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睁眼,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是深沉的黑。“干嘛啊,大半夜的。”
「弑」坐在我身边,道:“你要不要玩个游戏?游戏通关了有奖励哦。”
我揉揉眼睛,打了个豁害:“什么游戏?”
“我也不知道,你看着来就行。里面有竹,但他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弑」伸了个懒腰,在我身边消失。——楔子
……
清晨,赤冥熠还在睡,没有要醒的趋势,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赤冥熠准时睁眼。入眼是木制天花板。……陌生的天花板。赤冥熠想着。他坐起身,揉揉眼睛,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水流的声音若有若无,蝉鸣一刻不停地响着,显得有些嘈杂。
赤冥熠起身,穿好衣服,走到了后院。
阳光刚好,洒在地上,周围草树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回头,自己的住处是普通的平房,简单朴素,不显繁杂,也并不属于简陋那一类型,被人修葺得很好。
他轻轻地走了回去,似乎是不想惊扰这一片混杂着蝉鸣的寂静。
家里只有赤冥熠一个人,他到厨房看了看冰箱,随意做了些简单的食物就解决了早餐。
他走到玄关,蹲在鞋柜前换好鞋,拿了些放在柜子上的钱就出去了。
外面繁花盛开,处处蝉鸣,热浪一波波地席卷而来,烧灼着地面,接近地面的空气已然扭曲。繁花盛开,是他所不喜欢的夏天。
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夏天里,街道显得明亮,人们三三两两地走着。赤冥熠经过一个书店,店门口旁是卖冰淇淋的,小车上的冰柜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意。
他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走着,经过一个小巷。他扭头往里面看,是不属于这个城市,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颜色和温度,类似某种金属。
最后赤冥熠在一家规模不算小的花店前停下。花店老板刚好出来给放在外面的花浇水,抬头看见他,笑了,露出牙齿:“啊,你来了。今天要什么花?”
他笑笑,轻声道:“你先忙吧,我也不急。”说完他走进了花店。
花店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背对着他,宽肩窄腰,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偏长,看起来没怎么打理过,有几根头发翘了起来,是俏皮的弧度。
赤冥熠低头挑花,最后选了一棵墨西哥巨人,一棵蓝石莲,两颗初梦,一棵玉杯东云,两颗树冰。
花店老板这时候走进来,看到他挑的,饶有兴致:“怎么啦,最近喜欢多肉?”
“嗯,感觉挺可爱的。”他轻声道,捏了捏多肉肥厚多汁的叶。
他抬头,一下就看到了刚才那个穿着西装的人。那人戴着眼镜,透过镜片,他能看到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冰冷,感觉像是大海,深不可测,一旦撞进去,就会立刻在这深沉之中溺毙。
他微微垂下眼皮,看着比他矮一些的老板,付了钱,拿着自己的多肉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赤冥熠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人走出花店,到了街对面。他是谁啊,看起来很熟悉。
快到家的时候,他又买了一杯柠檬茶,握在手上,有冰凉的水从杯壁滑落,滴在手上。
回了家,他把多肉放置在卧室里较为显眼的地方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有些纠结地咬着吸管,微微仰头,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啊,好像没有感情,就像那条小巷……泛着金属的光泽。
下午赤冥熠又出去了一次。他无所事事地走到接近城市中心的一个巨大花园里,坐在一张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根冰棍。
他正微眯着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快要睡过去,半大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一抹身影。他睁大眼,又看到了早上在花店里的那个西装男。
那人似乎也是没什么事做,漫无目的地走着,但有时,他的眼神会四处移动,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支普通的花,看起来像是芍药。
