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镇的客栈里,佟飒柯不知觉中已在此待了十余日。不知觉?哪能不知觉啊!其实佟飒柯回返的心情迫切强烈,怎奈现在眼下有个伤病不能丢着不管啊。这几日来,每日都是佟飒柯给白若辉伤口换药,端水喂饭。在他的照料下,白若辉已然渐渐康复起来。
推开房门,只见白若辉半坐在床上,佟飒柯端着粥进了房间。
“你醒了,怎么坐起来了?”
见到佟飒柯进来,白若辉忙恭敬的直起了身体。
“佟大哥,你来了。”
“哎,别动别动!就这么靠着,没事没事。”
白若辉听话的依靠在床头,伸手接过递来的碗。
“每天都麻烦佟大哥,真的是太感谢了,要不是.”
“哎,别说了别说了,从你醒的那天起,这感谢的话你说了多少回了?这耳朵都已经听的长茧子了。”佟飒柯打断了他的话。
“快吃吧,虽然你气色一天天好转,可身体还是很虚弱。”
“嗯,谢谢你佟大哥,你和言大哥都是好人,对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不仅救我性命还这样细心照顾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答谢你们.”
“好了,快别说了,都知道了,你先吃饭吧,要凉了。”佟飒柯安慰着他。这时言沐推门进来。
“嗯,今天你的气色不错嘛!”
“啊,言大哥,你来了。多亏你们的照料,我好多了。”
言沐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把了把他手腕上的脉搏。
“嗯,的确没什么大碍了,回家调养调养就应该没问题了。对了,你上次说你叫白什么?”
“白若辉。”
“啊,对,白若辉。前几****身体虚弱,不易长谈。今日身体好转许多,你是否记得是谁给你下的蛊么?”
“对啊,白兄弟,你究竟是怎么中蛊的?”佟飒柯搀扶起白若辉,依靠在床缘边。
“你们说的中蛊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被人下了蛊啊,你身体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蛊毒的原因啊。”佟飒柯解释道。
“什么是蛊毒?我.我不明白佟大哥的话.”
“白若辉,这么问你,你身体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大约两个多月前吧,我的生日宴上,也许是饮多了酒,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就吐血了,再接着我就晕倒了。醒来后就被家父送到别院来,还请了个大夫,这个大夫医术不错,身体慢慢的就好了起来。后来我去紫华楼玩,被二哥发现,也许是惊吓的缘故吧,在被抓回去的路上我又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清楚.啊,对了,佟大哥,你们是在哪里救了的我?”
“呃.这个.在.”佟飒柯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其实他是被我们偷偷掳来的吧?
“就在大路旁,你倒在地上,你的佟大哥好心就把你背回来了。”
哎呀,言沐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啊。佟飒柯心里虽不认同撒谎,可是此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说法,只好附和的点头。
“原来是在路边啊。果然是二哥生气把我丢下不管了么,唉.”白若辉哀伤自己的命运。十岁之前的他是个山野小子,生活虽清苦,却也能温饱不愁,最主要的是和自己慈祥美丽的母亲在一起,那时的记忆都是暖暖的温馨。不幸是在他十岁的时候降临,母亲突然失踪,无助的他在山林里寻找母亲时被蛇咬伤昏厥,醒过来,在一所陌生的宅子里,面对一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陌生男人。一切都像梦一样,忽然从山野小子就成了将军家的公子,生活一瞬间天壤之别。富足气派的日子不再与清苦沾边,可是十岁以后的他,从没有真正快乐过。将军府里人情纸薄,兄弟间相互猜忌,所谓的亲人都是以邻为壑、相互倾轧。如今自己病倒,二哥能够狠心将他丢弃也不足为怪了。
“白兄弟,你哪里不舒服么?脸色不好看啊。”
“啊,没,没有不舒服,多谢佟大哥关心。只是想起些往事罢了。”白若辉回过神。
“白若辉,你不是生病,你是中了蛊。你先前吐血是因为中了青腰虫肉蛊,这种蛊虫遇酒发作,发作时鲜血从口鼻中喷出,人会痛苦却短期内无性命之忧。你后来中的是蜒蚰螺元蛊,这种元蛊可以吞噬肉蛊,让其休眠,换句话就是这种蛊可以救你的命。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蛊师?”
“蛊师?蛊师是什么?”
“就是懂巫蛊,会巫蛊术的人。”佟飒柯解释道。
“不,没有,我初次听说巫蛊,以前从未耳闻,我不认识什么蛊师。”白若辉非常肯定的表情让言沐有些疑惑。不认识,那是何人要救他?这个蛊师意图为何?
“我再问你,你知道邪术么?”
