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玉石庄园囚君王（2）
朱载垕一动不动，可是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浓重的痛苦之色了。他内心里狂喊道：“文姬啊，分离了十几年后，我不想与你的第二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杀了我能让你高兴，你就动手吧，不要跟我说话了。”
申宜放道：“文姬，不要跟他罗嗦了，他的命，已经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告诉我，杀死狗皇帝后，我们怎么办？”
韩文姬矛盾起来。杀死了皇帝是很痛快，可是她现在很清醒地知道，如果皇帝死在这里，申宜放以及天庆镖行就都活不成了。而她和韦煜爰，恐怕也难以再幸福生活了。和韦煜爰做幸福夫妻的愿望和杀死仇人的愿望交织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色越来越暗，囚室里已经点起火把。韩文姬只是看着朱载垕，久久地不说话。
申宜放道：“文姬，我别无所求，报了仇，你、孩子和我，我们遣散手下的人，一家四口连夜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能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普通的生活，好不好？”
韩文姬还是不说话。如果杀了皇帝，她的确只能跟申宜放走了。那样的话，她就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了。这个结果，虽然是十几年前就设计好的，可是现在，她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韩文姬没有主张的时候，手下来报，秋娉公主带着大内侍卫，浩浩荡荡一千多人，已经来到了庄园外。
申宜放和韩文姬急忙出了囚室，登上庄园的高台，也就是庄园的后山，眺望着庄园外。果然，无数的火把将半个夜空都照亮了。
庄园外，秋娉一到这里就要指挥人强攻，被韦煜爰拦住了。秋娉怒道：“大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救他出来？你是不是想等他死了然后自己登基做皇帝呀？”
“秋娉！”韦煜爰厉声道，“你怎么这么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秋娉再也不顾身边有那么多侍卫在场。“你是父皇的大儿子，皇位本来就该是你的。所以你希望皇兄被申宜放杀死，然后你江山美人一起拥有。我想不到你这么卑鄙。”
“你——”韦煜爰气得扬起手想打秋娉，秦怀舟见势不妙急忙挡在秋娉身前。韦煜爰看着秋娉愤恨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心一软，拉开秦怀舟，道，“秋娉，大哥的心，天日可表。皇上——我一定会救，但是你不要冲动好不好？如果你们强攻的话，他在里面更危险。”
秋娉看了看秦怀舟，哭道：“那该怎么办嘛？”
韦煜爰道：“我相信文姬现在还没有对他下手，只要不让她看到他的脸，他就是安全的。”
“如果让她看到皇兄的脸了呢？”
韦煜爰无法回答。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无法预料。此刻，他的矛盾和韩文姬差不多，只不过矛盾的焦点不同罢了。朱载垕是他一心要维护的弟弟，韩文姬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好后悔没有早一点将他们兄弟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对韩文姬来说，只要看到朱载垕的脸，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韩文熙连忙道：“秋娉，你也别急，趁着天黑，我易容成申宜放的样子，从另一个方向潜进去看情况。只要在我进去之前皇上是安全的，那么我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好，只要你保证了我皇兄的安全，我以后就再也不纠缠你。”她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看了秦怀舟一眼。那一眼，或者说她那句话，给了秦怀舟一丝安慰。
韩文熙急忙摸出一颗易容丹，让人端来一碗水，然后在隐蔽处装扮停当。罗移清走到他身边，说：“文熙，我跟你一起进去。”
韩文熙理都不理她，只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文熙！”她被他那冷漠的一眼给吓哭了。
韩文熙连叮嘱都没一句，就走了。罗移清哭出声来，因为她知道他生她的气了。
玉石庄园里，黑幕将韩文姬的心包裹得密不透风，站在囚室外面，她只觉得自己都快窒息而死了。韦煜爰在外面等着她，囚室里的皇帝是她梦寐以求要杀的仇人，大内高手在外面虎视眈眈，玉石庄园的人在里面严阵以待。黑夜，无比肃穆的黑夜，无限压抑的黑夜，使她思绪混乱，没有主张。
申宜放等着她最后的决定。韩文姬闭上了眼睛，她的视线实在无法适应这死一般的黑夜，无法正视这魔一样的黑幕。手下的人过一会就来汇报外面的情况。韩文姬知道，大内高手没有攻进来，是韦煜爰和韩文熙阻止了他们，他们两个对已经成了阶下囚的皇帝，还是抱着一份美好希望。
她似乎应该回到韦煜爰身边去。可是，她刚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韩家的无辜亡灵，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她扑过来，呐喊着，指责她只顾自己享受幸福，不为他们伸冤昭雪。他们的声音，几乎震聋了她的耳鼓。
韩文姬捂着耳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文姬，快决定吧。”申宜放催促道。
韩文姬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让我亲手杀死他吧。”
他们返身进了囚室，韩文姬叫申宜放将皇帝放出来。申宜放示意手下打开铁笼子，但是朱载垕不肯出来。申宜放的手下去抓他出来，他还是反抗着，并且努力地掩藏自己的脸。可是，韩文姬还是看到了他半个脸。
“你们都出来。”她惊了一下，斥退了手下，钻进了铁笼子，要去看朱载垕的脸。
朱载垕拼命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道：“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吧。”
韩文姬震惊了，因为这声音她十几天前才听过，那特有的磁性声音，已经印在了她的心上。她粗暴地抓开了朱载垕的胳膊，迫使他和她面对面了。
那一刹那，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天地万物仿佛都停止了呼吸，只有他们的表情在积聚地变化着，目光在闪电般地撞击着。明亮的火把，无情的铁笼，森严的屋子，把他们的心，都带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使他们的灵魂在黑森森的世界里飞散、飞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