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会议室里令人窒息的静寂。
“请进!”孙月宾冲着房门喊道。
“吱扭”一声,会议室的房门闪开了一条缝,一个青年男子扒着门框,把脑袋伸了进来。他怯生生地把会议室里的人都扫视了一遍,然后低声道:“孙先生,请原谅我打断了你们的会议。但是,情况比较特殊,我是万不得已才──”
“墨教授,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孙月宾直截了当地提醒青年人。
这个被叫做墨教授的青年人,用很低的声音说:“学员们闹事了,正在操场上起哄呢。”
“为什么?”孙月宾问。
“嗯……他们……他们嫌开会……耽误他们吃饭了。”
“我们开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干嘛不去吃饭?”孙月宾诧异地问。
“这……”墨教授瞥了一眼钟万隆,又看孙月宾,却不说话。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孙月宾要发火了。
“是……是钟先生说,等开完会再让学员们吃饭。”说着,墨教授看向钟万隆,神色尴尬而内疚,像是在请求他的原谅。
孙月宾瞟了一眼钟万隆,扭头对南宫幽雪说:“南宫院长,你去看看。先安抚学员,然后带他们去吃饭。”
“好的。”南宫幽雪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钟万隆阻止道,“会议还没──”
“已经结束了!”孙月宾打断了钟万隆的话。
“可是,我们该怎么处置端木苏呢?”
“把他留在月亮山庄!”孙月宾做出了决定。
“但是,现在不是入学的时间啊?作为大司徒,我有权将他驱逐出去!”
“作为军团长,我有权命令你把他留在月亮山庄!”孙月宾不想再给钟万隆任何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就说,“散会!”说罢,他就起身走出会议室,站在走廊边,双手扶着栏杆往下张望正在起哄的学员们。
钟万隆跟了出去,立于孙月宾的身旁,用手指着操场里的学员们说:“您看看,骑士学院的纪律都涣散到什么地步了,您可不能再护着他们了!就拿前几天的事来说吧,齐盛在剑术比赛上故意使用开刃剑刺伤了江北,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啊!按照学院规定──”
“哎,我正要问你,”孙月宾打断了钟万隆的话,“那把开刃剑是不是月亮宝剑?”
“是。”
“是谁送给齐盛的,你查到了没有?”
“没有。”钟万隆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按照──”
“剑柄上不是刻着人名吗?”孙月宾再次打断他的话。
“被磨掉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吗?”
“人家既然故意要把名字磨掉,还能让你看出来?”钟万隆很不客气地顶了一句。他的话两次被打断,心里很不高兴,觉得孙月宾是在故意打岔。
孙月宾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又吩咐道:“你把月亮宝剑给我送来,我想看看。”
“恐怕不行。”
“什么意思?”
“事发当天,我没收了那把剑,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后来,又不见了。”
“怎么会呢?”孙月宾提醒道,“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别处了?”
“不会,我自己放的,不会记错!”钟万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皮。
“找到它!必须找到它!”孙月宾用命令的口吻说。
“还有用吗?”钟万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姓名已经被磨掉了!”
“你找到就是了,我自有办法。”
“办法?”钟万隆想了想,问,“是用金属探伤仪吗?”
“我再跟你说一遍,”孙月宾动用了军团长的权威,“你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到它,剩下的你不用管!”
“哦,我知道了。”
有关月亮宝剑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钟万隆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按说,我们应该开除齐盛,您却非要保留他的学籍,还说他是难得的人才,相信他一定能改正错误。可结果呢?您看看,他不仅不知悔改,还在下面挑动学员闹事。更可气的是,跟他一起挑头闹事的,竟然是被他刺伤的江北!哼,照这样发展下去,我怕咱们的骑士学院就再也培养不出一个合格的骑士了。您可别忘了,咱们的死对头可是十分强大的啊,而我们呢,纪律涣散,人才缺乏,竟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啊!”