“在下亦未曾耳闻。”
“你不仅中蛊,还中了邪术。”
“这.这.这怎么可能,佟大哥,这.言大哥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明白啊。。”白若辉难以置信言沐的话,什么巫蛊,什么邪术,从来都不曾知晓啊。
“算了,言沐兄,你就不要再问了,他说了这么多话,让他休息吧,他身体还虚弱。”
“最后一个问题,白若辉,你可曾见过以沉香木为材料做的乐器?”
“沉香木.啊,有,沉香木斫琴!”
“琴在哪里?”
“紫华楼,一位叫紫萑姑娘弹奏的乐器。”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佟飒柯,你跟我出来。”
安顿了白若辉,佟飒柯出了房间。言沐正站在院中,等着他。
“这乐器和这位少年中蛊有何干系吗?”不等言沐开口,佟飒柯先开口问道。
“和中蛊没什么关系,和邪术有关。操纵言灵的言术需要吟唱符咒,依托这种符咒的只能是沉香木为材料制成的乐器,就好比蛊师豢养蛊虫必须用青铜为材料的鼎一样。”
“也就是说白兄弟说的斫琴就是符咒依托的乐器?”
“嗯。那位弹奏的人就是术师。”
“言沐兄,你打算去紫华楼?”
“蛊师找不到,术师总要会一会。”
“言沐兄,能否请你答应在下的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既然白兄弟已无大碍,能否请言沐兄跟在下先回武城救我妻子?我们在平衍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言沐兄如想打探什么蛊师、术师的,等救了在下的妻子后,在下再陪同你一起探查可好?”
“双蚕成茧,五里之限,超过这个距离,你我都有性命之忧。现在是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了。”
“是,是。所以,言沐兄,我们早些启程回武城吧!”
“佟飒柯,还记得我说过你妻子的情形应该是摄魂症么?救你妻子的方法摄魂术,不是巫蛊术。摄魂术是邪术中的一种,言术是操纵言灵,摄魂术是操纵魂灵,都是术师能为之。这个平衍的小镇上就有术师,你不想先探个究竟么?先去紫华楼,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摄魂术是邪术?你明明说过邪术都是害人的,怎么又会是解救的方法?”
“摄魂症正是因为中了摄魂术,要破了这个魂灵,必须再施术,能操纵魂灵的只有摄魂术。魂灵回还到术师的身上,就有机会救你妻子。”
“你.所言非虚?”
“自出潭起,我何时和你打过诳语?”
“好!那我们就先去那紫华楼,会一会那术师!”
穿过竹林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如碧,溪流绵延围绕着小镇边。离溪流不远的地方,有一户宅院。粉墙黛瓦,没有多的雕饰,不像富贵人家,却也是讲究的建造。宅院不华丽但地方着实不小,宅院是两进的,一进处东西两个厢房,二进院子里,正中是正厅,可以接纳不下十余人。东西两边错落的厢房数数有六间。在这小镇的偏僻处,能有这样的宅院,主人绝对不会同清贫沾边的。这僻壤处住的正是号称“药通”的江湖药师苏杰。苏杰是个孤儿,家里并没有亲人。这宅院原来是师父、师母,他还有一群学医的徒弟一起居住,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苏杰带着昏迷的苑儿回到了家。一进院的四个厢房里堆满了各种类的药材,真不辱药师之名。只有带苑儿回到这里才有可能救活他。连着数日,苏杰都忙碌在药房、厨房、卧房里。配药、煎药、喂药,苏杰的悉心照顾,苑儿止了血,慢慢有了起色。这天早晨,苏杰终于盼来了苑儿的苏醒,苑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哈哈,谢天谢地,你总算睁眼了!”苏杰高兴异常。
“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好几天了!哈哈哈,我果然医术高超,你真是命大遇到了我,是我救了你啊,嘿嘿嘿,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有办法救醒你的,你都不知道,那天真吓死我了,我看你躺在地上,口鼻,耳朵都在喷血啊!啊呀,那形状可惨了.。”苏杰兴奋的喋喋不休。苑儿铮铮的望着比手画脚在滔滔不绝的苏杰,安静的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声响。苏杰注意到苑儿的神情,收了兴奋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哪里还痛?怎么了?”
苑儿轻轻偏过头,看着苏杰,眼泪从她的双目中溢出,泪水从眼角滑落的脸颊,越来越多,抽泣越来越大声,苏杰见苑儿哭了起来,错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别,你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你不能悲伤的,不能哭啊,你刚苏醒,好几天都没进食了,不能哭啊,不能哭,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啊!”
“苏。。杰。。你。。你在说什么?我看见你的嘴在动,可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啊!?一点声音都没有啊!!”苑儿悲悯的话语刺痛了苏杰。听不到?聋了?怎么会?苑儿怎么会突然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