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玲和于小炜离开吐蕃以后,带着林子期的骨灰,顺澜沧江而下,回到了桃源仙境。再次看见这环绕的青山,盛开的桃花,淅沥的流水,曾经与林子期初次见面的情景仿佛又展现于他们的眼前。他们将林子期与慕容莺合葬在一起,撒下花瓣,祭上美酒,又做了一番悼念。
从桃源仙境里出来,天色已至黄昏。接下来该往何处去?这是碧玲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可还没等她想明白,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恰恰将她和于小炜罩入其中。于小炜迅速拔出铁剑,划破大网,一个跟头翻滚出来。可碧玲身上并无兵器,不但没法逃脱,反而越挣扎越被困得紧。于小炜正欲上前解救,忽从四周树上蹿下十几个人,身着苗装,手持利刃,拦在于小炜与碧玲之间。于小炜挥着铁剑,冲杀上去,立即身陷重围。有两个苗人趁机将碧玲的手脚绑住,押向江边。在那里,正停靠着一艘大船。
于小炜听见碧玲的呼救,心中一急,跳出重围,扑向那两个苗人。突然,从船中飞出一个身影,绕过碧玲,直扑于小炜。情急之下,于小炜刺出一剑。只见那人躲过铁剑,伸出左手,一爪扼住于小炜右腕。于小炜手筋一抖,丢了铁剑。那人再以右手推出一掌,击中于小炜左胸。于小炜口吐鲜血,落地翻滚数丈之远。苗人们趁势一拥而上,将于小炜擒下。
碧玲不禁尖叫出于小炜的名字。接着,她看清了那个打中于小炜的人。原来是一女子,三十岁左右,环眼,暗肤,着青色苗装,胸口一幅老鹰图案格外醒目。
该女子走到碧玲面前,行礼道:“云鹰舵舵主沁梅,见过二公主。”
鹰教的建制比较复杂。教主之下设立大总管,大总管之下设立左右两翼使,这些是身在总坛的官员。而在各个地方上,鹰教还设有大大小小的分舵,舵下设坛,坛下设分队,自上而下形成一个紧密的机构。这云鹰舵是分管苗疆地域的分舵,也是鹰教诸分舵中最大的一支。
碧玲这才想起,曾在总坛见过这个沁梅,便问:“是你!你想干什么?”
沁梅答:“教主已在全教颁布格杀令,务必要抓住二公主,生死不论。属下在苗疆多方搜寻,终于在桃源镇打听到一点线索,便将这方圆百里都布下天罗地网。今天,果然等到了二公主现身。”
碧玲问:“你说的‘教主’,就是姐姐?”
沁梅答:“是的。属下会将二公主押赴总坛,交由教主发落。”
这时,另一个女子从船上跟出来,年纪稍轻,是云鹰舵下属彩翼坛的坛主,名叫飞虹。她走到沁梅身边,指着已负重伤的于小炜,问:“舵主,这个男的怎么处置?”
沁梅瞟了于小炜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喂鱼。”
几个苗人立即将于小炜一捆,抬起来就往江边走。
于小炜毫无挣扎之力,但口中还念念有词:“玲儿,我先走一步了!”
碧玲急忙喊:“你们不能这样做!”但没人理会她。眼看于小炜就要被扔至江中,碧玲不知是出于悲痛还是恐惧,竟大叫一声:“不!”
沁梅抬起右手:“慢!”苗人们这才停下来,而碧玲则已筋疲力尽。沁梅又说:“看来,此人对二公主而言,是非常重要了。那属下就先将他押在这里,以防二公主你在回总坛的路上逃走。”
碧玲一咬牙,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逃走了!”
于小炜被绑在了大树上,仍高呼:“玲儿,你不能跟他们走!”
沁梅喝道:“竟敢如此轻呼二公主的名字,掌嘴!”
苗人正要动手,碧玲大喝一声:“住手!”她转头看着于小炜,说,“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给我的帮助,陪我跋山涉水,替我杀敌复仇。可我们不能一辈子这样逃下去。现在,就让我去跟姐姐做个了断吧!”
