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阙和左香兰已经启程去了华山,同样的,鹰教的大队伍也正开向华山,而碧玲则不得不跟着于小炜前往扬州。之前还云集着众多武林英雄的洛阳城,顿时变得冷清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陆小灼也离开了洛阳。
自从在酒店里遇见了秦逸,见识了《神兵榜》以后,陆小灼就时刻期盼着能够再与这谱上的高手相识。虽然李阙一直就待在洛阳,可是在自己的师兄与李阙在酒店大战之前,陆小灼并不知道。而等他知道时,李阙早就已经在去华山的路上了。
就算陆小灼早就知道李阙的存在,李阙和弥勒刀也不是陆小灼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依然是剑,因为他出自剑宗,而他的师祖是当年可与刀神欧阳旭齐名的剑魔独孤鸿,其剑术自然天下无双。但是在二十年前,独孤鸿与欧阳旭决战于华山之巅,历经三天三夜,最终战败而死。从此剑宗便衰败下去,再传至于小炜和陆小灼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现如今,在《神兵榜》上赫然写着,最强的剑是无剑道人的太极剑。想这无剑道人必是一位剑道高手,就不知与陆小灼的师祖师父相比,又当如何。因此,无剑道人才是陆小灼最想拜会的人。
无剑道人现在在哪里呢?陆小灼曾经在洛阳市井之间打探,市人皆惊奇世上居然还有不知道无剑道人的人。最后,陆小灼得知,无剑道人乃是现在蜀山剑侠派的掌门,自然人在蜀山。他便从洛阳出发,一直骑马奔到江陵,再乘船逆江而上,直到蜀山脚下。
蜀山方圆百里,大小山峰不计其数。陆小灼便向送他来的船夫打听蜀山剑侠派的方位。船夫看看陆小灼,却突然大笑起来,说:“你要去蜀山派?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里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去的。”
陆小灼问:“为什么不能去?”
船夫说:“小伙子啊,你外地来的有所不知,这蜀山道路崎岖异常,多有险阻,而蜀山派更是立于蜀山的最高峰上,要上蜀山派,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陆小灼听后,心中不免愤慨,想不到连这个小小的蜀山船夫竟也小看他。他大声说:“此事不劳船夫担心,我自幼于山中长大,如此山路根本难不倒我!你只管告诉我蜀山派怎么走就是了!”
船夫见他如此固执,叹了口气,说:“唉!既然你决定要去,我就告诉你。”说完,他指向远处,那里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屹立于群山之间,将周围山峰的气势都压了下去,远远看去,如同一把直插的利剑,“那座山峰名叫一剑峰,蜀山派就在那座山峰上!”
别过了船夫,陆小灼心里仍不大痛快。虽说对于蜀山道路之艰难他也是早有耳闻的,但想自己好歹也是天山上磨练出来的剑客,难道连区区的山路都不能摆平吗?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原来蜀山与天山完全不同。天山虽大,海拔也不低,但毕竟有路,顺着山路上去,总能到达山顶;可蜀山且不说山路,似乎连山坡都找不到,山峰都是如同劈出来的一般,个个笔直的竖在那里,这叫人如何行走?再说那船夫所指的一剑峰,更是在十几个山头之外,简直就可望而不可及。
陆小灼这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说蜀道艰难了。没有办法,他只好一座山头接一座山头的攀爬。他侧着身子,紧贴着山壁,眼睛只朝前看,右手握紧插定在石壁上的剑,整个身子就以剑为基准慢慢的挪动,时不时的都能听见脚下石子滑落到山底的声音。他心里嘀咕着:“这蜀道之难还真的是难于上青天啊!”
三四个时辰过去,陆小灼终于翻越了一座山头,可是眼前却又冒出许多个更高的山峰来。他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这么难走的路,居然还会有人在此兴邦建派!”
渐渐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陆小灼也没有力气再爬下去,随便找一块青石板就躺下了。看着这四周渺无人烟,只有乌鸦在叫的景象,他不禁在心里骂道:“那个什么无剑道人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个鬼地方?难道是怕仇家找上门来寻仇吗?”骂着骂着,筋疲力尽的陆小灼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呼呼的一阵寒风袭来,把树上的乌鸦都吹散了。陆小灼从梦中醒来,半咪着眼睛,四肢依然酸麻。突然,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一种声音,感觉凄凄惨惨的,却越来越近。这种声音,久在山中的陆小灼自然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狼的嚎叫。他猛的一下跳起来,急忙朝四周张望,丛林间竟冒出许多双发着绿光的眼睛。过一会儿,果然有狼从林中走出,接着越来越多,个个都盯着陆小灼,张着嘴,嘴里还淌着口水。有的抬头向天呜呜的叫,有的在狼群之间来回的走,有的翘起屁股,伏下前身,摆出准备进攻的姿势。
“这山路难行,晚上却还有狼,真是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家的好地方!”陆小灼通过埋怨来缓解紧张。作为一名天山剑客,他本不会将这些狼放在眼里,可无奈攀爬了一整天,四肢已经不怎么听使唤了,刚才的冷风又好像让他着了些凉,这使他手中的剑被他握得异常的紧,随着右手一直颤抖。他大喝一声:“你们这些畜生!一起上吧!叫你们看看爷爷的厉害!”
