纪都还小,却都早早跟着爷爷干一些农活,虽说并没有多少力气,但这总能让老人感到欣慰不是吗?

就在门罗他们快要到家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空气中飘散开来,刺鼻的气味即便是闻惯了异味的他们也有些抵触;

“停下,你们在这等我”

摆了摆手,门罗将背后拖着的袋子藏到了路旁的草丛了,秋天的杂草凌乱而茂密,泛着枯黄的颜色,与这麻布袋子一般,并不惹眼;

而他们的身上、头上又沾染了浓厚的尘土,只要不是刻意的寻找,是绝对不会有人注意这些小家伙的;

平日里习惯了听从哥哥话的两个小家伙,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他们聪明的趴到了粗麻布袋的底下,毕竟,他们可不想压坏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

“恩、我们在这等你”

“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哦”

爱抚的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婆娑了片刻,已经十岁的门罗便独自向小镇跑去;

不过,转过身来的他,脸上却没有了刚刚的笑意,当一股股黑烟从小镇的上方飘散时,门罗心中的不安便更加强烈了;

即便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这样夹杂着血腥与焦灼味道的烟火,也绝不会是正常的景象;

“希望爷爷不要有事呀,奥尔大叔、安拉大婶,还有小镇上的人们都一定要平安呀”

面对越来越强烈的危机警示,门罗并没有理智的选择等待,而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他已经可以看到了小镇口的那颗巨大的树木了,自己小时候还曾经爬到上面掏过鸟蛋呢;

当然,除了那熟悉的巨树与小镇房屋的影子,他还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听到了马匹嘶鸣下的哀嚎;

战马上是一群打扮奇异的人群,他们手持的长刀大剑,不停的穿梭于小镇各处,逼迫那么镇民们,在燃烧的房屋及大道上到处逃窜;

只是远远的望去,门罗便已经了解了一切;

“这群该死的强盗,他们明知道柯尔伦要塞就在几十公里外,居然还敢这样做,真是混蛋”

此时他的内心有些犹豫了,毕竟,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一个个的倒在了强盗的刀下,任谁都会胆怯;

他只是一个孩子,并没有拯救那些人的能力,内心的恐惧一步步的驱使他不住的后退;

直到自己躲到了那株繁密大树的顶端,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遮蔽时,他才敢在一次望向那惨烈的修罗场面;

啊,那是奥兰叔叔,昨天他还送给了爷爷一只自己打到的野兔,想到那一顿美味的晚餐,门罗的心中就忍不住期待还没舍得吃完的那些;

他可是村子里最强壮的猎人,但现在呢,他的弓箭,甚至都无法穿透那些强盗的盔甲,就被那些家伙一斧子砍成了两半;

望着那泛着寒光的铠甲,随着强盗们的走过,发出噌噌噌的金属声,一步步的靠近那些还没有断气的镇民们,狰狞的面孔上染着鲜红的血液,就像是一个个恐怖的死神;

“快点走,帝国的军队就要来了”

已经劫掠完毕的强盗头领,将俘获的财物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并催促着身边的人准备离开;

“头,别开玩笑了,我敢打赌,帝国的军团还在****的床上找自己的裤子呢,哈哈哈”,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不屑的咧了咧嘴;

“闭嘴吧你,别忘了柯尔伦要塞的那个家伙还没死呢,在他的地盘上做事,就要利索点”,残暴可不是强盗的专利,一想起多年前的战斗,强盗头领还是有些忌惮;

“哼,路德维克家族的人也就是名气大而已,要不然最近怎么都只龟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不敢出来呢,我可是连巡逻队都已经三天没见到过了”

“蠢货,不是没见到,而是已经被人宰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铠甲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你以为那些家伙会那么好心的将自己的铠甲送给你,现在,少说废话,给我把人集合起来,赶快离开”

领头的强盗一脚踹飞了身旁那个自大的家伙,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战马,守住了小镇入口;

近距离看到那个男人,一道粗大的刀痕从脸上一直划到脖子,结痂之后,显得狰狞恐怖,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时的门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只希望在这些家伙离开之后,自己能在这片火海中找到些残存者,以减轻他内心因恐惧而不敢现身的愧疚感;