别离草……赤冥熠想着,朋友?爱人?吵过架?他有些好奇,猜测了一番。
突然他随意放在腿边的手被什么东西夹了一下。他回过神,低头看见一只不怕生的猫正咬着自己的手,看见他发现了,还轻轻舔了舔。
他笑了,嘴边有小小的弧度,伸手抱起了猫,放在腿上。猫也没有反抗,就任凭他抱着,抬头与他对视。
过了大约半小时,他放下猫,起身准备回家。出了花园,他发觉猫还在他脚边跟着,也没说话,就这样任凭它跟着。走的远点了,它自己应该会回去的。他这样想着。
等到回了家,这只猫还是在他脚边,赶也赶不走,想把它关在门外也因为它的动作太敏捷而以失败告终。
于是他把它留下了。他摸着它的脑袋,轻轻道:“看起来以后我们就要一起过了。好好听话,别乱咬东西或者随地大小便就行。”
猫似乎是听懂了,抬头舔了舔他的掌心。带有倒刺的舌头接触在掌心,有些痒,但感觉不坏。
最后赤冥熠给它起名叫南窠。南方的南,巢窠的窠。
赤冥熠给南窠洗了个澡,然后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随意做了一菜一汤就吃了。
吃到一半,他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他,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南窠那炯炯的眼神。他愣了半会儿,南窠伸出爪子挠挠他的裤腿,他才反应过来——没有给它准备晚餐,它不高兴了。
于是他放下筷子,打开冰箱看了看,找找有没有小鱼干之类的,很遗憾,他没有找到。他顶着南窠的眼神,拿钱出了门,匆匆忙忙地买了点猫粮回来,南窠这才满意了,他也终于可以坐下来安心吃饭了。
吃完饭,赤冥熠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会儿电视,就去睡了。
……
房子很大,里面放置的家具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一尘不染的地面,模糊地倒映着他的身形。
外面正是夏天,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打在地上,地面变得模糊,就像他的影子。
很奇怪,房子里没有风扇,空调也没有开,阳光有一部分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却让他感到潮湿冰冷,还有一丝不安,顺着手臂爬上脖颈,缠绕了一圈。
他有些呼吸困难,向二楼望去。紧闭的房门,苍白的墙面。他踩上楼梯,一步一步向二楼走去。楼梯是木制的,踩在上面的声音稍微有些闷。
他突然感到有些怯懦,想要下去,回头却是一片黑暗,只剩脚下的楼梯。黑暗中传来冰冷而又尖锐的笑声,刺在他的脊背,像是在催促他继续走。
此时脚下的那一层楼梯,发出“吱呀”一声。无路可退。
他只好放弃,继续走着。
到了二楼,最里面的门悄悄打开,也是一片黑暗,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他感到鼻尖有些湿润。
他向前踏出一步,不想再走了。但是一瞬间,关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眼前的光景有些模糊,是房间内了。
房间里原来有光,还有一个人坐在一架钢琴前。窗帘被一阵没有方向的风吹动,有阳光打在房间里,随后又被遮盖。
坐在钢琴前的人扭过头,他看到那个人带着眼镜。那个人伸手取下眼镜,眼里是某种金属的温度,又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哥哥。”那个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干枯,又有些稀薄,他好像无法呼吸了。
他后退一步,踩在了地板上,却莫名感到自己在下坠。
有一双手,骨节分明,还有些苍白,蓦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有一只手触碰到他的脸,遮住他的一只眼睛,另一只手上缠着一根线,还拿着一支干枯的芍药。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那只芍药,这时那只手上的芍药,花瓣一片一片地落下,然后一道光在他的眼前猛地炸开,眼前瞬间什么都消失了。
赤冥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觉今天刚捡来的那只四条腿的主子正坐在自己胸口,一下一下地舔着自己的脸。
他伸手抱住南窠,坐了起来,把它放在一边。“原来是你啊。害得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他伸手点点南窠湿湿的鼻头,又屈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淘气。”
南窠抬头,撒娇似的舔舔他的指尖。他摸摸南窠,躺下去,继续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赤冥熠仍然准时起床,收拾收拾就拿着钱出门了。
