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趴在床边的窗户眺望外面一片白茫茫亮晃晃的世界,昨天的鹅毛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大地屋檐树木全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呢子大衣。屋檐下还结了一个个晶莹透亮的冰锥。在连续不断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有的冰锥,树上、屋檐上的雪块,被响彻天际的声波震动瑟瑟坠落。新年到了!
在年味越来越淡的如今,青桥镇却是个特别的存在,年复一年,这里的人们依旧对新年保持着经久不衰的热情。当地的新年风俗习惯、忌讳、传统、一代一代的保留了下来。看老街历经百年,还能尽量保持着原来的风貌,就能知道。在家乡发展的更好同时,过去的事物,过去的情怀,都是不能轻易被磨灭的。
很早很早的时候,街上,附近的村庄就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秦天深深缩进厚实温暖的被窝里也不能阻隔外界传来的声音,还是起来吧,别想睡觉了。
秦天伸手摸索着枕头下面,呵呵,拿到了,掏出一个红包,打开看了一眼,很明显能看出今年妈妈的收成不错,虽然这笔钱只在她手里过一遍,最后还是要交给妈妈保管,但这个过场是万万不能缺少的。不仅有压岁钱,还有妈妈的晚安吻和生日快乐。大约每年都是如此,有一年她想看看妈妈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钱偷偷塞在她枕头下的,上床后就装睡,后来发现妈妈轻轻的走进她房间,在她脸上留下个温暖的吻和温馨的生日祝福。妈妈之后,秦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安心的睡了。
爸爸对她总是温声细语,提什么要求都会劲量满足她,即使她犯错了,爸爸会罚她,会说道理教育她,但不会凶着脸说她。妈妈就不这样了,她会制定许多的规则,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犯错了就毫不留情的批评,甚至会拿鸡毛掸吓唬她,纯粹只是吓唬而已。
看起来秦天是和爸爸关系好,但其实她更爱妈妈,因为妈妈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妈妈生她的时候受了很大的苦,为了照顾容易生病的她费心不已。爸爸要上班时,就是妈妈独自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秦天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每次她打点滴时,妈妈既想离开不忍看,又不得不按着她的手安慰她,她都没哭,妈妈已经眼闪泪花了。妈妈还要照顾她和爸爸的生活,妈妈一面说着要让他俩减肥,不让他两多吃,一面又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做各种菜肴,一个月都不重样。
“天天,起来吧。”妈妈走了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斗篷样式的深红色大衣,放在秦天的床上。自从店里生意好了后,走不开人,妈妈就喜欢在网上购物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一天都能收到三四件快递。这件衣服就是网上买的,还有靴子也是。
收拾好后,秦天下楼,看到街道上的雪被踩的稀稀落落,还有满地的炮仗炸过之后的红色碎片。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冰雪的清冽气息,还有淡淡的烟火味,以及小镇浓烈的年味。
今天不做生意,吃过早饭,秦天就跟着爸妈走街串巷的拜年。街上老住户居多,新住户早已融入这个淳朴美好的小镇生活。许多家新开的商铺也已关门歇业,回家过年了。秦天街头巷尾一圈过来,特地带的一个袋子已经快装满了糖果吃食。要是在老家,爷爷奶奶的村子,需要带俩个袋子才够,村里老年人居多,大多非常热情。
走到家门口时,就剩自己一人了。爸爸碰见牧叔在打牌,留下来观看。妈妈看见几个回家过年的朋友,也围在一起唠嗑嗑瓜子。秦天的玩伴大都不住在街尾,她想找人玩,也找不到,更何况这么厚的积雪,举步维艰啊。现在的小孩,比你稍微大几岁的不乐意带你玩,比你小的,你还没耐心和他玩。秦天父母说,他们那时候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可是满村子乱跑,什么都玩,哪像现在的小孩娇惯又矫情。秦天反驳过去:你们那时候孩子多,现在谁家父母放心让自己孩子满大街跟着一群孩子瞎闹腾啊。也有例外,牧风就是个特殊的,人家自小就是走街串巷的独行侠,一个人也能玩出一群人的气势来。
这不独行侠在门口堆雪人呢。
秦天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体弱,下雪天都缩在家里。牧风是不怕冷不怕冻的,多年致力于雪天堆雪人。而且堆的特别大,还有新意。
牧风将手套摘了扔一边去,太麻烦了。瞥见秦天靠在她家大门边看着他,牧风问了一句“你要帮忙吗?”