听着熟悉的声音发出哀嚎,一想到这些人在昨天还笑呵呵跟自己打招呼,门罗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哎,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孩子呢?要是有圣骑士那样强大就好了”

圣骑士的力量有多强,门罗并不知道,但从爷爷的口中听到的那些冒险故事来看,能够屠龙的圣骑士只要动动手,就能打败这些强盗吧;

趁着自己的手下还在集合的时候,领头的强盗开始低头擦拭着自己的战斧,宽大的斧刃依旧是那样的锋利,“不愧是军队里的高级货呀”

感受着手中沉重兵刃带给自己的冰凉,他那刻颗因杀戮而沸腾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慢,真是该死;

随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正打算开口大骂的他,突然意识到那脚步声又轻又稳,也没有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

“这不是自己人”,就在这个念头刚刚生成的时候,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马上撞了下去;

良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一直紧握着手中的战斧,毕竟,在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涯中,这是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在第一时间就挥出巨斧反击的他,却发现敌人并没有继续攻击他的打算,“这是个狡猾的家伙,他打算逃跑”

果然,片刻后便听到了自己战马的嘶鸣,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跨坐它的身上,重重的甩了甩缰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虽然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老头在自己的手上夺走了战马,但他却没有打算放过这最后一个敌人,“恩,这样狡猾的家伙,应该是最后一个吧”

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掏出一柄短斧,半眯着眼睛,颠了颠这熟悉的感觉,下一刻自己那打算飞击而出的斧子差点脱手而出;

“他、他居然是个残疾,天哪、只有一只手臂的老头,居然从自己的手上抢走了战马,真是晦气,不过,他似乎没有打算向军营赶去,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就在强盗头领的飞斧飞射而出的那刻,一声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

“麦斯爷爷,小心”

也正是这一声示警,让马背上的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了侧身子,躲过了这夺命的飞斧;

“该死的,是谁?”

就在强盗头领以为这个老头成功从自己手上逃窜后,打算搜寻那个讨厌的声音来源时,又一声战马的嘶鸣从前方传来;

意外再一次发生,强盗头领看到那个已经从他手上逃脱的老头居然调头了,他居然回来了,他难道以为他能从正面击败我吗?

也就在这是,已经劫掠完毕的强盗们,三五成群的从燃烧的废墟中窜出,都聚拢到了头领的身后;

“头,那家伙想干什么”

刚刚那个被踹了一脚的家伙有些诧异的望着满脸笑意的首领;

“去,给我在这附近的树上找一个孩子,我要活的”

虽然有些不解,但这些家伙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他的命令,没多久,他们就从那棵最大的树上找到了门罗,在他挣扎无果后,被一个强盗提着后脖子摔到了强盗头领的面前;

摔击的疼痛还没有让门罗有过多的反应,一只大脚就重重的踩到了自己的身上;

“选一把趁手的武器,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强盗头领的话让门罗十分诧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跟自己决斗,开什么玩笑,正面决斗,只怕自己一招就会被他杀了的;

虽然已经对自己的生还不抱希望,但他可没有陪这些可恶的混蛋玩耍的兴趣;

不过,他明显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在强盗首领的话刚刚说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给我一把剑,三十公斤的粗铁剑”

翻身下马的老人靠近到门罗的身旁,用他那仅存的独臂,将他扶起,拍打了一下粘在他身上的尘土,慈爱的看了一眼;

“他还只是个孩子,我赢了就放他离开吧”

“爷爷、对不起”

门罗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流出来;

他自然知道已经逃走的爷爷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返回,而爷爷那么拼命的逃走也并不是为了向帝国军队报信,而是希望能够将危险的信号传达给出去玩耍的他们三人;

“给他剑,二十公斤的,如果你赢了,我不仅放这个小子离开,你也一样给我滚”

肆意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战斧,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肩头,在麦斯老人拿到重剑的第一时间,他的战斧就猛然挥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老人一击就被打飞出去,独臂紧攥的重剑也差点脱手而出;

