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赤冥熠和竹拿着冰棍，走向全榜第一的家。
“啪”的一声响起，一滴水从赤冥熠手上的冰棍滴落下来，打在地上。“好热……”
竹面无表情，把自己手里没吃过的冰棍塞给他。
全榜第一现在已经不是苍雾枫，而是以前那个全榜第二。现在的全榜第二则是赤冥熠，并且是一个平常不轻易出手的全榜第二。
俩人踏进廖如狂家里的一瞬间，一股死宅的气息扑面而来。
赤冥熠偷偷探头，一眼就看到廖如狂戴着眼镜，随意穿着个大爷背心，坐在电脑前疯狂打游戏。
“兄弟你才刚入宅多久就成这样了？”赤冥熠笑了，略带嘲讽的那种，“说吧，大热天的找我俩什么事？陪你打游戏就算了。”
“……你们最近有什么安排？”廖如狂头也不回。
赤冥熠想了想，扭头看向竹。竹瞥了他这个不靠谱的哥哥一眼，冷漠道：“去一趟普通人生活的位面。”然后他又皱眉道：“哥，这是你自己安排的，就在昨天晚上。”
“哎，人老了就这样。”赤冥熠有些心虚，耸耸肩。
竹再次皱眉：“你不是才二十多岁吗？”
“……”廖如狂手里动作一顿，微微侧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俩，“为什么我听你们说话就感觉你们在秀恩爱？”
“皇上，冤枉啊，我俩都是直的！”赤冥熠装模作样地哀嚎。
廖如狂放下鼠标，转身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要去那个普通的位面吗，帮我带下我家那几只行吗？”
顺着他的话音，一个房门打开，两只二哈，一大一小两只猫走了出来。
赤冥熠不说话，看着竹，眼神一个劲儿往四只猫狗那里瞟。竹无视他，面无表情道：“行。”
“你是为了安心打游戏还是不想照顾他们？”赤冥熠盯着廖如狂，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廖如狂转移视线，道：“都有吧。反正还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赤冥熠非常“客气”地摆摆手，状似无害地笑着：“回头给我几个本子就行，哪种类型都可以。”
“……”廖如狂十分惊恐地看着他，这个人居然想要从一个收集本子收集了十几年的死宅的手里抢本子，“不行，我珍藏十多年了，只能借。”
赤冥熠沉默了。他之前想方设法地想找机会让廖如狂找他帮忙，目的就是廖如狂一个房间里数不清的本子，有些都绝版或者找不到资源了。
廖如狂想到人都要帮他照顾那四只四条腿的麻烦了，什么都不回报也不行，于是道：“那……要手办和游戏吗？”
话音刚落，廖如狂看到对方眼里瞬间出现光芒，还非常激动地点了点头。
此次不正当的py交易，竹全程冷漠地看完了，心里紧了紧，决定之后回去把自己背着自家哥哥收藏的本子收好，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那俩狗一只叫瓜皮，一只叫风南，大猫叫沐泽，小猫叫小官。”廖如狂最后说出了四只猫狗的名字。
“……为什么那只叫瓜皮的二哈名字起的那么敷衍？你是故意的吗？”赤冥熠蹲下来，默默二哈的脑袋。
廖如狂摇摇头：“我才不会起那种名字呢。风南的名字是我起的，瓜皮原来也不叫瓜皮，当时起名的故友跟我说瓜皮和粪球里随便选一个，我没从，他就把我揍成狗……于是瓜皮就叫这个了，而且它自己还挺满意的，就没再改了。”
赤冥熠叹口气：“这么恶劣的人让我想起了苍雾枫。”
“……事实上，就是他起的名。”廖如狂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
俩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后面跟着两只二哈和一大一小两只猫，引人频频讨论。因为这个时间，带着四只宠物，还是猫狗，也没有牵着走，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哥，我们要去哪儿？”竹微微垂眼，看着比他矮了些的童颜哥哥。
赤冥熠微微仰头，道：“不知道。等一个人来撞我就行了。还有你别那样看着我，等我长大了我就比你高了。”
竹闻言，低低地笑了几声：“哥，我觉得你就算长到现在的实际年龄也不会比我高。”这句话一说完，就惹来了他哥一个不满的眼神。他想，如果他的眼神能实体化，自己现在可能已经面目全非了。
赤冥熠带着竹和另外四只往一面墙的旁边一站，就不打算走了，他说他就在这里等着。大概十多分钟过后，远处有个踩着滑板的人向赤冥熠冲过来。他挑眉，没躲，于是他们撞了个满怀。
是个背着书包的女孩。
女孩踩着滑板，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低头轻轻道：“对不起。”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要绕过他们离开。
