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应了一声,赶紧回到场中继续练习起来。
秋山的天分确实很高,经叶知秋提点之后,第二次所犯错误整整少了一半,再重复四五遍之后已极少犯错。
此时到了吃饭的时辰,他们二人准备了干粮和清水,胡乱吃了一些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再次练起来。
叶知秋在一旁望着秋山苦练十方归元步,双眉紧锁,心中暗忖:“没想到他的天资竟如此神奇,仅一天便能将基础步法练熟,照这个速度下去,过不了几天他就完全学会了,不行,我必须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日暮西山之时,秋山已将基础步法分毫不差地演练出来,他练完最后一遍缓缓收功,叶知秋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再不回去就要关城门了。”
秋山现在算是她半个徒弟,自然什么都听她的,应了一声就随她往回走。
到了客栈,秋山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觉浑身酸痛,困意上涌,都不想起来了,叶知秋道:“你练了一天估计也累了,我把饭菜取到房中吃吧。”
秋山有气无力道:“多谢叶姑娘了。”说完就在床上闭目养神。
叶知秋转身出去,没过多久,她端着饭菜推门进来,发现秋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还发出轻微鼾声,她上前轻拍秋山胸口,唤了声,秋山砸吧了一下嘴,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叶知秋见状望着桌上的饭菜,喃喃自语:“太好了,看来我连迷药都不需要了,趁现在结果了他。”
她说罢缓缓从皮靴中拔出一柄牛耳尖刀,银光湛湛,咬了咬牙,高高举起,就准备往秋山胸口扎下。
但当她手到半空之时,忽然定住,望着秋山恬静的面容,秋山悉心照顾自己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宛若一股清泉滋润着她的心,使她怎么也下不去手。
“不行,他毁了我的清白,我必须杀了他,不然我以后怎么见人?”叶知秋小声地提醒自己,想要让自己能鼓起勇气。
可不知道为何,她看到秋山,竟无法提起半分恨意,悬在半空的尖刀怎么也无法扎下去。
叶知秋内心分外矛盾,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把尖刀收回,喃喃道:“罢了,就不要他命了,既然他看过我的身子,把他眼睛挖出来就是了。”说完又准备挥刀剜秋山的眼珠。
可是刀尖在距离秋山眼皮一寸之处再次停住,叶知秋双眉紧缩,咬唇喃喃自语:“不行,这次一定要狠下心来。”
他口中说着要狠心,但手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始终无法再往下移动一寸。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秋山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柄尖刀就在自己眼前,吓得惊叫起来。
叶知秋做贼心虚,也吓得失声惊叫,连退数步才止住身子。
秋山坐起身来惊愣地望着叶知秋,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尖刀,半晌才回过神来,惊魂不定道:“你……你想干什么?”
叶知秋见事情已经败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双手叉腰道:“我要剜了你的眼睛!”
秋山闻言一惊,讶问:“这是为何?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害我。”
叶知秋冷哼道:“你看了我的身子,还摸过我的胸口,我的清白全毁了,我原本是打算杀了你的,但念在你这段日子里对我照顾的不错,我便饶你一死,改成剜掉你双眼。”
秋山闻言只觉哭笑不得,将她方才说的话捋一捋,淡笑道:“叶姑娘,我首先要告诉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我,只怕你估计已经在喝孟婆汤了,你若是死了,清白还要来何用,谁晓得赵青那衣冠禽兽会对你尸体怎样呢。”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叶知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若是自己死在赵青手中,或许他真的会把自己扒个干干净净,吊在大街之上供万人瞻仰,她越想越觉心底发寒,脸色变得铁青。
秋山她脸色陡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趁热打铁道:“我也知道,女儿家的贞洁比性命都重要,但所谓医者无男女,我当时替你接骨,我就是医者,是大夫,倘若人家接一次胸骨就要杀一个大夫,那这天下还有谁敢做大夫呢?”
叶知秋虽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她心中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泪水悄然浸透眼眶,悠悠道:“可你不是大夫。”
秋山见她钻牛角尖,不禁长叹一声,继续向她解释,可叶知秋脑子似乎是一根筋,认死理,怎么说都没用。
秋山渐渐也失去了耐心,没好气道:“那算了,既然事情是我做的,我负责便是了!”
“你负责?”叶知秋抬头茫然望着他,片刻后才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娶我?”