秦天摇摇头,她感冒没好全,不敢玩。“你自己堆吧,我看着就行。”还跑进家里拿出了一个凳子坐下。我静静的看着就好。
牧风切了一声。几乎每年如此。
牧风一点一点的滚大雪球,做雪人身子,安雪人头,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久后,牧风将红彤彤的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暖和暖和,望着眼前有近一米高的雪人雏形,满意的笑了。接着是各种修修补补,还砸了个大的冰棱下来,充当雪人的鼻子,找了两个大红枣当眼睛,再抹上乌黑的碳当成嘴巴。哈哈,登登登登,大功告成。
秦天走到雪人身边,围着雪人啧啧有声“牧风,有一手啊,可是…..我觉得还缺点什么,等等,我知道了。”兴冲冲的跑了回家。
牧风看着秦天的背影,觉得心里没底,这是要做啥幺蛾子。片刻后,秦天拿着烧饼的一个缺了个口子,废置不用的橙色狗盆出来了。咦~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当秦天扬着自以为是的表情将狗盆卡在雪人的头上时,牧风瞪大眼睛。What!你那是什么品位。“拿走,丑爆了。”牧风嫌弃的说。
“别啊,多有感觉,多特别啊。”
“恩,特别,特别的丑!”说完,作势就要掀开。
秦天赶紧按住牧风的手,“你等下,我找个人来评价一下。”然后牧风就看到秦天拉着一个‘人’出来了,这‘人’还围着他的雪人不停的嗅着。“这就是你说的人啊?”牧风指着烧饼不可思议的说。
秦天肯定的点点头,对着烧饼说“烧饼,评价一下,这个帽子怎么样。”
烧饼摇摇尾巴,蹭着牧风的大腿。原来抢我饭碗给它了啊,还不错,小子,很配你气质。然后用前爪在雪人身上拍了拍,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
秦天得意的看向牧风“看,它也觉得不错,还盖章了。”
牧风无语的看着这一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随便你了,什么眼神啊。”其后转身走回家了,眼不见为净。
烧饼:哥,你还没仔细看我呢,我今天带的这个绿色围脖怎么样,比上次红色那个显得青春一些吧,哥,你别走啊,哥,再看我一眼
秦天拍了烧饼毛茸茸的狗头一把,“呜呜什么呢,是不是撒,是不是撒。”
……
随后的几天新年,秦天和牧风家就在走亲戚的日子里度过了。什么婶婶小舅啊,三姨大姑啊,都不是白叫的,甜甜的喊一声,再说声新年好,压岁钱不就来了么,也甭管认识不认识,记不记得。
当蓬松细腻的积雪表面变成硬的积攒成块的冰晶,当久不见露面的太阳悄悄溜出厚厚的云层,当屋檐上的冰凌渐渐融化成水滴滴答滴答落下,春节也在悄然过去。
这天气温开始回温,阳光也普照大地,虽然热量不足,但聊胜于无。秦天妈妈和牧风妈妈闺蜜俩坐在家门口,闲聊着这几天的春节所见所闻,交流信息。还拿起手机翻阅这些天拍的照片,不时发出一串串笑声。
秦天妈妈翻看着牧风妈妈的手机,指着照片对牧风妈妈说“你儿子长的真好,这些都是你家亲戚家的孩子吧,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怎么差距还挺大。”
“男孩子要好看有什么用啊。”牧风妈妈不在乎的说。
“看着赏心悦目啊。你看我家天天,哎~不让我省心。”
牧风妈妈不赞同了“天天还不省心啊,从小就乖,你别不知足了。不就胖点么,没事,她骨架不大,上中学苦点,肯定就瘦下来了。”
“我既想她能瘦下来,我又舍不得她吃苦。我家二嫂的儿子,上初三,现在特别瘦,脸上都没肉。说是读书压力大,没胃口,而且食堂饭菜也难吃,不愿意吃。”
“那是没适应好,总不能让父母跟在身边伺候啊。以后高中大学怎么办啊。要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读大学,那还不懵圈了。你放心,小孩子总要自己去适应新环境,你家天天不娇气,一点苦能吃的下去。我家侄子在老远的外地读大学,回来坐火车都要几天,家人舍不得,他自己快活很,等天天他们大了,我们是插不上手他们的事了。”
“是哦,小孩大了,是没我们什么事了。你家儿子你是不担心,长得好看,还聪明,以后带个媳妇回来,一家其乐融融。我就一个闺女,还不知道以后到哪去。”秦天妈妈有些惆怅。
牧风妈妈嘿嘿一笑,“以前不是说过么,嗯嗯”用一种你知我知的眼神示意秦天妈妈。
“玩笑话,哪能当真啊。而且你看,这张照片”秦天妈妈往回翻了几张,指着一张照片让牧风妈妈看。
这张照片是春节那天拍的,秦天和牧风分别站在滑稽的雪人俩侧,烧饼趴在雪人身前,露出标志性蠢脸。秦天一只手放在雪人帽子上,对着镜头友好配合的咧嘴笑着,牧风则是稍显不悦,脸微微偏向外侧,面无表情。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怎么这幅表情。他们以前学校组织郊游一起合拍的照片笑的不是挺开心的么。”她就想留个纪念,才让他们合影的。这个小子这个表情也够甩她脸的。
“可能那是大合照吧。”秦天妈妈说。
“小孩子的事情难说哦,一会一个样,我们说破天也没用。”
“恩,那倒是。我又看上几件衣服,你来看看怎么样。”秦天妈妈拿出手机。
“这个…..”
“还不错……”
一时间,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衣服包包鞋子,女人对于购物,总是有着超凡的热情。
又是几天后,积雪已经完全融化,地上是一滩滩的水洼,牧风捡起一滩水的上的橙色狗盆,放在狗窝上。就是这个东西,拉低自己辛苦堆出的雪人档次,竟然还和他合影了。
寒假不如暑假假期时间长,加上过年的走亲访友,一大堆事情,一晃眼,秦天牧风已经进入小学生的最后一学期了。即便是最后一个学期,对于小学生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什么同学情深,什么小学时代,什么美好纯真的日子,不懂,我们还小,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