见状，赤冥熠忙伸手拉住她，道：“小妹妹别急着走啊。有人欺负你吗？……啊放心，哥哥不是坏人。”
“可你这样非常像坏人。”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女孩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信不信，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余光看到后面有人跑过来，又要走。赤冥熠扯着她，将她护在身后，看着来人。又是几个女孩。
为首的女孩长得文静，看到赤冥熠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对他道：“大哥哥，那是我妹妹，她总是不喜欢吃药，还要到处乱跑，我想带她先回家吃药，你能……”
赤冥熠感觉身后女孩的肌肉绷紧，微微颤抖，于是笑道：“如果我不想呢？我挺喜欢你妹妹的，我想先借她一会儿。”
对面女孩表情一滞，随后露出了不太自然的微笑，缓缓扭头，做出了与她面容不符的动作，一群人就走了。
要放平时有人向我竖中指，管他是小男孩小女孩，上去就是一顿打，非得让他哭着叫爸爸。有些幼稚的赤冥熠被一个小女孩挑衅了表示非常不爽。
赤冥熠回头，俯身道：“你看，我也算是帮了你吧？那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女孩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南窼。谢谢你。”说完她又抬头看了他几秒，又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星辰大海。”她笑笑，踩着滑板走了。
片刻，赤冥熠站直了，呆呆地望着小女孩走的方向：“被一个小女孩撩了怎么办？虽然她的名字是我的猫的名字。但是听着我家南窠的名字可真是……无形撩汉，最为致命。”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竹挑眉。他也知道之前的那件事，又道：“你还记得南窠啊，但它是「游戏」里的啊。”
“……我还记着我的多肉和你的芍药呢。”赤冥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竹拉着赤冥熠：“先去找个住处再说。”
“OK，小孩儿就在附近的一所中学上学。就在这一片儿找一圈吧。”赤冥熠点点头，“然后我们就可以拯救小孩儿了。”
竹提醒他道：“你别到时候把人小孩吓到了就行。”
南窼，其实不叫南窼，她叫余暮。南窠是他听过的一个温柔的哥哥家里的猫的名字，她改了一个字，平常也没事用用。
余暮平日里脸色显得苍白，很少说话，存在感也不高，在班里也只有一个朋友。不知怎的，她总是被人欺负，一开始她还担心牵扯到朋友，不过奇怪的是，她的那个朋友从来就没被牵扯进去。
“太过分了。为什么她们总是要欺负我呢？”余暮踩着滑板，慢慢地跟着她朋友苏七柒身边，轻轻地问。
苏七柒耸肩，声音轻柔：“不知道啊。可能是……她们嫉妒你？”
余暮抬头看着天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完全可以在欺负她的那些女生身上重现一切。可她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这样做。
因为那些女生在班里，甚至在学校里个个都是比较受学生们欢迎的，再加之每个人家里都多多少少有些背景，老师们也不怎么敢动她们。一旦余暮报复回去，学校里的人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她干的。那么人们的行为就会变本加厉。
和苏七柒分开之后，余暮漫不经心地选择了一条最绕的路回家。她想都不敢想，如果走最短的路径或其它比较简单的路会发生什么。
也许……余暮仰头，自嘲般地想，第二天余暮没有来学校，听说已经在去火葬场的路上了。
余暮干干地笑了两声，前方蓦地出现几个人，不着痕迹地向她走来。她一惊，转了个方向，飞似的逃进路旁不算小的树林里，后面的人紧跟过来。
转了几圈，人都追上来了，而且还隐隐包围了余暮，“啧，都是些sb玩意儿。”她小声地骂了一句，头上一排冷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她又多绕了几圈，逃了回去。关上大门，余暮松了口气，向别墅走去。
别墅是她爸妈留的，好像是两个在外国做秘密研究的科学家。余暮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不小的钱，于是她花了几年时间布置了一下，终于让她感到有些安全感。
