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苏小心翼翼地沿着管道爬到了隔壁房间的通风口,透过百叶窗往下看去:房间里没人。他打开百叶窗,跳了下去,再站起身,快步走向办公桌,一弯腰钻到桌子下面。然后,他就火急火燎地在桌子下面寻找密道的入口。
然而,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查找了好几遍,始终没有找到密道的入口。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办公桌,正常的办公椅,正常的地板;若以挑剔的眼光非要找出一个不太正常的地方,唯有办公桌下的一块地板还勉强算得。那是一块一米见方的拼花地板,图案是几点星辰拱卫着一弯明月。这块地板他看到了,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不过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拼花地板么,有什么好稀奇的,人家还不能在地板上做一点装饰了?
既找不到密道的入口,也没发现任何线索,端木苏便觉得自己上当了:“什么仙人指路啊,简直就是骗子!”
一旦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他的心情立刻就由兴奋变为沮丧;心情一沮丧,就忽然觉得累了;一觉得累,他也就懒得再去寻找什么密道了,也懒得从桌子底下爬出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顺势往后一仰,靠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他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正要扭头去看桌腿上有什么东西,却听“啪嗒”一声响。他循声一看,发现那块拼花地板竟然塌了下去,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密道!”他兴奋地叫了起来。
原来,那块拼花地板就是密道的入口,而开启密道的机关就藏在办公桌的桌腿上。这个机关的设计实在巧妙,如果不是端木苏因为好奇而钻到桌子下面,又因为犯懒而把身子靠在桌腿上并无意中触动了机关,他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这个密道的!
端木苏发现了密道入口,就像刚刚打了一针鸡血,精神一下子又抖擞了起来。他非常麻利地钻进密道,从里面把拼花地板推了上去,待转身要走时,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站立了片刻,待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才张开双臂,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向前缓缓挪步。他就这么摸索着往前走了十几步,忽然摸到一处墙角,同时也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有光了!是到出口了吗?
转过弯去,光线更亮了一些。他心中大喜,抬腿就往前迈了一大步,不料一脚踏空,竟一头栽了下去。
“啊──啊──啊──”
急速坠落的端木苏,一边失声大叫,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臂。他想抓住一件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或是一片蜘蛛网也行啊!可是,他什么也没抓住,从他指缝间流过的,唯有冰凉潮湿的空气。
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一旦心里有了最坏的想法,他反而释然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任凭自己的身体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向下坠落。潮湿而寒冷的空气,像狂风一般吹拂着他的脸颊,掠过他的耳际,发出阵阵呼啸。尽管这呼啸声凄厉刺耳得有如鬼哭狼嚎,又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却能静静地欣赏,就像在音乐厅里欣赏着一首美妙的乐曲。
被端木苏当做美妙乐曲的风声,在他耳畔呼啸了十几秒钟之后,他的身体便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着陆了。
我还活着!一点都不疼!
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很惬意地四仰八叉地平躺着,尽情享受着强烈刺激所带给他的无比畅快的感觉。他就这么静静地躺了许久,直到刺激感彻底消失,才慢慢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大垛松软的干草上,便翻了个身,趴在草垛上,双手撑着下巴,小腿高高翘起,一边用两只脚相互敲打着玩,一边睁着大眼用平静而好奇的目光细细打量这个神秘的地宫。
地宫不大,也很简陋,与其说是地宫,还不如说是山洞。草垛的左边,有一溜石阶,石阶依着地势缓缓地向上而去,最后又隐没在一个狭窄的石缝中,而一束光却从石缝中照射进来,给地宫里带来了些许光明;看来这个狭窄的石缝很有可能就是地宫的出口了。草垛的右边,有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与下方的一根石笋正相呼应,看上去就像两颗犬牙正要咬在一起。而草垛的正前方,则是一块空地,平坦宽阔,面积比一间教室稍小一点,中央略低,存了一洼积水;但令人奇怪的是,地宫里没有风,而那洼积水却并不平静,水面上似乎有阵阵涟漪在波动。
