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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因 由

妲己被子辛抓住了脚脖子,已经学聪明的她这次没有白白浪费力气去做无用功,就那么认命的站在那里,不过脸上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子辛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揉了半天胸膛之后笑着摇了摇头,将握着她脚脖子的手松开,忽然间特别好脾气的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来,你转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妲己先扭头看看他,见他满脸认真的神色,半分不见方才的戏谑之意,悄悄松了一口气之后才慢慢的转过身子,“你要说什么?”

子辛伸手在身侧拍了拍,示意她先坐下来。

看看冰凉的石头地面,妲己忍不住发出了两下啧啧声,“哎,就算是现在没有别的人在,但你毕竟是一国的大王,就这么个姿势坐在地上,这也太不和你高贵的身份相称了吧?”

谁知子辛听了她这话之火,反倒顺势向后一躺,要不是不远处还有一片狼藉的杯盘碎片,看他那悠闲的样子,仿佛正躺在和煦阳光下软绵的草地上一样,“现在没有别人在,我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只想着和有些别扭的心上人聊个天而已,当然怎么自在就怎么来,身份地位什么的,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妲己,在你的面前,我永远不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王。”

这近似表白的话,却让妲己很是不屑的切了一声,“拉倒吧你,就冲着方才你因为我打晁田军棍的事,让我相信你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王,还不如让猪上树来的实在些。”

满心柔软的子辛,忽然间郁闷无比,深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之感,“妲己,今天就算是把你换做了别人,晁田同样会挨军棍,我将贴身侍卫交给他,就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他,而他却没有尽到自己的指责,严格说来,就算是杀了他也不为过,现在不过是简单的打上他十军棍,我已经很是网开一面了。妲己啊,这件事都是因为你的任性才闹成这样,可没想到你居然会反过来责怪我?”

没想到子辛越说越伤心,最后还抬起右手,用手背挡住了脸,摆出了一副好心没好报受到极大打击的样子来。妲己眨着眼睛很是纳闷,自己义正词严的指责,怎么会拐到这么奇怪的画风上来,她蹲在子辛的身边,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郁闷无比的说道:“诶,你想的也太多太离谱了吧,我哪里有责怪你?”

谁知子辛翻了个身,留给她一个后背,“你方才骂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骂我是小肚鸡肠的奸诈男人!”

听到子辛像是个受到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对着自己抱怨,妲己只能干笑了两声,“嗯,你肯定听错了,我说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并不是在骂你。”

谁知子辛忽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并且和妲己来了个面对面,对着她严肃认真的问道:“我不过是处罚了晁田而已,怎么你突然就发起了火来?妲己,我想听实话,不想被你敷衍。”

看着眼前人清亮幽深的眸子,妲己忽然有种想逃的感觉,“我,我让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就在妲己跑到大殿的门口,伸手要拉开大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的子辛问道:“妲己,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妲己的手顿住了,回过头去看向子辛,不知道他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到这里来的,不就是苏护战败,将自己当做礼物送来示好的么,这是朝歌城中谁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子辛直视着妲己,没有理会她的沉默,接着幽幽说道:“在我十六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我只记得当时妈妈扑过来紧紧的护住了我,可是等我再睁眼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成了一个刚刚落地的小婴儿。”

听到子辛的话,妲己才知道他问的“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躲过那一劫,这么多年来,它就是一根刺,已经和我心头的血肉长成了一片,别说碰一下,想想都是钻心的疼。”

妲己总觉得从子辛嘴里面说出来的那个疼字,周身都长满了倒刺,仿佛是从他的心头生生剥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不停低落的血肉,从自己的耳朵落到心里,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想伸手去揉上一揉,但是又不敢轻易伸手,生怕揉碎了刺进柔嫩的心头更疼。

“你……”,在你了半天之后,妲己才哑哑的说出了后面的话,“既然你能来到这里,那你妈妈她……她要是……说不定她也来了呢,就是缘分没到,你们还没有遇到而已。”

看到妲己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辞安慰自己的样子,子辛只觉得心里一阵熨帖,仿佛刚才那剜心蚀骨的疼楚都减轻了许多,忍不住的就想着和她多说一些,“母后和我妈妈长的一模一样,自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上天待我不薄,还是眷顾我的,但后来随着我渐渐长大,试探过她好多次,母后只是母后,不是妈妈。”

妲己发现此时子辛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无辜小狗那般,忍不住挪动脚步走到他的身边安慰说:“不管现在怎么样,你有过一个疼爱你的妈妈,而且你也如她所愿过得很好,但是这一点你就比许多人要幸福,最起码,比我强,毕竟你还有个妈妈可以用来想念,而我,连我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子辛没想到妲己为了安慰自己,居然能主动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他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不舍的,两种情绪相互纠结了半天,他长叹一口气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谁知妲己反倒背靠着他坐在了地上,“你不是问我怎么到这里来的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这句话明明说的那样满不在乎,洒脱无比,但是子辛就是从里面听出了她故作坚强的味道来,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很想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的,但是现在看到她故意做出的无所谓样子,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上这个丫头了,但是没料到,已经喜欢的那么深,深到不想看见她表现出哪怕是半分的伤心难过,反正以后日子还长,还是等等吧。想到这里,子辛反手将妲己一带,两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都说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妲己你会不会骑马?今天天气难得的好,日头不毒又有清风相伴,我带你出宫骑马去吧。”

妲己却不领他的情,伸手将他挥开,挑着眉毛说道:“你不是说要追我吗?不知道我的过往可该往哪里使劲儿?就不怕日后将马屁给拍到马蹄子上?趁着今天这应景的心情,我把那些糟心的破事儿向外倒一倒也好,听不听的在你。反正过了这个村儿就没了这个店儿,以后等大爷你有兴趣听了,我还不惜的说呢。”

子辛盯着妲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什么,不大会儿,就见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从外面递了一个大酒坛子和两只象牙杯进来,然后殿门又被牢牢的关上了。

子辛拿着酒坛子和酒杯走向妲己,“你既然一定要说,我自当洗耳恭听,但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多没意思,我们边喝边说怎么样?”