“我……”秋山支吾了一声,忽然满面萧瑟地道,“我自小无父无母,是爷爷一手将我拉扯大的,五年前因为我不小心杀了人,和爷爷逃难来临安,路上爷爷被一个武林高手给害了,现在我是真的无亲无故,你若是看得起我,就……就……”
秋山虽然从小就聪敏油滑,但从未经历过男女感情之事,自然十分生涩,还有些羞赧,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嫁给我”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叶知秋望着他如此模样,心中好似雪山溶解一般,温暖无比,她心中虽然欢喜,却丝毫不愿表露出来,朝秋山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知不知错。”
秋山闻言愣了愣,有点失落,但他转念又想:“罢了,瞧她模样生得如此俊俏,似乎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只是一个浪迹江湖无依无靠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娶她。”
叶知秋却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惹得秋山生起了如此妄自菲薄的情绪,她将尖刀插入靴中,走到桌边坐下,道:“好啦,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本小姐也就原谅你了,来吃饭罢。”
秋山嗯了一声,过来吃饭,刚端起饭碗,叶知秋忽然拍头大叫:“糟糕,别吃!”
秋山吃了一惊,抬头问:“怎么了?”
叶知秋尴尬一笑,道:“我在这饭菜里下了迷药。”
秋山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将饭菜收进托盘中,道:“那我下去重新弄一些饭菜来。”
叶知秋抢先端起托盘,笑嘻嘻道:“还是我去吧,你今天累一整天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说罢端起托盘往外走去。
秋山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嘟哝:“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殷切,该不会又耍什么花样吧。”他说话间伏在桌上,困意渐渐涌来,没过多久他就再次睡着了。
过了许久,秋山感觉有人推自己,抬头睁开惺忪睡眼,竟看到叶知秋不知何时换上了女儿装扮,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原来叶知秋趁着厨房做菜的时间去了一趟裁缝铺,买了一件女装换上,还简单地梳了头。
秋山看着眼前的叶知秋,只见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他一时间看得如痴如醉,叶知秋见状瞪眼嗔道:“你这小色鬼,眼珠都快掉地上啦。”
秋山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挪开视线,尴尬得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摆。
叶知秋见他如此窘迫模样,掩口轻笑,到他对面坐下,盛了一碗饭递给他,道:“吃饭吧,你累了一天应该很饿了。”
秋山见她忽然对自己这么好,有点不自在,竟不敢伸手去接,叶知秋顿时不悦道:“怎么啦,还怕我在里面下药啊。”
秋山赶忙摇手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太适应,你盛饭自己吃就好了,不用替我盛。”
叶知秋将饭碗推到他面前,道:“那怎么行,我受伤的这一个多月里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也该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秋山闻言无奈笑道:“你那是因为身体不便,我自然要照顾你饮食,难道眼睁睁看你饿死不成,我现在身体好好的,不需要你照顾。”
“哼!”叶知秋闻言瞪了他一眼,撅嘴没好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拉倒。”说罢气呼呼地端起饭碗就是一顿猛扒。
秋山不明白她为何忽然生气,想问原因,又怕碰钉子,索性暗叹一声闷头吃饭,心中直纳闷:“这丫头怎地翻脸比翻书还快。”
用罢晚饭,二人各自回床睡觉,依旧是叶知秋睡床上,秋山打地铺,中间挂了一张床单做帘幕。
秋山日间练功辛苦,又困又累,躺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但叶知秋今天似乎精神很旺,忽然开口道:“喂,你睡了吗?”
秋山被她一语惊醒,咋了咋嘴,无奈回答:“还没。”
叶知秋道:“我们家的这套十方归元步只有我爹和我姐姐会,绝不传外人的,你学会后可千万不可教别人啊。”
秋山闻言肃然道:“这个自然,你破例传我这套步法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我怎能不知好歹。”
叶知秋又叮嘱道:“还有,你若是去了我家,千万别展露这套步法,不可让我爹和我姐知道。”
秋山闻言只觉莫名其妙,疑惑地问:“我为何要去你家?”
“你不去……怎么……怎么……”叶知秋气急叫了起来,她虽性格泼辣,但终究是女儿家,“怎么娶我”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秋山见她发急,只道她又要生气,赶忙道:“好好好……我去你家,我有空一定去你家。”
“这还差不多。”叶知秋满意地嘟哝了声,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去了我家可千万别要像现在这样。”
秋山不解地问:“我现在哪样?”
叶知秋啐道:“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像个地痞无赖。”
秋山刚想辩解,但他现在有求于她,只能顺从道:“好,我一定正经,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叶知秋见他言语颇为敷衍,碎碎念道:“你可别把我话当耳旁风,我爹可是当世无双的大侠,你若与他油嘴滑舌,三句话不到他就将你赶出去了。”
秋山小声嘟哝:“赶出去就赶出去咯,稀罕待你家?”
他说的含糊,叶知秋没听清,但猜到不是好话,蹙眉道:“你说什么?”
秋山赶忙嘿笑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叶知秋见他依旧嬉皮笑脸,顿时焦急道:“你能不能上点心啊,我爹武功盖世,眼界肯定也是出奇的高,你若是这样,他怎么瞧得上你!”
秋山见她着急,便讪讪闭口,眼珠咕噜噜地转,心中暗笑:“武功盖世?这小丫头大约是两文钱买了一张便宜牛皮,在自吹自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