沁梅点点头,抬手说道:“二公主,请吧!”
碧玲走进了船舱,任凭于小炜在身后不断的呼叫。此去总坛的危险,碧玲比谁都清楚,但此时此刻,她已没有选择。
船开之后,逆流而上,到总坛需要两三天的时间。碧玲在船上虽仍被尊为公主,但手脚都被绑着。她整天木然的坐在舱里,望着舱外的风景,茶饭不思。
沁梅走进来,见桌上的饭菜还是崭新的模样,便端起一碗汤,慢慢递到碧玲面前。碧玲看了一眼汤,又继续看着舱外。
沁梅摇摇头,说:“唉!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教中传言颇多,众说纷纭,可谓是扑朔迷离。我只能保证将你送到总坛,至于到总坛后,教主会如何处置你,就不是我一介武夫可以决定的了。或许她会念在姐妹一场,放你一条生路。”
碧玲淡淡一笑,说:“在姐姐眼中,我是她坐稳教主之位的最大障碍。我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宁。以前我会逃走,是因为娘、凤姨,还有鹰教众姐妹的大仇未报;而如今,白发冰魔已死,我心愿已了,也死而无憾了。”
沁梅说:“可依教主所言,正是你将白发冰魔引入总坛,才导致我教灭顶之灾。”
碧玲转头看着沁梅,说:“不错,是我引她去总坛的,但我与她绝无半点勾结。”
沁梅问:“那你为什么一路都跟她在一起?”
碧玲答:“就像我现在也跟你在一起一样,我有选择吗?何况冰魔早对我教了如指掌,就算没有我带路,她也会自己去总坛。她押着我,只是想向我娘示威。”
沁梅说:“可惜,现在教中大多数人并不会相信你。”
碧玲又望向舱外,说:“你们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是姐姐要杀我,你将我交给姐姐,你就能升官发财了。”
沁梅没再说什么,将那碗汤留在碧玲身旁的桌上,转身出了船舱。她走上船头,倚着桅杆,看两岸青山耸峙,听船下涛声延绵。船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前行,她一言不发。
这时,飞虹也来到了船头,问:“舵主是否在想,该不该将二公主交给教主?”
沁梅反问:“你怎么看?”
飞虹答:“若果真如教主所言,二公主里通外敌,害死先教主,那么,将她交于教主,是我们分内之事;可万一,二公主并非叛徒……”
沁梅又问:“你是在怀疑教主所说的话?”
飞虹答:“恕属下直言,二公主以一己之力,不远万里,手刃白发冰魔,为先教主报了大仇,为我教除了大患,其所作所为并不像叛徒应有;反观教主,自继位以来,对向白发冰魔复仇一事只字不提,只一心追捕二公主,实难令人信服。”
沁梅说:“二公主是否叛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既然长公主已继任教主之位,她要追捕二公主,我们也只有遵其号令。”
飞虹将声音放低,确定只有她与沁梅两人可以听见:“可教中颇有传闻,说长公主这教主之位,其实……”
沁梅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飞虹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先教主殡天时,身边除了两位公主外,就只有馥菊右使,以及映雪、凝霜两名座前侍卫在场。然而,此后不久,映雪和凝霜便无缘无故的消失无踪。其中是非曲直,谁又能说得清楚?”
沁梅板起面孔,说:“飞虹坛主,你不要忘了,我们都曾发誓要效忠教主的。即便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我们也不应该怀疑教主。”
飞虹问:“舵主的意思,还是要将二公主交上去吗?”
