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苏无意中引发了一场情感风暴,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因而就楞楞地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瞅瞅那个,不知说什么好。
江雪见他发愣,便走过去,用手拽了他一下,说:“走吧,别在这儿愣着了。咱们下洞,那里安静。”
江雪满以为端木苏会听从自己的劝告,谁知他竟一把将她甩开,气呼呼地朝江淼走去,脸上挂着一层冰霜。江雪“哎哎”叫了两声,他却早已走到了江淼的跟前。
江淼以为端木苏是来训斥自己的,便瞪大了双眼,怒视着他,心中暗想:“哼,要训我吗?来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训我!”
哪知,端木苏并没有如人所料那般训斥江淼,而是向喀桑伸手要了火把,一转身,又走向洞口。江雪如卸重负一般拍了拍胸脯,出了一口长气,也跟了过去。
俩人正准备钻入洞穴,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有如万马奔腾。众人皆惊,扭头望去,只见远方的戈壁滩上滚动着一线黄尘。
“坏了,坏了,起沙尘暴了!”喀桑叫道。
沙尘暴的速度快得惊人,起初还是极远处的一线黄尘,转眼就来到近前,仿佛决了堤的黄河之水,翻滚着滔滔波浪,铺天盖地而来。
说话间,大风突起,黄沙漫天。情感风暴尚未平息,老天又送来了沙尘暴。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众人见状,都大惊失色,乱了方寸。一时间,人叫,马鸣,獒吠,乱作一团。
“别慌,别慌,赶快绕到巨石后面躲起来。”喀桑高声提醒大家,继而催赶,“快!快!”
听了喀桑的话,端木苏首先镇静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洞穴,冲伙伴们喊道:“来,来,钻洞,赶快钻到洞里面去!”
“不行,不行,不能钻洞!”喀桑急忙阻止,“沙尘会把洞口堵死的!绕到石头后面去,快!”
端木苏见喀桑言之有理,便用感激加赞赏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急忙跑向自己的青骢马,牵着它绕过巨石,躲在背风处。随后,江淼、江雪和调皮鬼也牵马过来。喀桑带着森格跑来,让森格紧靠着巨石,他自己则站在森格的外侧,用身体为它挡风。
众人在巨石后面刚刚躲藏起来,沙尘暴便像汹涌泛滥的洪水一般“轰隆隆”地奔腾过来。被狂风裹挟的砂石无情地撞击着巨石,发出“当当当……”的巨响,仿佛密集发射的炮弹要把巨石炸碎一般。
江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而又骇人的场面,吓得心惊肉跳,急忙把自己的身体贴紧端木苏,又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江淼则吓得哇哇大叫,也下意识地贴住端木苏,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调皮鬼见江淼害怕,便展开双臂,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蔽风沙。一时间,这四个同学、伙伴、好朋友,就像嫡亲的兄弟姐妹一般,围作一团,紧紧地抱在一起。一旁的喀桑则蹲着身子,一只手搂着森格的身体,一只手护着森格的脑袋。他就像一位父亲在保护自己的儿子,生怕他这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儿子”被狂风吹跑。
狂风呼啸而来,留下大量砂石,砂石便掩埋了人们的脚。喀桑急忙站起身,跟森格一起,从砂石中拔出脚来,再踩在砂石上。与此同时,他还高声提醒着人们:“抬脚,别被砂石埋了!”众人便纷纷学着他的样子,抬脚,再踩在砂石上。
然而,狂风滞留下来的砂石有如泉涌一般不断地往上冒,脚刚刚拔出,又被砂石埋住;再拔,再埋;然后再拔,再埋……如此反复不止,似乎永无尽头。人、马和藏獒便越站越高,到了最后,马头竟然跟巨石的顶端一般高了!
好在十分钟后,狂风厌倦了与他们斗法,卷着黄沙,呼啸而去。
喀桑睁开眼睛,高声问道:“都没事吧?”
“没事!”调皮鬼高声应了一句,睁开眼睛左右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又喊,“呀,我们都这么高了!”
端木苏推开江雪和江淼,先看了一眼青骢马,然后转头四望,也尖叫了起来:“呀,这才几分钟啊,砂石就埋得这么高了!”旋即又看向喀桑,十分感激地对他说,“多亏有你提醒,否则的话,我们就被埋在洞里了!谢谢,谢谢,万分感谢!”