端木苏好奇地盯着那洼积水,想搞清水面为什么会动,却冷不丁看见,积水之中竟然盘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
蟒蛇通体白色,皮肤上有淡淡的菱形花纹,脑袋则是三角形的,很大,嘴巴一张,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械抓斗,轻而易举就能把一个成年人活活地吞进肚子里。大白蛇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它抬起巨大的头颅,嘴巴微张,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又“嘶嘶”地吐出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向草垛上张望。
端木苏大惊失色,一股凉气便从他的脚底升起,再经过他的脊梁直达他的脑顶。他打了一个寒颤,急忙趴下,将身子紧紧地贴在草垛上,想以此躲避大白蛇那骇人的目光。然而,他这样做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其实,蟒蛇的视力是很差的,几乎是个瞎子,它们只能勉勉强强地看到移动的物体,对静止的物体则视而不见。因此,当你不幸与蟒蛇邂逅时,只要安安静静地保持不动,尽量不要闹出声响,避免遭到攻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然而,端木苏并不知道蟒蛇的这一特性,偏偏快速移动身子,想快点躲藏起来,却恰恰让大白蛇看了个正着。大白蛇一旦确定了猎物的方位,便开始扭动它那水桶般的身体,摇摇摆摆地向前游动。起先它前进的速度不是很快,随后就越来越快,很快又爬上了草垛。
端木苏吓得四肢发凉,全身麻木,好在精神还未完全垮掉,脑子还可转动。他忽然想起人们说过,蛇是怕火的,却不知真假。但此时此刻,他已无暇顾及真假,只想快点把这条大白蛇赶走。他慌忙摘掉眼中的锁能镜片,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大白蛇,心中不停地默祷:快,快,快喷火!快喷火啊!!
可是,无论他怎样催促自己,他的眼睛就是不喷火,好像在故意跟他作对。实际上,他虽然知道自己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却不会使用,更不知如何控制。他还不知道,要让他的眼睛往外喷火,必须具备两个条件:首先,他的情绪必须非常激动,或异常愤怒,或异常恐惧;其次,他必须集中精力,决不能一心二用。此刻,他的眼睛不能如他所愿地往外喷火,正是由于他在一心二用。
大白蛇缓慢地游动着身体向他爬来,在离他仅有半米远的地方停顿了半秒钟,又忽地支起脑袋,一边吐着长长的鲜红的舌头,一边细细地打量着端木苏,仿佛正在琢磨如何下口。
此时,端木苏停止了心中的默祷,瞪着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大白蛇,心中惊恐万分。由于心中有了强烈的恐惧,而他的精力又完全集中在了大白蛇的身上,他的两个太阳穴便迅速地鼓起了两个大包,而且越来越大,就像两个正在充气的气球──这就是他聚集能量并准备喷火的征兆。
大白蛇停止了观察,脑袋突然向后移动,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此时的大白蛇,身形恰似满弓,脑袋有如羽箭,马上就要向端木苏发起攻击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端木苏的眼睛突然喷出了一道刺眼的火光,恰似一把利剑,刺向了蛇头。大白蛇急速低头,慌忙转身,“嘶嘶”叫着仓皇而逃。它快速爬下草垛,逃到石笋后面,顺着一个漆黑的洞口钻进地下,再也不敢露头了。
端木苏一骨碌爬起来,先把锁能镜片放回眼中,然后跳下草垛,快步跑向石阶,穿过狭窄的石缝,终于逃出了这个潮湿阴暗而又令人恐怖的地宫。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逃离了地宫,却又一头撞进一间肮脏而凌乱的仓库。
一大堆破旧不堪的桌椅板凳和许多说不上名目的器物,在地宫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挡住了端木苏的去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这座小山,却弄得满身都是灰。他立于“小山”之旁使劲拍打身上的灰尘,再用手背擦脸上的汗珠,结果就把自己弄了个大花脸。他扭头看见了仓库大门,走过去推了推,没有推开;用力再推,还是推不开。大门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真讨厌!他犯起了嘀咕:大门出不去,原路返回又不可能,这可怎么办啊?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堵在仓库里,又转着身体把仓库的每一个角落都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终在门旁的墙上发现了一扇窗。窗户很高,却可以打开,插销恰好安在里面。他从杂物堆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在窗下,想蹬着椅子爬上窗户,却不够高,又转身走回杂物堆,想再拽出两把椅子;哪知一个不小心,竟然把杂物堆给拽塌了。
“呼啦啦”一阵乱响,杂物堆竟如山崩地裂一般向端木苏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