沁梅没有回答,离开了船头。船依旧在朝着总坛的方向航行,涛声依旧回荡在沁梅的耳边。赤瑾和碧玲的影像在她眼前闪现。她知道,这其中有一人是鹰教的叛徒,而另一人则是能将鹰教复兴的救世主。可谁是叛徒,谁又是救世主呢?她脑中又浮现出瑶鸾的身影,她渴望瑶鸾能给她答案。她恐怕从来没有想到,在抓到碧玲之后,她的心情竟是这样的矛盾和无奈,而没有丝毫的兴奋。
不知又过了多久,飞虹来报告:“前方就是仙女镇了。”
这句话打断了沁梅的沉思,她轻轻的说:“这么快就到了。”她走出舱外,天色还很黑,船正在靠岸。接下来,她们应换乘小船,经仙女河进入总坛。可是,沁梅却对飞虹及所有手下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飞虹问:“舵主,你要一个人带着二公主去见教主吗?”
沁梅说:“不,二公主也留在这里。”
“啊?”飞虹更困惑了。
沁梅解释道:“我先去禀报教主,然后再回来押解二公主去总坛。”
虽然这样是有点繁琐,但也可以理解,飞虹便领命了。
沁梅整理了一下衣帽,正准备下船时,又回头看看这船上的部下们,抬头望望那天上的繁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交到飞虹手中,说:“若到天明时,我还没回来,你便打开它。”
“这……”飞虹又一次困惑了,但她只需相信,沁梅自有安排。
沁梅只身一人穿过仙女河,来到鹰王殿前,见殿内仍有灯火,并传出赤瑾和馥菊的声音,但听不清说的什么。待殿前侍卫入殿禀报后,沁梅才获准进入殿内。
鹰王殿里还是那样昏暗和空荡,几盏油灯,几根立柱,几道纱帘。在殿中央的教主宝座上坐着的正是赤瑾,她已撤掉了当初瑶鸾设置在座前的黑纱,如此众教徒便都可一睹其芳容。与半年前相比,她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头戴鹰首冠,身披赭红袍,脸上画的是青黑眉和暗红唇,手上佩的是白玉镯和鹰爪指,双目半闭,端坐中台,俨然一副教主气势。至于馥菊,则立于宝座左侧,那曾经是鸣凤站立的位置,也就是鹰教大总管的位置。
等沁梅行完礼仪后,赤瑾便开口问话:“沁梅舵主,你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她的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
沁梅答:“回教主,属下确有要事相报。前日,云鹰舵在澜沧江见一人形迹可疑,便将她拿下。属下一看,她竟就是被教主多次颁令追捕的二公主。”
“碧玲?”赤瑾立刻瞪大了双眼,看了看身边的馥菊,露出一脸惊色。
沁梅却依然平静的回答:“是,正是二公主碧玲。”
赤瑾忙问:“她现在何处?”
沁梅答:“正被关押在云鹰舵内。”
赤瑾问:“为何不押来总坛?”
沁梅答:“路途遥远,属下怕有闪失,遂先行请示。”
赤瑾马上说:“速速将她带来。无论死活,本教主都要见到她!”
“是。”沁梅领命后,又说道,“属下斗胆请问教主,欲如何处置二公主?”
这一次,赤瑾尚未开口,馥菊先回答了:“教主的格杀令上写得清楚,碧玲里通外敌,犯上作乱,论罪当诛。”
沁梅说:“属下以为,二公主若真是里通外敌,犯上作乱,理应借助白发冰魔之力以篡教主之位,然而,她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铲除了白发冰魔,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馥菊说:“正是因为先教主英明,事先已写下遗命,传位于教主,而教主又率领我们在鹰王殿击退了白发冰魔,才让碧玲的阴谋破产。碧玲见事情败露,便畏罪潜逃。至于她和白发冰魔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或许是半路起了什么内讧,致使她们自相残杀。”
沁梅说:“即便二公主曾有篡逆之心,但她毕竟杀了白发冰魔,于我教而言,亦为大功一件。还望教主念其功过相抵,放过她吧!”
馥菊的脸色一沉,问:“沁梅舵主,你是在为碧玲求情吗?”
赤瑾的眉头也紧皱在一起,说:“本教主曾有言在先,谁胆敢再为碧玲求情,同罪论处。”
沁梅高呼:“教主,你果真不念半点姐妹情义?”
