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炜回到自己的房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大哥等来,“大哥你怎么和姐姐姐夫谈了这么久?,我等你等得都快发霉了”,朱慈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让他们去正阳办点事,交代了一些细节,故多费了点时间,怎么你就等不及了么?”,朱慈炜见状赶紧解释,“大哥此话就误会小弟,小弟一向对大哥都是尊敬有加,自古来都是弟恭侯于兄,自然不敢有半点他法”,看着这个弟弟,朱慈炼是越来无奈了,“你一向都不喜乡勇之事,一心要么读书要么务农,如今国事艰难。。。”,看着大哥又在唠叨,朱慈炜赶紧抢先一步,起身向朱慈炼行了个大礼,“兄长在上,弟岂敢妄言,兄若有意举事,弟愿为兄打理军饷诸事,使兄无后顾之忧!”,朱慈炼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盯着这个弟弟,朱慈炜此时也没有回避,也仔细盯着自己的哥哥,半晌,朱慈炼叹了口气,“既然二弟你有此志向,哥哥我就不说什么了。”说完,用力拍了拍朱慈炜的肩膀,准备离开,就在他踏出房门前,朱慈炜叫住了他,“大哥,我明天想去一趟砀山县城,你看行么?”朱慈炼闻言一惊,这个二弟的性子他是十分清楚,一惯不是读书还是种地,这会居然去县城?,看着哥哥眼神中的诧异,朱慈炜双手一摊,解释道,“是这样,去年县吏吴献棐大人曾到朱家楼巡查,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我和他也算聊得来,不瞒兄长,这次正是吴大人请我过去的。”,朱慈炼听了以后内心大为震惊,或许这个弟弟还不知道,这个吴献棐正是昔日五省总督杨嗣昌的幕僚,正是这个吴献棐的谋略,让大顺军陷入死地,只可恨总兵贺人龙因私利不听调遣,令已入绝境的大顺军死灰复燃,还擒杀了襄王,正是这场变故,使得杨嗣昌抑郁而亡,而吴献棐也因此获罪,以一贡生之尊,被贬斥为一个县吏,正可谓是被一撸到底也。即使如此,吴献棐其人也没有因此消沉,而是静静的旁观局势。而现在,这样一位满腹经纶之人居然会和这个弟弟有来往??想到这里,朱慈炜又回头仔细看了看弟弟,“既然是吴大人相邀,你就去吧”,不过,虽然朱慈炼语气很轻松,但吴献棐这三个字的份量,他是十分明白,弟弟那句“还算聊得来”,实际上代表吴献棐对这个弟弟某种程度上的认可,因为吴献棐虽然被贬,但吴献棐身上依旧有徐谓一样的傲气,对于他看不上的人根本不屑一顾,哪怕对方是皇亲国戚或是位高权重的内阁大佬。一想到这里,朱慈炼回头又看了眼弟弟的房间,心中突然想起了汉代的中兴之君光武帝刘秀,弟弟的表现也不出当年刘秀之右,或许弟弟真的能成就光武中兴之大业?
第二天,朱慈炜早早起来,先向父亲朱大善人问安后就准备出发去县城,他的随从王德早已备好了匹快马和一些干粮,二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出发了”,朱慈炜点了点头,飞身上马,飞驰而过,王德也骑上马,主仆二人直奔砀山县城的县衙。
而现在砀山县的县衙内,已是一片骚动,由河南推官陈潜夫带回来的一个消息,闯逆李自成已经攻破怀庆府,全军北上,而避难于怀庆府的福王朱由崧被迫南下,欲至淮安。与早至淮安的老周王朱恭枵会合,不过老周王经历了开封城破国灭和连失数子性命之打击,还不知能撑几时,而且,与陈潜夫同来的原福王宫的太监还表示,福王中途会进抵砀山,希望砀山县能安顿福王休息一晚,再进抵淮安。但砀山县的章县令却是个无主意之辈,平素极好空谈,县内诸事都由他的县吏吴献棐负责统筹,这次也不例外,章县令首先询问吴献棐的意见,吴献棐也不慌张,侃侃而谈,规划非常清楚,不仅令章县令很高兴,就是陈潜夫和福王宫的太监也很满意。迎接福王的事情商讨完毕后,福王太监离去,其余诸人继续商讨其他事宜,吴献棐说道,“闯逆已经北上。我猜其目标多半是京城”,此言一出,在座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闯逆纵然声势浩大,但京城守卫之森严,京营十多万人马,可不是摆设!再说,山海关外还有吴三桂吴总兵把守,闯逆欲图攻陷北京,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陈潜夫却有不同看法,不过他的语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定,倒有几分心虚,“京营兵马虽多,但吾皇为君素来刻薄寡恩,能出死力者不多,关外虽有吴总兵英气盖世,但关外满清势力雄厚,京城一旦危局,清廷必然趁火打劫,吴总兵受此牵制,岂能安心进兵,届时一旦京城失守,吴总兵孤军关外,危矣!”,众人一看,是吴献棐旁边的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在出此言,“此吾犬子,吴之英”,此刻,吴献棐又回头怒斥自己的儿子,“这里在座的诸位除你以外都是眼光独到之人,你才来了几年就安敢出此大言?”,吴之英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头不语,章县令见状赶紧打圆场,“吴贤侄年纪虽轻,见识倒不在乃父之下”,说完他又转向陈潜夫,“陈大人,过两日福王殿下将至,我等要如何迎接方能不失礼数?”,陈潜夫笑道,“我看,最好找个咱们本地的宗室子弟,由他牵头,一同前往迎侯,方才不失礼数,吴大人以为如何”,吴献棐抚掌大笑道,“两位大人,你说巧不巧,我今日正好约了一位本地宗室子弟来县城一谈”,陈潜夫大喜,问道,“不知是哪位宗室子弟?”,吴献棐回答说,“正是本县下属的朱由楠(即朱大善人)家的二公子朱慈炜”,章县令闻言眉头一缩,“朱由楠?