那些狼果然听话,话音刚落,其中一只狼就“嗷”的一声扑了上来。陆小灼照着狼的喉心就是一剑,只见鲜血四溅,狼躺落在地,四肢还在抽搐,可它身后却还有几十只狼在盯着陆小灼。
陆小灼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已经杀死了一二十只狼,可是狼群却丝毫没有被吓退的意思,反而是越杀越多。陆小灼本来就已经酸麻的四肢如今更加的酸疼,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越来越轻,逐渐失去控制,只是在惯性的挥舞。一只狼从他的身后袭来,他刚一转身,那只狼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右臂。他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大叫一声,左手一把抓住狼的脖子,硬将狼头从自己的右臂上拽下来,抛到空中,接着又是一剑,狼被削成两截。
可陆小灼还没来得及喘气,又一只狼正扑到他的胸口。他终于再也抗不过,被扑倒在地,只得赶紧在地上打滚,以免被更多的狼扑到。滚到巨石边,他已无退路,狼却纷纷围了上来。
陆小灼满头大汗,浑身都抽搐着。他不由得叹息:“莫非我陆小灼,今日便真要死在这些畜生手里?”
就在这时,陆小灼突然感到一股凌厉的剑气从身旁窜出,接着,就只见一把剑在狼群之间穿梭,却看不清拿剑的人。恶狼哀号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已是一片狼尸横七竖八的躺在陆小灼的面前,个个都只有喉部一道剑痕,血便止不住的从那剑痕处涌出。最后,剩下的十几只狼夹着尾巴逃入丛林,无影无踪。陆小灼这才看清那拿剑的人。原来这也是一个剑客,年纪倒也不大,与陆小灼相仿,个头也不高,看上去并不强壮,不像是能杀退狼群,救下陆小灼性命的人。
陆小灼惊魂未定,捂着伤口坐在巨石下,半天没有反应。剑客便拿出了一副膏药,给陆小灼涂上,并说:“此山道路狭窄,丛林密布,常有虎狼出来伤人,一般人不敢单独行走。你今日幸而未伤性命,涂了这药,伤势即可痊愈。”
听了这话,陆小灼心想:“此人一定是当地人,而且经常走这蜀山山路,所以才知道这虎狼出没的事情,身上还备有膏药。看他剑法飘逸凌厉,该不会就是蜀山派门人?”于是,他起身行礼,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敢问大侠可是蜀山门人?”
剑客答:“正是!在下名叫华羽飞,乃蜀山派弟子。”
陆小灼大喜,总算是见到了蜀山门人,也不枉爬了这么多山路。他赶紧接着问:“那太极剑无剑道人,就是你的掌门人了?”
华羽飞答:“正是家师!”
“哎呀!如此甚好!”陆小灼拍着腿说,“在下名叫陆小灼,自天山而来,久闻蜀山太极剑大名,特千里迢迢前来拜会。今日得见兄台,实属万幸。还烦请兄台带我去贵派,见过令师。”
“这……”华羽飞听后,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对陆小灼说,“实不相瞒,若少侠是要前往蜀山派,在下理当带路,但只怕如此一来,家师便不会见你了。”
陆小灼问:“这是为何?”
华羽飞答:“家师本姓蒲。当年师从武当,二十岁时已学有所成,便独自下山,闯荡江湖;三十岁时,与江南群雄比试,无一败绩;四十岁时,已是名满天下,别无所求,遂沉剑于太湖底,拂袖而去,从此更名无剑道人,再来到这蜀山之巅,创立蜀山剑侠派。本门地处偏远,与世无争,所以也少与中原武林人士来往。家师则更是一心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已经多年未见外人了。”
陆小灼听后,心想:“怎么高人都喜欢隐居世外,把自己的一身本领隐藏起来呢?”他失望的说:“唉!枉我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蜀山,却还是无缘见到无剑前辈。”
华羽飞又说:“不过,如果少侠真想见家师,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哦?”陆小灼连忙再次拱手作礼,说,“还请兄台明示。”
华羽飞点点头,转身望着远处的一剑峰,说道:“少侠即使翻过这崇山峻岭,登上了一剑锋,也只是到了蜀山派的前院而已,若只是拜师学艺的人,到了那里也就行了,但少侠如果想见家师,就必须凭着自己的两条腿,再继续走到距一剑锋还有数十里山路的无极阁。”
陆小灼一听,心里又有了希望。虽然这蜀山山路已经令他疲惫不堪,但好歹也只是山路难走而已,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么多,无妨再多走一点。陆小灼也望着一剑锋,问:“如此说,只要我能走到无极阁就行了?”