“谢谢你的提醒。”孙月宾说,“正因为危险,我们才更需要爱护人才。没有人才,圣光骑士团就没有前途。你不要忘了,你我都会老去,圣光骑士团的将来还是要依靠这些孩子们的。”
“可是,没有纪律的约束,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怎能依靠他们?我觉得,眼下我们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加强纪律,要让所有的学员都乖乖地听话!”说话的同时,钟万隆还用手狠狠地往下一指,好像立在操场上的,不是一群学员,而是一群可恶的暴徒。
“大司徒先生,”孙月宾说,“我再次提醒你:我们培养的是骑士,是具有理性并能独立思考、独立作战的勇士,不是乖乖女。你应该知道,质疑一切、怀疑一切是发展理性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我宁可为保护他们的理性而听他们吵吵闹闹,也不愿把他们变成只会听话而不会独立思考的乖乖女!”
“那就不要纪律了吗?”钟万隆反驳道。
“当然要!但要想让学员们遵守纪律,我们首先就要做出表率!”
孙月宾正要为钟万隆擅自推迟学员用餐的事批评他,却瞥见南宫幽雪就站在旁边。
“南宫院长,”孙月宾扭头问道,“你站在这里干嘛,怎么还不下去?”
“我这就去。”南宫幽雪狠狠地瞪了钟万隆一眼,转身而去。
南宫幽雪瞪的虽是钟万隆,但真正让她担心的,却是军团长孙月宾。
孙月宾这个人,五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说话行事不徐不疾,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而他两鬓上的那几绺白发,又给他平添了温厚长者的儒雅气质。但是,喜欢直来直去的南宫幽雪,却不怎么信任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坚守中庸之道的老好人。因此,当钟万隆紧跟着孙月宾走出会议室,并站在栏杆边同他说话时,南宫幽雪就有些不放心了,担心这个老好人会禁不住钟万隆的软磨硬泡而临时改变主意。当她亲眼看到孙月宾以斩钉截铁的态度驳斥了钟万隆的建议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南宫幽雪转身走向楼梯,刚要下楼,却见墨教授像根电线杆子似地戳在墙边,便诧异地问:“你杵在这里嘛?”
“我……”墨教授尴尬地搓着双手,很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可笑意刚刚露头,又倏地收了回去。“我在等你,不,不,我……我怕说错口令。”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由于这个年轻的墨教授个子很高,南宫幽雪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我说的是……是真的,”墨教授的语气并不坚决,像是在遮掩什么,“刚才……我说错了一次口令,第二次才说对。不过,火凤凰喷出的火被我躲开了。”
“唉!”南宫幽雪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又把墨教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果然没有被烧的痕迹,这才说,“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话音刚落,一片红霞便飞上南宫幽雪的脸颊,她急忙转身,慌里慌张地沿着楼梯往下走。墨教授愣怔了片刻,又紧忙追了上去,跟着她穿过由“火凤凰”把守的大门。
下到二楼时,南宫幽雪忽然问:“端木苏在操场吗?”
“谁?”
“端木先生的儿子。”
“嗯……就是那个会用眼睛喷火的小男孩吗?”墨教授挠了挠头皮,说,“我……没看见。”
“去找他,马上!”南宫幽雪用命令的口吻说,“从现在起,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全权负责他的安全!”
“让我保护他?”墨教授不解地问,“在月亮山庄,他还需要保护吗?”
“月亮山庄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不会吧,这里谁会害他?”
“不可掉以轻心!乌龙的爪牙也无所不在,即便是月亮山庄也未必……”南宫幽雪的话还未说完,却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墨教授,突然改口道,“你给我记住:他要是出了问题,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闪失,我就跟你没完!”
“是,是,我记住了。”墨教授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就像热恋中的男孩正在讨好刁蛮的女友。
“另外,”南宫幽雪又说,“你还要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培养成合格的骑士,不,要培养成最棒的骑士!他不仅是苏月和端木先生的儿子,还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是上天恩赐于我们的难得一见的天才!”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
“别光嘴上说的好,一定要落实在行动上。”南宫幽雪不太放心地瞥了一眼墨教授,又强调道,“如果不把他培养成最棒的骑士,我们的将来会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