本官倒听说,此辈虽属宗室,虽是长子,但几十年前就放弃了继承家中爵位”,接着陈潜夫又问了句关于朱大善人的爵位,当他听闻朱大善人的父亲仅仅是个辅国中尉,欣然说道,“那个辅国中尉的爵位带来的俸禄,也仅够一家温饱,也不如如今他府上生活来得滋润”,吴献棐接着道,“是啊,如今这位朱大善人不但是家大业大,生养的二子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这次来的是二公子,大公子时常带领乡勇以应贼寇,在乡亲们眼里倒也是颇具威望。”,章县令听了以后心里默默想道,亏得现在局势不稳,贼寇四起,否则这样有威望的宗室子弟,早已是县里的重点监督对象,哪有如今这般自在,这样到底是福是祸呢,章县令不敢继续想下去。
正当县衙内讨论正热烈时,下人来报,言朱家楼朱大善人府的二公子已到县衙外,吴献棐长身而起,“既然他来了,我去见他去了,两位大人是否也一同前往?”,陈潜夫一愣,“怎么,他不到县衙里来么?”,“不了,我和他约的是一起找个酒楼,边吃饭边喝酒边谈,你们俩到底走不走?”,陈潜夫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来,迎接福王殿下的时候我们再碰头吧”,吴献棐又转向章县令,章县令正要说话,吴献棐冲他摇了摇头,“罢了,我知您一向不喜欢与宗室子弟打交道,县令大人还是安坐县衙吧”,说完起身离去,走出大堂后,坐在旁边的吴家老仆也赶紧跟了上去。
吴献棐走出县衙大门,正好看见朱慈炜正悠闲着躺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旁边蹲着随从王德,俩人正在说话,赶紧迎上去,笑着说,“二公子,你虽然没有爵位于身,但好歹也是个宗室子弟,能稍微注意点儿形象么”,朱慈炜闻言站起,“得了吧,我快马加鞭赶来,都快饿死了,你怎么才出来,又在处理什么棘手之公务不成?,连口水都舍不得给我喝”,“得了吧,就让你等了一会而已,哪有这么多抱怨”,说完吴献棐回手就给了朱慈炜一个爆粟,朱慈炜跳了起来,“好哇,你身为官员,竟敢殴打宗室?虽说朝廷对我等防范极严,可也不至于如此爆打吧?”,吴献棐大笑道。“你都饿了还有力气与我吵嘴,不如这样,你现在还有力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较量一下?”,朱慈炜不由吓了一跳,“哎,别闹了,我确定饿了,还较什么量,赶紧去吃饭!”,说完他抬脚就走,他的脚步速度也极快,吴献棐在吩咐门口的衙役将朱慈炜的马牵往后院等事情后,赶紧追在他后头大喊,“二公子等等我~~~不对不对,你走错路了,不是这边,喂喂喂??你能走慢些不?”,随从王德此时笑着说,“吴大人,不是我家公子走得快,是你跟不上了吧!”,说完,王德和朱慈炜开怀大笑,仿佛在为他们终于让吴献棐吃了回瘪而开心,吴献棐见状,笑骂道,“尔主仆倒是一心,不类我家老仆,我吃了这半天瘪,竟一言不发”,老仆这时候才说话,“大人才智无双,我又岂敢多嘴?”
吵闹间,在一家名为飘香楼的酒楼门前,吴献棐跟上了朱慈炜的脚步,“二公子啊,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嘛,你就这么报复于我,真的好么”,朱慈炜微笑道,“吴大人,您的脚步也一直很快嘛,这么快就追上我了”,吴献棐作势又想拍朱慈炜脑袋,不过被后者轻轻一闪,吴献棐的手就落空了。吴献棐不由恨恨地盯了朱慈炜一眼,朱慈炜深知惹怒了这位大人,还不知道他会耍什么把戏,还是见好就收为妙,赶紧上前一种很夸张般的谄媚似的笑容,“我这次来县城,不知吴大人有何事要教我?,可惜这回此招似乎甚无效果,吴献棐又一次顺势给了他一个爆栗,说道,“你这小子,这么一闹,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一件大事,还是快跟我进飘香楼吧”,说完他们俩就进了飘香楼,吴献棐对着小二喊道,“给我们来个雅间,还是老样子,对了,再备个雅间,酒菜与我等一致,王德你就和我家老仆一起吃吧~”,说罢扔给小二一些碎银子当赏银,小二忙不迭地接达赏钱,恭恭敬敬将吴献棐和朱慈炜领向了楼上的雅间,而王德在征询了朱慈炜的眼神后也开心地跟吴家老仆去了另外一间雅间,而朱慈炜则在后头边摸头边小声说道,“这也怪我,明明是你先忘了”,不过虽然他这么想,嘴上却也不说,一般吴献棐说的大事,也确定是很重要的事宜,这一点上朱慈炜倒也一点儿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