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已进行了整整一年,战争的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日军。作为日本帝国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自然寝食难安。身在特鲁克的山本“心情郁闷,忧思深远”,白发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头顶,仅仅一年已满头花白,看上去明显苍老了,他甚至在内心深处萌生了退意……
孤注一赌
进入11月份,瓜岛血战已有四个月之久,但日美双方仍胜负难分,形成僵局。双方都未能阻止对方从海上增援瓜岛,也不能保证自己海上航渡的安全。日美军方都为此焦虑不安,加紧酝酿进行最后的决战。
停泊于特鲁克的豪华的“大和”号旗舰上,山本五十六深为战局的发展而愤怒,久拖不决决不是他的性格。
老谋深算的山本在精心计算着:自太平洋战争以来,美国损失了“列克星敦”号、“黄蜂”号、“约克城”号和“大黄蜂”号4艘航空母舰,而其他两艘“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航母也正在船坞中抢修,目前,哈尔西没有一艘航母可资使用,它能够指望的只有2艘战列舰。
想到这里,山本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要么全赢,要么就输个精光,”山本在内心咆哮着,“一定要攻克瓜岛,以雪中途岛前耻!”
山本五十六与他的幕僚们连夜研究,密谋制定了一举攻克瓜岛的作战计划。山本深知,夺取瓜岛机场,掌握制空权,是打赢瓜岛战役的关键。因此,他又准备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地与美国人大干一场。
为夺回瓜岛机场,日本陆海军将赌注一押再押,企图连老本捞回。这一次,山本决心将陆军第38师团的13,500人用11艘快速运输舰运往瓜岛增援。这确实是一支非同小可的兵力,因为经过四个月的努力,至今日本人在瓜岛才不过拥兵3,000人。为日本增援群护航的是一支庞大的舰队:海军中将近藤指挥的先遣队,拥有轻型航空母舰“隼鹰”号、“飞鹰”号,战列舰“比睿”号、“雾岛”号、“金刚”号、“榛名”号以及11艘巡洋舰、42艘驱逐舰;三川中将指挥第8舰队,统率支援群和田中少将指挥的增援群这两支舰队;此外,草鹿中将指挥的岸基航空兵和小松中将指挥的远征队也进入临战状态。
就在山本五十六摩拳擦掌之时,在努美阿的“蛮牛”哈尔西也决心倾其囊底,与山本决一雌雄了。在哈尔西的词典里是决找不到“退缩”一词的。他决定不仅要加速对瓜岛增援,而且还要尽快斩断日军伸向瓜岛的运输线。
哈尔西再次捷足先登,他命令6,000名美军陆战队士兵和步兵分两批,务必于11月11日和12日两天先后在瓜岛抢滩登陆。
第一批增援部队乘坐5艘武装运输船,由巡洋舰“亚特兰大”号和4艘驱逐舰护航。整个编队在海军少将斯考特的指挥下,于11月9日从圣埃斯皮里图岛起航,定于11日抵达瓜岛隆加岬。
美海军少将特纳指挥第二批运输舰群。该舰群的4艘运输舰在2艘巡洋舰和3艘驱逐舰的护航下,于11月8日离开努美阿。同时,为其保驾的另一支由海军少将卡拉汉指挥的支援群——3艘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将在圣克里斯托巴尔岛海域迎候特纳,然后合兵一处,破浪北上,定于12日驶抵瓜岛。同时,“仙人掌航空队”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早在10月24日,罗斯福总统就严令:“必须迅速向瓜达卡纳尔岛增援!”于是,陆海空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调往瓜岛。
日本联合舰队的行动没有逃过美侦察机的眼睛,它们首先发现了在特鲁克岛、拉包尔港和肖特兰德岛的日军舰船活动异常频繁。随后,潜伏在布干维尔岛上的澳大利亚海岸哨兵也及时发出了警报“日本大规模舰队正在逼进!”
哈尔西闻讯后神经高度紧张,他担心的是派往瓜岛途中的运输舰,能否安全卸载?能否阻止日军大批增援部队登陆?