喀桑瞥了端木苏一眼,没有答话,他还因江淼受了委屈而记恨端木苏。他走到江淼身旁,用手拽了一下她的袖子,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江淼给了他一个温情的笑容。
“没事就好。我们走吧,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喀桑扭头,大声对众人说,“听着:不要骑马,都牵着马跟我走,我走哪里,你们就走哪里,看着我的脚印!记住:千万不要乱走,小心有沙洞,会吃人的!”
喀桑等人们拍去身上的沙尘,各人牵了各自的马,便转身领着森格,踏着松软的砂石率先走去。
起初,人人都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沿着喀桑的脚印行走,心中都怀着“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谨慎。但走了一段之后,砂石渐渐坚硬起来,不再每走一步都埋脚脖子,也没遇到喀桑说的“会吃人的沙坑”,心情便都放松了下来。
端木苏抬头望天,忽觉原本在身后的太阳突然跑到了前面,便皱着眉头暗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太阳怎么就从后面跑到前面去了?莫非走错了方向?”
“哎,哎,”端木苏冲着走在前面的喀桑叫道,“喀桑,我说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刚才我们是往西走的,现在往东了!”
“我们回去!”喀桑头也不回地说。
“回去?”端木苏喊道,“不追踪黑衣人了?”
“不追了!”喀桑依然不回头。
“不追了?你说不追就不追啊!”端木苏急忙喝止,“停下,停下,都给我停下!”
喀桑停住脚步,转身问道:“狂风吹走了黑衣人的气味,砂石埋葬了他们的踪迹,还怎么追?”
“这……”端木苏茫然四顾,觉得喀桑说的对,却不甘心,“就这么让黑衣人跑了?那……寻找雪儿峰的任务怎么办?现在是回你家啊,还是回香格里拉?”
“你说呢!”喀桑瞪了端木苏一眼,抬手一指远去的沙尘暴,“去香格里拉往那边走,跟着沙尘暴。你敢去吗?”
“那……那……那也不能回你家啊!”端木苏依然不甘心,“回你家之后怎么办?”
“只能等等再说了,还能怎么办!”喀桑白了端木苏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等等,”端木苏急忙阻止,“我们不能回去,要想办法继续跟踪。”
“办法?什么办法?”喀桑又转回身来,质问。
“有办法,有办法,你等等,一定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喀桑追问着。
端木苏皱起了眉头,又情不自禁地把右手放进裤子口袋,用两根手指不停地捻搓土坷垃。
“把手拿出来!”江淼冲他喊道,“又想吃土坷垃了是不是?你都这么大了,坏毛病还是不改!”
端木苏把右手抽了出来,瞥了一眼江淼,再低头,继续思索着对策……
喀桑因端木苏跟江淼吵了架,心中对他多有不满,此刻又见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主意来,便张嘴想要讥讽他两句,却被江淼制止了——江淼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除了喀桑,其他人都知道端木苏是极端聪明的,遇到难题,常常能想出令人惊异的好点子。所以,人们都默默地望着他,尽量不出声,以免扰乱他的思路。
然而,经过一番长久的思考,端木苏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嗨,算了,还是听喀桑的吧。我们跟他一起回家。”
喀桑“嘁!”了一声,转身对森格说:“走,回家!”
人们重新上路,依然是喀桑和森格在前领路,众人在后牵着马,踏着他的脚印紧紧跟随。
一行人刚走不远,天上突然传来几声“喔喔”的鸟鸣。众人抬头望天,却是一只白头雕盘旋在他们上空。
“白头雕!”端木苏兴奋得叫了起来。
白头雕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确定人们都看到它了,然后掉头,向西北飞去。
“喀桑,回来,回来!”端木苏喊道,“白头雕是我们的引路天使,跟着它走,准没错!”
“引路天使?”喀桑瞥了一眼飞远的白头雕,满脸疑惑地问端木苏,“你说这只白头雕是引路天使?你认识它吗?它是你养的吗?”
“哎呀,你就听我的吧,保准错不了!”
端木苏对自己的直觉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