赤瑾两袖一甩,说:“本教主与此叛逆之徒,有何情义可言?”
沁梅捂住胸口,放声喊道:“若是先教主在天有灵,也必不愿见你们姐妹相残啊!”
赤瑾猛一拍宝座,喝道:“哼!你只需将她带来,何须问这么多事?”
沁梅见赤瑾如此坚持,也索性把心一横,说:“教主恕罪,属下实不能将二公主置于死地!”
“放肆!”赤瑾终于跳起来,两眼放出凶光,指着沁梅,说,“你……你竟敢……”
这时,馥菊却站出来,跑到赤瑾面前,行礼说道:“教主息怒!其实,沁梅舵主也是一片忠心,而且,她之所言也不无道理。”
“怎么连你也……?”赤瑾惊诧的看着馥菊,但当她看见馥菊微微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后,心里立刻恢复了平静。她们二人之间早已有了这种默契。
馥菊故意大声说道:“还望教主先下令赦免二公主的死罪,沁梅舵主才好将二公主带来总坛。”
赤瑾知道,这是馥菊的缓兵之计,便权且答应了下来,反正只要碧玲到了总坛,是生是死还不就是赤瑾一句话吗?
可沁梅也不傻,说:“请教主写下****令,发于全教。”她这一招可算高明,让赤瑾以后难以反悔。
赤瑾见这缓兵之计也不奏效,不免有点恼羞成怒。
可馥菊仍旧摆出一副正直的姿态,说:“教主既已答应赦免,写一****令又有何妨?”
赤瑾犹豫了,她也不知道馥菊是如何打算的,但她终究还是信任馥菊,便咬着牙关,将****令给写了。
馥菊接过****令,转交给沁梅,笑着说:“好了,沁梅舵主,去把二公主带来吧。”
沁梅捧着****令,如释重负,便谢过了赤瑾,退出了鹰王殿。
等沁梅走远,赤瑾便问馥菊:“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馥菊不紧不慢的说:“教主啊,你刚才也看到了,若不先稳住她,她怎么会将碧玲带来呢?”
赤瑾说:“这个我知道。可你也不该要我写下什么****令啊!沁梅要是将****令公布出去,我们以后还怎么杀碧玲?”
馥菊轻轻一笑,说:“教主,放心吧!那****令,她带不出总坛的。”
赤瑾惊问:“你的意思是……?”
馥菊说:“沁梅已心向碧玲,留下必为大患,所以今日,绝不能让她走出总坛。”
赤瑾说:“哎呀!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在这里就把她杀了,何必还搞得这么麻烦?”
馥菊说:“教主,别急!沁梅既然是本教第一舵主,身手不在你我之下。若把她逼急了,后果很难预料。倒不如,交给那个野人。”
“野人?”赤瑾心中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换做一阵暗喜。
馥菊点头,说:“恩。等杀了沁梅,教主再以她之名,命令云鹰舵交出碧玲,则万事皆成。”说罢,她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赤瑾也甚感满意,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再说沁梅离开鹰王殿后,本欲直接去仙女河乘竹筏,却正赶上侍卫换班,竹筏不得出行。无奈之下,她只得又等了半个时辰,直到侍卫换完班后,再由新值班的侍卫将她带上竹筏。
竹筏划行于山洞之中。这山洞沁梅已走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今天似乎更加黑暗,水流声也比平时更急,使人后脊发凉,陡增阴森恐怖之感。
走了很久,还未看见出口,沁梅感到不对劲,便问:“怎么还没出洞?”可是却没人回答。沁梅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逼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竹筏正朝着某个方向越走越快,而且,那不是通常出口的方向。
终于,前方露出一片亮光。沁梅飞身跳出竹筏,落在光亮处。那是一块人工凿出的石台,长宽足有十丈,两侧各立四盏灯火,所以才有光亮。石台正前方是一扇洞开的石门,高三丈。一只巨大的石鹰雕塑展翅于门楣之上。门后一道幽深走廊,不知通往何处。
这分明是鹰教的建筑,但沁梅从未来过。她取下一团灯火,从走廊走进去。几百步后,她停下了,因为她眼前竟出现了一座棺材。棺材为楠木,盖上顶鹰首冠,四边系黑纱巾。如此装饰,非一般人可以享用。棺材前竖有灵牌,沁梅将灯火照近一看,灵牌上写的是:“八世圣教主瑶鸾”。这竟是瑶鸾的棺材,怎么会在这里?沁梅再看看前方,在这块棺材的背后,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几块类似形制的棺材。沁梅突然反应过来:“莫非这里是我教历代教主长眠之所?”
