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陷入进退两难的抉择之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重大的抉择,对他未来的人生道路,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退回去,他就是逃兵,就等于他自动放弃了骑士的荣誉,不仅从此失去了做骑士的机会,还将永远受到人们的鄙视;跟上去,他就保全了自己的人格,捍卫了自己的荣誉,并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好在,他没有犹豫多长时间就做出了正确选择。当然,他之所以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他的深思熟虑,而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孤独。对他来讲,与其忍受孤独,还不如跟着钟万隆和齐盛去冒险呢——追赶那四个黑衣人,虽然有点冒险,但这个风险是由三个人共同承担的;而返回香格里拉的孤独,则需要他独自承担,更何况,谁又能肯定地说,独自一人待在香格里拉就一定没有风险呢?
“驾!驾!”
牛大力大声吆喝起来,又用两腿在马肚子上使劲夹了两下,催着坐下马向前奔跑,去追赶尚未走远的钟万隆和齐盛。不管什么原因,他终于做出了正确选择,踏上了荣耀之路。
钟万隆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便扭头回望,给牛大力送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跑在前面的齐盛却没有注意到牛大力,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四个黑衣人的身上。
四个黑衣人正在仓皇逃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好像有人在追赶他们,便纷纷扭头回望。待见到有三个人正在急速追赶他们时,四个人的脸色就更加慌张。
“他们是谁?”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汉十分警惕地问另外几个人,“他们为什么要追咱们?”
“不知道。”一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也许是问路吧。”另一人猜测着说。
“问路?问什么路?”黑大汉又问,“他们会不会跟那几个小子是一伙的,也是骑士学院的?”
“不会吧。”
“管他是不是呢!”黑大汉发布命令,“减慢速度,让跑在最前面的那小子追上来,咱们问问他。如果他们真是骑士学院的,那就先干掉这小子!”
命令一出,四个黑衣人果然放慢了速度。
齐盛追了上来,问道:“哎,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关你屁事!”黑大汉恶狠狠地瞪着齐盛,一面骑马奔跑,一面反问,“为什么要追我们,你想干嘛?”
“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是觉得你们这些人很奇怪。”齐盛撇着嘴角冷笑。
“奇怪?”黑大汉问道,“我们哪里奇怪了?”
“在这荒山野岭里,方圆几十公里也见不到一个人影,你们四个却都衣衫不整,慌里慌张,仿佛落荒而逃,就像在躲避什么。”齐盛故意要激怒他们,又说,“你们这么慌里慌张的逃窜,样子很像老鼠,胆小如鼠,呵呵!”
“小子!”黑大汉驱赶自己的坐下马,向齐盛靠近,“不要多管闲事,走你自己的路!”
黑大汉的语气和他说话时的面部表情,让齐盛更加确信自己最初的判断。他撇嘴冷笑道:“哎哟,真不凑巧,我这人偏偏爱管闲事!”
“找死!”黑大汉瞪着牛一般的大眼,向齐盛发出了威胁。
“是说你自己吗?”齐盛笑着反问,脸上全无惧色。
“噌棱棱”一声响,黑大汉从腰间抽出了长刀,喝道:“兄弟们,拔刀!趁那两个人还没赶过来,先宰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
其他三人听令,纷纷抽出长刀,并拨转马头,将齐盛团团围住,然后举刀来砍。齐盛早有准备,“嚯”地抽出月亮宝剑,左拨右挡,先抵住四人的第一轮攻击,接着又虚张声势地左冲右突,将四人逼得连连后退。
“哟呵,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黑大汉半是惊讶、半是自我安慰地说。
“两下子?哼!”齐盛冷笑道,“有本事你们再上来呀,小爷我再给你们多展示几下子,也让你们这些土鳖开开眼!”
“小子,不要张狂!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黑大汉晓得齐盛不是俗手,便对他的兄弟们喊道,“变阵!”