“这是回敬你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门罗虽然有心赶上去想要扶起爷爷,可是他现在被一旁的强盗死死的摁住,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爷爷艰难的重新站起;

身体极度的衰弱,在猝不及防的被重重的击飞,任谁都不会看好眼前佝偻的老人;

“真没意思,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强盗首领全力奔向麦斯老人,似乎还在对刚刚那一幕耿耿于怀,眨眼间,沉重的巨斧夹杂着猛烈的罡风,便以劈山之势迎头斩下;

本以为是必杀的一击,却不想被老人灵巧的侧身躲过,即便是失去了一条手臂,他的身形也没有退步多少;

而就在强盗首领因为惯性而继续前进时,那重剑破空的声音已经从身侧传来;

“当”

千钧一发之际,斧柄及时的迎上了重剑,不过强烈的撞击以及从斧柄上传来的力量,都让强盗首领踉跄了一下;

好险,差点又丢人了,怒不可遏的强盗首领不再留手,重新稳住身形的他,将一柄重斧舞的左开右合,密不透风;

魁梧的身躯确实是最好的本钱,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武技上远不如眼前的老人,但他明白胜利在望;

毕竟年纪大了,重剑带给身体的压力,让很久没有碰过武器的老人已经在双方的僵持中不停的后退,随着粗重的喘气声传来,老人的气力已经无法支撑重剑进行简单的防御了;

尽管强盗首领的身体上多出了几道剑痕,但重剑远没有深入骨骼,这种小小的皮外伤根本不足以影响战斗的结局;

在老人开始搏命之后,强盗首领也觉得是该结束了,强悍的身体硬接了老人竭力的一击,随着肌肉的短暂蠕动,仅凭肉体的力量,他便紧紧的夹住了那刺入皮肤的重剑;

在老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强盗首领战斧一挥便逼退了他,将深入身体的重剑拔出,狠狠的甩到了一旁;

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迸发,宽阔的伤口之上,只有暗红的血液慢慢渗出,而且越来越稀薄;

“你...你是...”

没有留给麦斯老人惊讶的时间,强盗首领左脚一抬,直接踹到了老人的胸前;

紧跟着,双目有些发狂的他,战斧高举,猖狂的咆哮;

火焰就在老人的身后持续,小镇的房屋渐渐倒塌,传来一阵阵轰鸣,这便是老人感受到的最后景象,他甚至都无法看到自己想要守护的少年的身影;

当强盗首领的战斧从天而落,一颗斗大的人头滚到了一旁,对他来说,仁慈与宽恕比****的亵裤还不可靠;

飞溅的鲜血蹦到了他的脸上,与那条狰狞的疤痕相互契合,这可完全不像是胜利者的雄姿;

随着狂暴的通红眼瞳渐渐平息,强盗首领收起了自己的战斧,他一把将地上滚落的头颅捡起,裂开大嘴笑了笑;

“勇士的荣光,就是这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小子,现在该你了”

将那刻属于麦斯老人的头颅别到腰间,强盗首领大踏步的走到了门罗的面前,扬了扬他那带血的巨斧;

“你是不是该感谢我,让你跟你的爷爷团聚呢,哈哈哈”

当一直摁住门罗的强盗,将堵住他嘴的手拿开后,第一时间内,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液便直接吐到强盗首领的脸上;

“找死”

强盗首领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旁的手下便已经给了狄龙一个重重的耳光;

耳鸣的晕眩本足以让他瘫倒在地上,是强烈的仇恨让他坚持了下来,他的视线越过了强盗首领,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眼角的泪水在滴落的瞬间,便被他强硬的逼了回去,懦弱的自己绝不能让这些混蛋看到,那样只能让他们更加兴奋;

就在周围的强盗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打算继续动手的时候,强盗首领抬了抬手,制止了这些动作;

“很好,不愧是那个老家伙的孩子,给我带走,我们的营寨是时候该举行一场特殊的宴会了”

这一次门罗没有反驳,或许是只有即将到来的折磨,才能让他内心的自责稍稍减轻一丝;

最后的望了一眼燃烧的小镇与沉默的爷爷,门罗被强盗们裹挟着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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