沁梅搞不懂自己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但按照鹰教教令,教主长眠之所是为禁地,万万不得擅入。这使沁梅万分紧张,以致手中的灯火都没拿稳,掉落到地上,幸好还没熄灭。沁梅赶忙弯腰,去拾起灯火。可就这一弯腰,竟借着灯火,看到棺材脚下靠着一颗骷髅头。沁梅虽身经百战,但此时此地,突然冒出这么个东西,着实还是令她吓了一跳。沁梅仔细一看,那是一具女尸,已经腐烂,难辨容貌,身上穿的是鹰教红衣侍卫的服装。在不远处,还有另一具尸体,也是同样装扮。两具尸体都是颈椎断裂,应是被大力掐死的。这两具尸体的腰上都挂着一道腰牌,上面写着“座前侍卫”。
沁梅猛然想起:“她们就是在先教主殡天之后神秘失踪的两名座前侍卫——映雪和凝霜?这两人为何会死在这里?这件事教主又是否知道?”
还没来得及等沁梅想明白,忽一阵阴风从她身后袭来。幸好她身手敏捷,迅速一个侧翻,却见一只大脚硬生生的踩在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定睛一看,那里竟站着一个身长八尺的怪物,像是人的模样,但体格硕大,四肢粗狂,满脸毛发,不会说话,只会“嗷嗷”大叫,声如雷霆。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野人吗?
野人继续追着沁梅踩。别看这野人如此大的体型,动作并不迟钝,且一步是常人的数倍。沁梅闪躲几下,还是不能将野人甩开,索性纵身跃起,飞起一脚踢向野人的下腹。但这野人皮糙肉厚的,受这一脚也只如瘙痒。沁梅哪里遇到过这种对手?一时无计可施,反被逼到了死角。野人挥出一拳,正打在墙上,扬起一阵尘埃。沁梅趁机握住野人的手臂,以此为轴,翻身而上,左脚在野人的头顶上轻轻一踮,竟跳到了野人的身后。
刚一落地,沁梅就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跑去。不过几百步路程,她很快便到了门口。就在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时候,从门的两侧突然射出一对箭弩,这使她始料未及。凭着下意识的反应,她躲过了其中的一支,但另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右腿。流血与疼痛自不必说,更糟的是,她无法再逃跑。
野人几个大步追了上来,抬起大脚,狠狠的踩在沁梅那条受伤的腿上。虽然已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但沁梅紧咬着自己的头发,硬是没有叫出声来。野人一把抓住沁梅的脖子,轻轻松松就将她拎起来。沁梅悬在半空中,无法呼吸,连喉咙都要被捏碎了。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映雪和凝霜应该就是这样被掐死的吧?野人也能感觉到,手掌中的这个女人正在衰弱,静静的等着死亡的来临。
可是,就是沁梅身上那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集中到了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突然,这只手扬了起来,做出鹰爪的姿势。野人还没看清这只赢爪,就再也看不见了,因为这只鹰爪深深的挖入了他的左眼。山洞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声音充满着痛苦、恐惧、疯狂和愤怒,震耳欲聋,好像要将整座山洞震垮。
剧痛中的野人一掌推开了沁梅,抱着脑袋,捧着鲜血,连滚带爬的逃回走廊深处。沁梅被一直推到河边,喷出一大口血后,终于不再动弹。她的两眼直视着上方,右手心里仍紧紧捏着那颗眼珠子。