她放下书包，开了灯，如释重负地坐在电脑椅上，将作业快速写完，看着自己的手，沉思着。
“那个哥哥好像不止脸和眼睛好看，手似乎也是好看得一匹。不过他好像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余暮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住处的话，查查吧。”
余暮打开上午赤冥熠他们出现过的街道附近的监控，看了看，发现赤冥熠身边的竹好似无意地看了几秒监控所在的位置。他的眼神好像穿过了屏幕，以一种深沉的，没有温度的姿态呈现。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连续换了几处监控，她看到他们在她就读的中学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处修葺得不错的小平房，于是欣然入住。
“真是奇怪的人。”余暮轻声道。想了想，她又切换到了她被追的地方附近，往回调了一点，画面上出现了苏七柒的身影。
看着苏七柒跟那些人交谈，余暮并不惊讶，对此她根本无所谓。
关了电脑，余暮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一点黑雾，飘忽不定。“会是二次元里说的特殊能力吗？……或者是原力？可我对原力一无所知啊。”余暮叹了口气，抬头看天花板。
啊……悲哀的，孑然一身的我啊。余暮半眯着眼，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梦里，闪烁的水面，深陷其中，令人不安的坠落感。那是一个去死的好日子，但是……
另一边，赤冥熠抱着南窠，熟门熟路地在那个「游戏」里的小平房里走着。他没想过那个「游戏」的背景就是这里。那条街，那个黑暗的小巷，那个花店，房里的那些多肉和南窠，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走进卧室，看到床边有一朵干枯的芍药，于是捡起来，对着竹道：“你的芍药，人模狗样的竹先生。”
竹轻轻皱眉：“我那个时候不过是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怎么就成人模狗样了？”
“没有没有。”赤冥熠笑着摆手，“开玩笑啦，主要是平常看着你穿得也比较随意，一下子看到你穿得那么正经，适应不过来。”
竹听着，最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赤冥熠并没有想到，这句话造就了后来常年习惯穿西装的竹。
赤冥熠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道：“小破孩子也有点能力，还不能完全使用。不过她那能力跟我这个有点像。”顺着话音，赤冥熠脚边出现一个半大的黑色小人儿。
赤冥熠弯腰抱起小人儿，揉了几把，小人儿一声怒喝：“你他喵的是智障吗？！再弄把你吉死，滚开！”
“哎，家暴现场。”赤冥熠放下小人儿，忧郁地叹了口气。
他抬头问竹：“竹，你说为什么「弑」变成这样之后性格这么暴躁呢？”
“还不是因为你成天弄个小屁孩的壳子把我强行塞进去？！”竹没说话，小人儿则冷哼一声。
“而且我还怀疑这能力是模仿亚人的，什么不死啊，砍圭头啊。”赤冥熠笑道。
好一会儿，「弑」的声音才响起：“喂，这能力可以是雾，可以是火，还可以是实体或者液体，有亚人的那么普通吗？只是不能让你永远不死就是了，这么装逼的能力你就别瞎BB了。”
余暮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苏七柒。接了电话，余暮自然道：“喂？有什么事吗？”
“阿暮。”电话那头苏七柒的声音更自然，“我听说你之前遇上了一个人，是他保护了你，那，你知道他的住处吗？”
余暮思考半晌，低声道：“……知道。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平房里，也不小。有两个人，还有两只狗和两只猫。”
“嗯，好的。我会去拜访他们的，顺便感谢他们帮了你。就这样了啊，拜。”苏七柒匆匆说完，挂了电话。
“呵，女人。”余暮轻轻放下手机，感慨道，“一般人百分之七十是水，就你百分之九十都是戏。”
余暮并不想牵扯到赤冥熠，但她潜意识认为赤冥熠可以解决这件事。就等明天情况了，余暮想，收拾收拾就去睡了。
大半夜的，苏七柒派来的人敲响了赤冥熠小平房的栅栏门。
赤冥熠起身，开了门，外面乌泱泱一片，不远处栅栏门有几个模糊的身影。赤冥熠将灯打开，看到一个斯斯文文的人以及后面令人无法忽视的几个壮汉。
搞什么，这是要兄贵摔跤吗大半夜的？赤冥熠莫名想到幻境里的安然，翻了个白眼。
赤冥熠装出很困的样子，问道：“大半夜的，几位有何贵干？查水表的就请回。”