为应付危局,哈尔西急忙下令把尚未修复的“企业”号从努美阿的船坞中调遣出来,在金凯德海军少将的指挥下,立即赶赴瓜岛助战。
11月11日,满身伤疤的“企业”号航空母舰载着继续在争分夺秒进行抢修的机械师、技师和海军工程兵,艰难地从努美阿起航了。一同出航的还有海军少将李指挥的尚未完全修复的“南达科他”号和“华盛顿”号2艘战列舰,以及2艘巡洋舰和10艘驱逐舰。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在这同一时间,由斯考特指挥的第一批增援船队刚刚在瓜岛落脚,立即遭到了从日本航空母舰“飞鹰”号起飞的12架飞机的轰炸,幸而损失不大。
由特纳指挥的第二批增援船队和卡拉汉指挥的支援群,途中被日机发现,因而当他们在11月12日凌晨5时40分到达隆加湾后,特纳急令快速卸载。下午l时17分,令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美海岸观察哨报告:“日本轰炸机和战斗机正向瓜达尔卡纳尔岛飞来!”特纳闻讯大惊,立即下令停止卸载,起锚编成防空队形迎战。瓜岛机场的美机也起飞前往拦截。空战历时8分钟,美舰面炮火平均每分钟击落日机1架,日机最终逃脱。美军方面,卡拉汉的旗舰“旧金山”号遭到一架受伤的日机自杀性撞击,损坏一部分装备,还伤亡50余人。
此时,强大的日舰编队正向瓜岛逼近。
11月12日傍晚,特纳率舰船离开瓜岛,驶往圣埃斯皮里图岛。夜晚10点,卡拉汉护送特纳安全出航后,掉头返航,经嫩格水道,驶回瓜岛海域。卡拉汉把13艘舰只排成一字长蛇阵:4艘驱逐舰“库欣”号、“拉非”号、“斯特雷特”号、“奥巴朗”号领先;5艘巡洋舰“亚特兰大”号、“旧金山”号、“波特兰”号、“海伦娜”号、“朱诺”号居中,4艘驱逐舰“艾伦沃德”号、“巴顿”号、“蒙森”号、“弗列彻”号断后,随时准备歼击可能出现的日舰编队。
11月12日深夜,日本阿部海军中将率领一支威力强大的炮击舰队浩浩荡荡地杀向瓜岛。这列新的“东京快车”的确阵容非凡,其中有两艘排水量为32,156吨,长达200米的战列舰“比睿”号和“雾岛”号,轻巡洋舰“长良”号以及14艘驱逐舰。阿部以为日落后美舰肯定会撤出瓜岛海域,而且他又自恃兵力雄厚,遂放松了警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卡拉汉早已虎视眈眈,严阵以待,准备在漆黑的夜里给他当头一棒。
快车脱轨
瓜岛争夺战开始之后,美军研制并装备了一种新型的SG雷达,侦察能力及侦察范围都大大优于日方。山本五十六对这种效能极高的雷达的出现,深感不安。
而此次准备参战的美巡洋舰“海伦娜”号就装备了这种新式的sG型雷达,在预先发现敌舰方面颇具神威。13日凌晨1时30分,它通报各舰:“左前方发现日舰编队,距离14,500米,航速23节,航向105°。”此时,日美两支舰队正以40节以上的相对速度接近。
1时41分,美舰编队领头舰“库欣”号突然发现日驱逐舰2艘,在前方位置上由左向右行进,距离2,700米。“库欣”号立即报告了敌情,随后向左转向,准备发射鱼雷,后续各舰也跟着急转。
然而,日舰因没有装备雷达,阿部对于这场即将降临的大祸却一无所知。1时42分,日机在瓜岛机场上空投下照明弹,排成三列的“东京快车”正欲开炮,却突然在正前方发现了美舰编队!刹那间,紧急通报立即传遍整个日舰队,阿部惊慌万分,因为他的战舰甲板上堆放着轰炸瓜岛机场的高爆炸弹,倘若落下一颗炮弹,就会将整艘舰只炸毁。为迎击美舰,阿部命令全部火炮填换穿甲弹,于是,日本兵狂乱地卸下高爆炸弹又改装上穿甲弹,匆忙做好了应战准备。