妲己也不说话,伸手接过一只酒杯,示意子辛给满上,然后一口喝了个干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酒!这等好酒要来配那些糟心事儿,还真是可惜了。”

子辛也不接话,又给她倒了一杯,不过这次只倒了六分满,并叮嘱了一句让她慢慢喝。

妲己却又是一口就喝干了,由于喝的急了些,便呛住了,子辛赶忙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来给她拍背。等妲己缓过来之后,便没有再要酒喝,而是缓缓的开始诉说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

原来,就在妲己刚刚降生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就被人给扔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除了一件包裹着她的轻薄小毯子,什么别的东西都没有。院长见她一双大眼睛漆黑明亮,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星星,至于姓氏,就随着院长姓沈。

可能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院长特别的疼爱星星,到了最后,待她就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半分差别,而星星也很争气,自从开始认字念书成绩就一直很好,大学毕业之后还顺利的进入了一家特别不错的公司,得到了一个待遇挺好的职位。但是没想到,正当她无限憧憬日后的美好生活时,却遇到了一个渣到不能再渣的人渣男。

那渣男是她的上司,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而且在没有揭露他的真面目之前,表现的也都可圈可点,几乎能满足星星对男朋友所有的苛刻条件,于是,涉世不深的星星,就那么一头扎了进去。

星星很听他的话,听他说公司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禁止办公室恋爱,她就把两人的关系瞒得紧紧的,半点儿风声都不露;听他说要瞒着父母,好到时候给天天逼着他结婚的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她就从来没有让他将自己带到家里去,也没有把他带回福利院去,为的也是将来给院长一个突然的惊喜。就这样,从两人确定关系的那天开始,大半年都过去了,偌大的公司,那么多的同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星星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直到董事长带着自家女儿回国到总公司考察的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拥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副穿肠毒药。

眼看着着董事长千金花蝴蝶般轻盈的投入到自己男人的怀抱,星星还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董事长在一旁笑得开心,“这一年可是把我给折腾坏了,这丫头天天的在我耳朵根子边念叨你,又是怕你冷了又是怕你饿了的不会照顾自己,要不是她妈咪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看啊,她早就飞奔过来找你了。现在好了,你们小夫妻终于团聚,我也终于能落个耳根清净了。”

看到俊美如画的两人深情对视,星星只觉得脑门一阵阵的发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什么,更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刚来报道的孩子算是什么。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她就弄清楚了所有事情,她的男人原来是董事长的乘龙快婿,结婚都已经有一年了。星星没有忍住的揪着那名同事的衣领子使劲儿摇晃,“你为什么不早说?!”那同事惊诧莫名,但是很快就自以为了解的说道:“哎呀星星,你该不会是暗恋上我们英俊潇洒又多金的经理了吧?姐姐劝你别做梦了,人家夫妻恩爱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呢。”

星星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星期,就连周围的朋友们都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了,但是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说要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惜的男人却仿佛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一样。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将人给约了出来,却不料他在听到星星怀了他孩子的时候,就那样嘲讽的笑了,然后扔给星星一张支票,让她去把孩子打掉,“你就是我打发无聊时间的一个玩物而已,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那天站在海边突出的一块岩石上,这句话破碎在凌冽的海风里面,每块碎片都夹带着无形的刀锋,将星星割的遍体鳞伤。眼看着那渣男畅快笑了一通之后转身要走,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拽住他向后一倒,两个人同时跌落下了高高的岩石,被下面汹涌的海浪吞噬。

直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妲己的星星还清楚的记得,在落入海中的那一瞬间,她死命的在那烂男人脸上抓了一把,随着他的一声痛呼,入手的是一阵温热。

将右手抬到眼前,妲己仿佛看到了那鲜艳刺目的血红之色,“只可惜,我太鲁莽了,只来得及抓花他的脸,我应该沉住气闹到他身败名裂才对,那样的话,我就不用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了。”

子辛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将她的右手合握在自己的大手之中,有些不怎么高兴的说道:“谁说这是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这不是还有我吗?”

妲己哼哼了两声,“你和他,我看也没有什么分别。”

子辛敏锐的觉察到了她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就是你刚才突然大骂我的原因?”

妲己抽回自己的手,来回交叉着手指头说:“他以前就跟你刚才一样,明明就是我的错,他却要牵连上好多人,刚开始我还以为他这是为了维护我,哪知道,他就是这样一点点离间了我和所有同事之间的关系,所以当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反倒都赶着来落井下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子辛还能怎么计较,反正被骂两声又不疼不痒的,就当一阵风刮过去算了,不过在他的心里面可是期待着老天能将那个渣男也送来,也好让他将其凌迟上百遍以解心头只恨。其实这时候的子辛还不知道,老天还是特别厚爱他的,最后竟然真的将那个渣男给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好好的为妲己,也为自己出了口气。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子辛忽然间兴奋了起来,抬手在妲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就拉着她向外头,“走,我带你去骑马。”

而门外那些一直在心头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宫人们,在恭送他们满脸带笑的大王离开之后,终于可以拍着胸脯松下了那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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