一声令下,四个黑衣人忽然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包抄齐盛。
齐盛见状,脸上虽无惧色,心中却知道左右包抄的厉害。左右包抄不同于四面合围:四面合围有如一个圆圈,四个黑衣人站在外圈,齐盛站在圆心,齐盛可以利用“左冲右突”的招数,避免遭到四个人的同时攻击;而左右包抄,却让齐盛失去了左冲右突的可能,因为左右两侧都有人,而每一侧又都是两个人,他要连续抵挡来自左侧的两个人的攻击,就无法同时抵挡来自右侧的两个人的攻击。另外,对手的长刀要比月亮宝剑长很多,齐盛一个人仅凭一把尺寸较短的月亮宝剑是无法与他们搏斗的,正所谓“一拳难敌四手”。
所以,当黑大汉喊出“变阵”时,齐盛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要变阵,否则就会处于极其被动的局面。于是,他侧身向下,左脚用脚尖死死勾住马镫子,右脚则轻轻搭在马背之上,再把整个身体藏在枣红马的左侧,然后驱马向前,朝左侧领头的黑大汉猛冲过去。擒贼先擒王。他要先击垮黑大汉,即便不能给这个头领以致命的打击,也要冲垮他们的阵势,然后再寻找机会各个击破。
黑大汉领着一个家伙奔向齐盛,却见他忽地藏身于马的左侧,便冲着自己的同伴喊道:“砍马头!砍马头!”他一面喊着,一面挥起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齐盛的马脖子砍来。
齐盛一听那家伙高喊“砍马头”,心中一惊,急忙拽紧缰绳,让他的枣红马猛然向左偏转方向,以躲避被左右夹击的被动局面。然后,他又忽地坐上马背,右手挥剑,拼命保护自己战马。战马,对于骑士来讲,不仅仅是战斗工具,也是和骑士生死与共的朋友,必须予以保护。不能拼命保护战马的人,不配拥有“骑士”这一光荣称号。
齐盛突然调转了战马的跑动方向,让黑大汉甚感意外。他急忙调整马上姿态,挥起长刀,再次准备砍向马头,但齐盛的动作比他更快,早已挥起月亮宝剑,用力阻挡。只听“当啷”一声巨响,刀、剑相撞,击出一片火花。黑大汉只觉得手腕一阵酥麻,心内不禁大骇:这小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好在黑大汉的腕力也十分了得,否则的话,他那把长刀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然而,就在黑大汉惊魂未定之时,他手中的长刀却断为两截,下半截虽然仍握在他的手中,上半截却如一把飞刀飞向空中。黑大汉见状,更加惊骇,一张黑脸立刻失去血色,变得跟黄土一般。齐盛不敢恋战,急转马头,逃出了战阵。
黑大汉向前空跑了一段,也勒住马头,然后低头查看自己的长刀,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目光中充满了既惊骇又诧异的怪异神情。
“他……他……他竟然……竟然……”黑大汉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用我的刀。”一个家伙把自己的长刀递给黑大汉,却从自己的背上拿下一张弓来,“我用弓箭射他。”说着,又从挂在腰间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准备搭弓发射。
此时,钟万隆和牛大力已经催马赶来。黑大汉急忙喊道:“不要射他,先射增援的人!”
那家伙扭转身体,搭箭弯弓,瞄准跑在前面的钟万隆,“嗖!”的一声放出,再抽出一支羽箭,瞄准牛大力又是一箭。
钟万隆远远望见有人弯弓搭箭要射他,因而做好了心理准备。待听到“腾”的一声响,他就急忙侧身躲避。第一只羽箭就这样被他躲过了,却射在了毫无防备的牛大力的肩上。牛大力“哎哟”一声尖叫,一头栽下马来,却恰巧躲过了第二只羽箭。
牛大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因为第二只羽箭是冲着他的喉咙飞来的。倘若,这第二只羽箭果真射中他的喉咙,定会一箭穿过;那么,呜呼哀哉的命运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