1940年9月27日是,德意日三国在柏林签署了轴心国条约。卡拉汉不失时机地率舰队旋风似的杀入敌阵,准备给日舰致命一击。可是关键时刻美舰通讯却陷入混乱,当各舰收到卡拉汉下达的射击命令时,首先被发现的那两艘日舰已在黑暗中溜掉了。直到1时50分,美舰才开始射击。一场钢铁巨舰之间的大混战就这样展开了。漆黑的夜幕骤然间被炮弹的闪光撕破,冲天的火光和舰只焚烧的火焰几乎使黑夜变成白昼。
混战中,美巡洋舰“亚特兰大”号首先遭难。该舰击中了一艘突然横在其航向上的日驱逐舰,当再向一艘日轻巡洋舰射击时,舰体中了一枚鱼雷,主机损坏,舵机失灵,只得原地打转,立即遭到日舰密集的炮击,舰上腾起惊人的大火球,斯考特少将痛苦地倒下了,他的参谋人员以及多名舰员也立时毙命。
在纵队前面的4艘美驱逐舰如同饿狼般向着庞然大物“比睿”号发动了殊死进攻。驱逐舰“库欣”号虽然中弹负伤,仍紧紧咬住“比睿”号不放,连连向该舰发射了6条鱼雷,可惜无一中的。当它赶上前正欲再行攻击时,不幸被一道探照灯光罩住,日舰的炮火立即将它打得千疮百孔,“库欣”号一命呜呼。
“拉菲”号在勇猛前冲中几乎与“比睿”号碰撞,它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抵近向“比睿”号发射了鱼雷。因两舰相距太近,鱼雷保险装置还没有打开就被“比睿”号雄厚的舰舷装甲弹了回来。但它仍顽强地用机关炮向“比睿”号的舰桥上射击,不料却被“比睿”号的大口径炮弹和一条鱼雷击中。“拉菲”号起火爆炸后很快就沉没了。
旗舰“旧金山”号当时也奋力向前猛冲,它先向右侧的日舰齐射7次,接着又向“比睿”号猛烈开火。但它紧接着又向己方早已负弹多处的巡洋舰“亚特兰大”号进行了炮击。而就在此时,它不幸遭到日舰的火力夹击,舰桥上的卡拉汉少将当场毙命。
恶战才十几分钟,美军两位久经风霜的舰队指挥官——斯考特海军少将和卡拉汉海军少将就战死沙场,这在以往的海战中还是罕见的。同时,美1艘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也被击沉。
混战中,美巡洋舰“波特兰”号在与右侧日舰互射时被击中一弹,后又被一条鱼雷命中舰尾,舰体不由自主地在水中旋回,待稳定之后,它又向3,600米处的“比睿”号开火。
美舰编队后面的4艘驱逐舰在没有接到命令的不利条件下,也英勇地投人了战斗!
驱逐舰“艾伦沃德”号战绩卓著,它咬住一艘悬挂识别灯的日舰,一口气将它击沉,当它把炮口转向另一目标时,不幸被击中一弹,炮火指挥仪被击毁。
“巴顿”号连连发射了4枚鱼雷,后来,它为了避碰而急速刹车,不料被一雷命中,舰体折断,立即沉没。
日方损失也相当惨重,“比睿”号中弹50余发,遍体鳞伤。舵机和通讯系统损坏,已无射击能力,日驱逐舰“晓”号和“夕立”号被击沉,另有一艘遭重创,其他各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坐镇“比睿”号指挥这场恶战的阿部中将,因为一交战就遭到美舰没头没脑的集中射击,对战斗的实际进展稀里糊涂,双方交战仅十分钟,他就匆忙命令“比睿”号、“雾岛”号转向北撤。阿部实在不愿让他这些第一流的战舰在这场混战中毁灭,因而放弃了原定的炮击机场的计划。这种混战,正是美军所渴望的,而对日本人来说,则是一个不吉利的开端,山本庞大的作战计划的第一步就此遭到挫折。
山本五十六对于没有按照原计划炮击瓜岛机场大为恼火,加之在后两天中日本人又连遭惨败,一怒之下于1942年12月21日将阿部撤职。
尽管阿部出师不利,但山本五十六的作战计划仍在加紧实施。当阿部率舰队仓皇回撤后,日海军中将三川率领一支新的“东京快车”由肖特兰德岛出航,奉命前往炮击瓜岛机场,完成阿部没有完成的使命。田中海军少将率领的由11艘运输船和11艘驱逐舰编成的增援群,满载全副武装的日兵,已于12日晚离开肖特兰德,预计14日夜驶入瓜岛并卸载。