华羽飞说:“少侠可别小瞧了这无极阁!从一剑锋到无极阁,必须经过蜀山故道,那已是近千年没人走过的古道,其状况比这里的山路还要艰险百倍!且偶有山林瘴气环绕,使鸟兽皆不敢至,即使蜀山门人,除家师外,也从没有人走过。因此家师才定下规矩:无论何人,只要能走过蜀山故道的,他必然出门相迎。”
陆小灼心想:“这无剑道人找这么个地方创建了蜀山派,又建了个无极阁,还定下什么蜀山故道的规矩,莫非就是为了害人跋山涉水的?”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蜀山道路如此难走,你们蜀山派门人若要进出蜀山,岂不是相当费事?”
华羽飞呵呵一笑,答道:“那倒不必!我蜀山有御剑绝学,能御剑飞行,穿梭于群山之间,来去自如。所以蜀山弟子如果要上山下山,或者去无极阁拜见家师,均是御剑而行。”
“御剑?”陆小灼心中一惊。在天山时,他师父也曾对他提过这御剑术,据说是江湖上最不可思议的剑术之一,想不到原来就是蜀山派的绝学,只可惜,他从未亲眼见过。
华羽飞看了看陆小灼的伤,说:“少侠如今有伤在身,行动多有不便,我看还是先行下山,改日再去无极阁吧!”
“不可!”陆小灼捂着伤口,心里想象着太极剑银光闪闪的样子,便坚定的说,“我既然来了,不见到无剑前辈,便誓死不回!”
华羽飞看陆小灼的样子,也知道他不会放弃,就对他行了个礼,说:“少侠之决心令在下深感佩服。既如此,在下便先回蜀山,以待少侠到来!”
只见华羽飞挥了一挥衣袖,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剑,横在他面前。他跳上飞剑,却能稳稳的站在上面。“陆少侠,我们一剑锋再见!”说完,他便“嗖”的一声,随着飞剑向一剑锋飞去,不一会儿,已看不见人了。
陆小灼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御剑术!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无剑道人要将门派建在蜀山了。有了这御剑术,这里的崇山峻岭和蜀山故道都根本妨害不到蜀山派门人,而是完全只用于防范外人了。
陆小灼意识到,此次蜀山之行远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但这反而更增强了他对无剑道人及蜀山派的兴趣。他完全忘却了之前的疲劳,以及恶狼留给他的伤痛,带上他的剑,披着月光,继续向一剑锋前进。
陆小灼就这样走了一夜,都不记得已翻过了多少个山头。当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一剑锋的山脚下。他仰头望去,只见那山峰高耸入云,四周的山壁陡直光滑,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上山的道路。不知道那太极剑的形状是不是也如这一剑锋一样?正如华羽飞所说,人家蜀山派的人向来都是飞上去的,可陆小灼却不会飞,好在他在天山也练就了一番攀山的本领,随身也带着些工具。他拿出一副登山的绳索,向山上抛出,等钩住了,就开始攀爬。右手依然将剑不时的插入石缝,以稳定身体。这样又折腾了一上午,等他爬到山顶,已经是正午了。陆小灼坐在地上猛喘了几口气,揉了揉早已酸痛得没了知觉的胳膊,再看看山下,心中不禁大有成就之感。
这孤峰之上果然是云雾飘渺,但峰顶却很开阔。云雾之中依稀可见有些道家建筑,整整齐齐的分立于峰顶四周,将中间围出一个庭院来。庭院正中一座高大方形正殿,坐北朝南,殿顶已深入云霄,看上去如同凌霄宝殿一般。大殿前方耸立着一座三门牌楼,牌楼正中是白玉底镶金光字,上书:“蜀山剑侠”。
陆小灼再看那牌楼下方,站有一人,个头不高,原来正是华羽飞!华羽飞赶忙走过来,一边将陆小灼搀扶起来,一边说:“不想少侠这么快就已经到了一剑锋,实在令人惊讶!少侠之毅力与能耐皆叫在下佩服之至!”
陆小灼现在可完全没有心思再听华羽飞这些客套话了,他只想让华羽飞赶快带他去蜀山故道,快点见到无剑道人和太极剑。他站起来,刚要说话,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肚子中有一股气向上翻涌,只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四肢很快便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接着眼前一黑,终于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