他抬头小心看了一眼太阳,又继续向超市走着。超市里,应该有猫粮的,虽然昨天是在家附近的小卖部找的,不过主子似乎不太喜欢。他这样想着。
再次经过那条小巷,他瞥见巷口的角落里有一只干枯的芍药,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他弯腰捡了起来,拿起卡片,上面有一个字:竹。字迹清秀,看起来倒是很符合昨天那个西装男,这可能是他的名字吧。
他拿着那只芍药,没有扔掉,走到超市买了猫粮,还好心情地买了一袋小鱼干,就回去了。
走到小巷子不远处,他注意到下水道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他皱眉,绕开下水道,继续走,离那条小巷子近了些。
正好走到巷口,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略显干枯的声音:“赤冥熠……”那声音一声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扭头往里看。
这一扭头,赤冥熠便看到黑色的烟雾向他扑来,但却又不完全是烟雾。那黑色的东西时而变成液体,拍在他的裤腿,时而变成丝绸,紧紧地缠住他的脚腕,让他动弹不得,时而变成火焰,烧灼着他的皮肤,时冷时热。
就这一下子,烟雾遮盖过他,他眼前是一片黑。他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心中一紧,感到不安,好像快要窒息。
……醒过来的时候,入眼不是明晃晃的天空,而是他家的木制天花板。
他不适地扭扭头,引来一人的注意。那个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眼中冰冷,是某种金属的光泽。他此时取了眼镜,看起来就跟昨天晚上梦里的那个人一样。
赤冥熠皱眉,半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竹?”
“我看到你在那条小巷子前晕倒了,于是就把你带到这里了。”竹淡淡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问。竹伸手拦住要过来趴在赤冥熠身上的南窠,道:“以前看到你往这里走过,而且我家也离这里不远。”
他们没有再说话,气氛就这样变得有些冰凉。竹扭头,似乎是注意到了赤冥熠放在一边的多肉,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赤冥熠撑着床,坐了起来,看着竹:“……我是在那里晕倒了对吧,你还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竹摇摇头,走出去,片刻后,端了一碗白粥进来。“我想你那个时候可能是中暑了,但我也不确定,毕竟我没有中暑过,身边也没有人中暑过。”
他接过白粥,用勺子搅了搅,抬头道:“我觉得像你这样夏天西装捂的严严实实的更容易中暑。我觉得我不是因为中暑才晕倒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粥,又想起了什么,认真道:“我的猫粮和小鱼干你顺带拿回来了吗?”
竹轻轻皱眉,为什么这个人自己都倒了还挂念着猫粮?不折不扣的猫奴吗?他别过头:“当时你手里抓得很紧,想不拿回来都不可能。”
“……哦。谢谢。”他低声说,继续喝粥。
竹把空碗拿回厨房,回来后叮嘱赤冥熠:“厨房里还有粥,最近几天最好吃得清淡点。”然后他坐了下来,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放下。
赤冥熠从一并装猫粮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支干枯的芍药,扭头拿到竹的眼前:“这是你的花吗?我在巷口捡到的。”
竹一愣,随后伸手把花拿在手中,手指轻轻摸过花枝:“嗯。”手指突然顿了一下,竹把它拿到眼前,半晌,他道:“这里怎么感觉黑了些?”
“嗯?”赤冥熠凑过去,看到那处干涸的黑色痕迹,想起了那个黑色的东西。
他摊开掌心,伸到竹面前:“我手上,也有。”他略显苍白的手无力地摊开,掌心有一片黑色的痕迹,像是什么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竹伸出手,轻轻摸上他的掌心,手中那支芍药,有一片快要没有颜色的花瓣掉了下来。
顿时,房间里起了黑雾,把两人一猫包裹,眼前一片黑暗。
……
赤冥熠指尖冒出一小团黑色的火焰,皱眉问「弑」:“这就是你说的……游戏通关后的奖励?”他手一抖,剩下四根手指指尖同样冒出黑色火焰。
“嗯。很强大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不过应该是属于你的。”「弑」严肃地点点头。
赤冥熠收起火焰,转而问道:“哎我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那里面的竹显得那么地人模狗样?”
“……不知道,游戏又不是我设计的。不过你这样说你家弟弟真的好吗?”
“好像是哦。那就,斯文败类?”
“感觉更不好了!你弟弟听了会打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