同时,为这支增援群配备的强大的支援舰队也已出动了。近藤的主力舰群——重巡洋舰“爱宕”号、“高雄”号、轻巡洋舰“川内”号以及驱逐舰9艘,与阿部突击群中没有受伤的战列舰“雾岛”号、轻巡洋舰“长良”号和驱逐舰4艘编在一起,为田中的增援群开路。由轻型航空母舰“隼鹰”号和“飞鹰”号,以及战列舰“金刚”号、“榛名”号,重巡洋舰“利根”号组成的编队,为田中提供空中掩护。
日本人卷土重来,瓜岛局势危如累卵。
但哈尔西对山本这一手早有准备,由金凯德指挥的第16特混编队以及李海军少将的第64特混编队已在北上途中,高速向瓜岛海域驶来。
13日黎明,当金凯德尚位于瓜岛南东340海里时,即令“企业”号上的鱼雷机9架,战斗机6架转移到瓜岛机场去。10点20分,这批舰载机飞临萨沃岛以北海面,发现了身负重伤的“比睿”号及其护航的日驱逐舰,立即展开了围剿战。15架美机突然冲出掩护它们的云层,从“比睿”号前方两侧进行鱼雷攻击,两枚命中目标,将“比睿”号舵机炸毁。攻击完毕后,这批飞机飞至瓜岛机场,挂满炸弹,于下午1时30分又与“仙人掌航空队”的10架飞机合兵一处,进行了第二次攻击。“比睿”号如同一条死鱼,在水面随波逐流,庞大的舰身成了极好的靶子。鱼雷一枚枚向。比睿”号冲去,多枚鱼雷炸响,把“比睿”号震得摇摇晃晃。这时,从圣埃斯皮里图岛起飞的14架B-17“飞行堡垒”式轰炸机,又把56枚重磅炸弹倾向“比睿”号,可惜仅一枚命中。黄昏时分,“比睿”号舰尾被烈火烧得通红,巨舰逐渐下沉。至此,据不完全统计,“比睿”号中了86发炮弹、13颗炸弹和21条鱼雷。这艘曾被夸为“永不沉没的战列舰”,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之后,终于在11月13日18时长眠海底,这是太平洋战争中被击沉的第一艘日本战列舰。
但日本人进攻的锋芒依然咄咄逼人。三川率领的炮击队为了规避美军侦察,绕道希瓦泽尔岛和圣伊萨贝尔岛之北,向瓜岛海域急驶。
瓜岛机场又面临着一场严峻考验。以2艘重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编成的炮击分队,与瓜达卡纳尔岛海岸平行航行,在隆加角附近海域射击。两艘重巡洋舰各携带500发203毫米炮弹。霎时,海面上炮声隆隆,机场上火光闪闪。日舰炮击持续37分钟,几乎把机场彻底“耕犁”了一遍。美军损失惨重,计有18架飞机被击毁,32架飞机被击伤。转眼之间,瓜岛美军已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了。
但是,在14日黎明,“仙人掌航空队”的勇士们接到美侦察机报告:方位西偏北,距离140海里,发现正在撤退的日本炮击舰队。“仙人掌航空队”群情激奋,庆幸报复的时刻终于来到了。120架美机从弹坑遍地的瓜岛机场艰难地起飞,于8时到达正在凯旋的三川编队上空,立刻展开了攻击。经过两个小时的追炸,日重巡洋舰“衣笠”号和轻巡洋舰“五十铃”号中弹多枚。上午10点左右,三川编队又遭到从航空母舰“企业”号上起飞的10架战斗机和17架轰炸机的攻击。遍体伤痕的“衣笠”号此时又中弹起火,仅数分钟就倾覆沉没了。重巡洋舰“鸟海”号、“摩耶”号,轻巡洋舰“五十铃”号和一艘驱逐舰都遭美机轮番轰炸,伤势很重。凯旋的三川转眼之间又变成了大败而逃,角色变换之快令他失魂落魄,他艰难地率队逃回了肖特兰德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