前面的男人透过镜片打量着他，记起了苏七柒从别人口中问过来的信息：两个人，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看起来像个中学生的人保护了余暮，而且两人的眼睛都是灰色，可能是戴了美瞳。他开口道：“你好，请问你今天有见过一个踩着滑板，皮肤有些白的小女孩吗？”
赤冥熠点头，顺便把栅栏门打开，自己稍微后退半步：“你们要进去细说吗？”
男人嘴角上升一个愉悦的弧度：“不了，谢谢。”说完他后退一步，身后的几个壮汉挤了进去。
“……喵喵喵？？？说好的不进来呢？”赤冥熠面上疑惑，心中偷偷暗笑。
男人不管他，转身就走。反正小姐的命令是清理干净，也不用怕被发现，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从哪来，监控唯一的记录就是学校附近。
赤冥熠歪头，透过壮汉间的缝隙看到那斯文败类走远了，眼里闪过一丝光，正经道：“再见我睡了，晚安。”说完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有个壮汉伸手想抓住赤冥熠，但在碰到他的衣角时，对方眼底闪过一抹红光，瞬间就闪现到了小平房门口，他们身后的大门也关了。壮汉们开始方了起来，他们的主人好像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第二天大早，苏七柒起床发现床头多了一张字条，她轻轻拿起来，看见上面印着一句话：“管好你自己，别随时想着杀人。”后面还有落款：保护了你阿暮的大哥哥们。
苏七柒的手瞬间青筋突出，字条被她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苏七柒揉揉眉头，狠狠道：“阿暮啊，你本事也不小嘛。看来我也不能太小瞧你了。”
出门前，苏七柒吩咐那男人：“昨天晚上行动失败就不怪你了，尽快找出她的住处。”接着换上平日里完美的友善微笑，到约定的地方跟余暮碰面。
一见到余暮，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道：“早上好。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的样子。”
苏七柒面不改色，道：“有吗？我昨天睡得挺好的，还做了好梦呢。今天可别又在被欺负的时候不吭声了，也要反抗啊，不然她们会变本加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居然不管管。”
余暮没说话。当我是傻子么，反抗还得了？只怕会更变本加厉，估计得被弄死。老师不管的原因你不是知道吗，你甩锅倒还轻松。
苏七柒心中暗暗咬牙，今天早上专门打了电话过去提醒她们下手重点，反抗就再弄狠点。
过了会儿，余暮才轻轻点头，苏七柒暗喜，却不知道余暮的真正想法。
很快来到学校，余暮似乎感受到了数道不善的目光，以及另外一道稍有些不同的目光。这道独一无二的目光来自苏七柒的暗恋对象蒋宥。
三人同时抬头，目光炯炯。苏七柒盯着她男神蒋宥，她男神蒋宥盯着余暮，而余暮始终注视着教学楼的门口，并在心里骂了句“你是智障吗？管好你的眼睛啊！”。
苏七柒面色不爽地走开了，蒋宥小跑着跟上踩滑板的余暮。
余暮注意到他跟过来了，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蒋宥先开口道：“早上好。你的那些传闻我都听过，但是我认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余暮一惊，这么久以来，这人还是头一次跟她主动搭话，还这样说。余暮收回眼神，扫了蒋宥一眼：“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这样有时候我也可以帮你。”蒋宥跑上前，拦在余暮前方。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冷漠地绕过他：“哦，谢谢。不过我认为没必要。”
“为什么？”蒋宥不折不挠地追问。
“我不想牵扯到别人。”余暮保持冷漠，握紧双手，手心里是粘腻的冷汗。
“我不嫌麻烦的。”蒋宥认真道。
余暮停了下来，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好啊，我叫余暮。不过托你的福，我今天可能会被折腾得更惨。”接着她落下蒋宥，不管不顾，直接走进教学楼。
蒋宥一愣，有些开心地笑了，甚至忘记了刚刚走开的苏七柒以及她眼中的恨意。
余暮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人类，真是劣根性深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